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瘴气裂痕，同铸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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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的怒吼犹如金铁交鸣，裹挟着焚尽一切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砸在死寂的瘴气林中。 那缕微弱却本质高渺的金色火焰在他眼中跳跃，仿佛要将姜阎连同他口中那“以三界为重”的宣言一同烧成灰烬！ 姜阎的手臂被陆沉死死攥着，力道大得惊人，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没有挣脱，只是僵在原地，如同被那道裹挟着滔天怒意和疯狂偏执的目光钉死！灰紫色的瘴气在两人之间无声流动，扭曲的怪树投下狰狞的暗影。 那双冰冷的紫眸深处，此刻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不是为了手臂的剧痛，而是为了陆沉话语中那赤裸裸的、不容错辨的疯狂宣言——为了他，可以逆了三界！为了他，可以让天道权柄陪葬！ 为什么 这个疑问如同惊雷，在姜阎混乱的思绪中轰然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对神魂残缺的震惊、对域外天魔的警惕！ 他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陆沉，那个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与他针锋相对了无数纪元、连神位都可以弃之如敝履的天帝……会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引爆帝印！自毁半魂！跳轮回井！ 如今，竟还能说出……让三界陪葬的话 这早已超出了同袍之义、战友之情！ 这根本就是…… 姜阎的紫眸剧烈地收缩着，如同被强光刺痛的寒潭，里面充满了极致的困惑、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强行撕裂认知的茫然。 他试图从陆沉那双燃烧着金焰、写满了疯狂与执念的眼中找到一丝玩笑或掩饰的痕迹，但只看到了深不见底、不容置疑的……真实。 “你……”姜阎的声音此刻干涩得可怕，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剩下最直白、最核心的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我，要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可以……如此疯狂 陆沉眼中的金焰仿佛被这声直白的质问灼烧了一下，剧烈地摇曳起来。 滔天的怒火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狼狈与慌乱。 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他竭力隐藏了无数纪元的心底！ 他下意识地就想像往常那样，用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糊弄过去。 “哈为什么”陆沉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但那笑容在苍白痛苦的脸上显得无比僵硬和破碎，“当然是因为……你欠我的啊！北阴！你忘了当年在天庭，你欠我多少顿酒多少场架还有你跑去幽冥当什么劳什子大帝，害得我……” 他语速飞快，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虚，眼神也开始飘忽，不敢再看姜阎那双洞悉一切的紫眸。 他编不下去了。 在姜阎那双平静得如同深渊、却又带着直指灵魂拷问的目光注视下，任何轻佻的谎言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太了解姜阎了，这个心思剔透、洞察幽冥的酆都大帝，根本不可能被这种拙劣的借口蒙蔽。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天魔隐约的咆哮和瘴气流动的呜咽。 陆沉抓着姜阎手臂的手指，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掩盖了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冲破堤坝的汹涌情绪。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沙砾，几次尝试，才发出一点极其干涩、带着无尽挣扎和自嘲的声音。 “因为……”他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地刺破了空气的凝滞，“……我不能……再看着你在我眼前……消失第二次了……” 他猛地抬起头，金眸里没有了怒火，没有了疯狂，只剩下一种近乎赤裸的、被逼到绝境的痛苦和孤注一掷的坦诚。 那目光灼热得烫人，带着一种穿透轮回的沉重和无法言说的情愫，狠狠撞进姜阎的眼底！ “姜阎……”他念着他的名字，不再是“北阴”，不再是冰冷的帝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切和深入骨髓的执念，“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也不需要再说出口。 那双燃烧着痛苦与执念的金眸，那几乎要将人灵魂吸进去的灼热目光，那一声饱含了无尽轮回重量的名字……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姜阎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的答案！ 如同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姜阎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总是冰冷沉静的紫眸，此刻剧烈地动荡起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掀起惊涛骇浪！震惊、茫然、荒谬、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风暴般席卷了他！ 喜欢 陆沉……喜欢他 那个总找他茬、跟他斗了无数纪元的天帝……喜欢他 这怎么可能！ 然而，陆沉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执念，那自毁半魂也要护他真灵的疯狂，那为了他可以逆了三界的宣言……桩桩件件，都在冰冷而残酷地印证着这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真实的答案！ 千年万载的帝君生涯，执掌幽冥轮回的冷酷心性，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认知范围的情感冲击，撞得摇摇欲坠！ 他该如何回应 接受拒绝还是……当作从未听见 姜阎彻底僵在了原地，紫眸死死地盯着陆沉那双写满了孤注一掷和等待审判的金瞳。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灰紫色的瘴气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远处天魔的咆哮似乎也变得遥远。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姜阎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臂，从陆沉渐渐无力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没有再看陆沉的眼睛，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瘴气深处那扭曲狰狞的森林，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虚无的焦点。 他胸膛起伏的幅度明显了许多，似乎在极力平复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风暴。 最终，他用一种恢复了冰冷、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后……”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强行压下某种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情绪。 “……不要干傻事。” 声音依旧冰冷，却不再是不近人情的命令，而是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妥协或者说，是一种沉重的承诺 他没有回应那份感情，甚至刻意避开了那个惊心动魄的答案。 但他也没有否认，没有斥责陆沉的疯狂。 他选择了责任，选择了那条他们注定要共同走下去的荆棘之路。 “这三界……”姜阎的目光终于转回，重新落在陆沉脸上。那双紫眸深处，翻涌的情绪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沉淀为一种更加冰冷、却也更加坚定的决心，“本座……跟你一起拿回来。” 不是“本帝”，也不是“昊天”。 是“本座”和“你”。 是北阴酆都大帝，对昊天上帝的承诺。 是姜阎，对陆沉的承诺。 一起拿回来！ 拿回破碎的天庭，拿回崩塌的地府，拿回属于他们的神座与荣光！ 这冰冷的承诺，如同沉重的磐石，砸在陆沉混乱的心湖上，也砸开了那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绝望和忐忑。 没有回应他的感情。 但也没有推开他。 而是……选择了并肩同行。 陆沉眼中的痛苦和孤注一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失落，有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甸甸的安心，和一丝微弱的、如同在绝境中看到裂缝透进光亮的……希望。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肌肉僵硬得厉害。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姜阎那双重新变得冰冷坚定的紫眸，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 “……好。” 一个冰冷的承诺，一个沙哑的回应。 没有拥抱，没有誓言。 只有灰紫色瘴气中，两道重新挺直的、伤痕累累却依旧并肩的身影。 远处的天魔咆哮，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不那么令人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