第189章 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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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 这一天，悬在四万万同胞头顶长达十四年的阴云，终于散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越了千山万水，也飞进了封山已近十载的三一门。 “赢了！我们赢了！” “小鬼子投降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紧接着，整座三一门的山头，像是被引爆的火药桶，瞬间沸腾！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年轻的弟子们冲出自己的屋舍，在演武场上又叫又跳，有的甚至脱了上衣，疯了一样地绕着山门狂奔，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心中的狂喜。 陆瑾和几个师兄弟把一个平日里最严肃的师兄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周而复始，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们被困在这山里太久了。 十年。 人生有几个十年 他们进来时还是懵懂少年，如今已是而立之年。 “师兄！开山吧！” “对！似冲师伯！该开山了！” “外敌已退，我们三一门也该重见天日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站在正堂门口，面色复杂的代理门长，似冲。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比十年前深了许多，此刻，他看着眼前这群几乎要掀翻山门的弟子，不但没有丝毫笑意，反而眉头锁得更紧了。 “都给我闭嘴！” 一声蕴含着真炁的怒喝，如平地惊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弟子们脸上的狂喜僵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似冲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冷得像山巅的寒冰：“赢了你们懂什么叫赢了” “外面的豺狼是赶跑了，可家里的饿虎，马上就要为了分食那点骨头，斗个你死我活了！” 他指着山下的方向，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哀与洞悉。 “外敌在时，尚能同仇敌忾。如今外敌一去，你猜猜，那些手握兵权的各路诸侯，会做什么” “现在开山是嫌我们三一门死得不够快吗！” 一番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冷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他们是修行人，但不是傻子，似冲师伯的话，他们听得懂。 是啊，没了共同的敌人，接下来……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可……难道就要一直这么封着 看着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迷茫和不甘，似冲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威望不够，压不住这群被憋坏了的师侄们。 这件事，必须由那个人来做决定。 也只有那个人，才有这个资格。 “都散了吧，此事，我自会去请示门长。” 留下这句话，似冲不再理会众人，转身朝着后山禁地的方向走去。 那条路，他已经快十年没走过了。 路上的青石板都长满了青苔，两旁的树木愈发幽深，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死寂。 最终，他停在了一个被巨大石门封死的洞口前。 这里，就是三一门真正的“神”，门长李玄霄的闭关之所。 似冲整理了一下衣袍，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门长，天下大势已变，日寇已降。门下弟子人心浮动，皆想开山入世，我……不知该如何决断，特来请师弟示下。” 洞内，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 似冲就那么静静地躬着身，等着，他知道，师弟一定听得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炷香，又或许是一个时辰。 一个声音，终于从那厚重的石门后悠悠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直接响彻在似冲的脑海里。 “再等等。” 仅仅三个字。 似冲一愣，追问道：“等等到何时” 洞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与笃定。 “等新中国成立，我等再开山不迟。” “新中国” 似冲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说法闻所未闻。 他正想再问，洞里的声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上了一句。 一句让似冲在之后四年里，每每想起，都头皮发麻的话。 “我们这边，包赢的。” …… 四年，对于凡人而言，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 而对于修行者，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1949年，秋。 当那封宣告着内战最终结果的信件被送到似冲手上时，他那双早已古井无波的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赢了。 真的赢了！ 师弟说的那边，真的赢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远见卓识了，这是……神谕！是未卜先知的神通！ 他的师弟，究竟到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境界 就在似冲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之际，山下的采买弟子又送来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的信封截然不同，大红的底色，上面烙印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由五星、齿轮、麦穗和天安门组成的庄严徽记。 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是三一门，而是直接写着—— 李玄霄先生，亲启。 似冲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用颤抖的手拆开信封。 信的内容很简单，却又重如泰山。 那是一封来自北平的正式邀请函，邀请三一门门长李玄霄，于十月一日，赴北平，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开国大典！ 轰！ 似冲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门长！！” “门长！！！” 这一刻，什么规矩，什么礼仪，全被似冲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像个疯子一样，连滚带爬地冲向后山禁地，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那扇沉重的石门。 “师弟！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他们请您……请您去北平参加庆典 ！！”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嘶哑，甚至带上了哭腔。 “轰隆隆——” 这一次，石门没有让他久等。 伴随着沉闷的巨响，那扇封死了近十年的石门，缓缓开启。 一道身影，从洞口的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依旧是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黑发如瀑，双眸深邃得宛如包含了整片星空。 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彻底失去了意义。 李玄霄走出洞口，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太适应。 他从激动到语无伦次的似冲手中，接过了那封薄薄的，却又分量惊人的邀请函。 目光一扫而过。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可。” 只一个字。 却如同一道法旨，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闻讯赶来的三一门众弟子，呆呆地看着那道如同神明般的身影，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山顶的狂热欢呼。 门长，出关了！ 三一门，要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