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烟火归途，言法定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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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老城区的灯火在身后连缀成河，临川府旧址残留的神性余晖被夜色温柔吞没。姜阎与陆沉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脚下是城隍赦封后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的沉稳脉动。 “感觉如何”陆沉咧嘴一笑，声音略有些沙哑，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咱们这‘双帝出品’，必属精品的招牌，是不是越来越亮了” 他习惯性地想抬手搭上姜阎的肩膀，却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刀钉在原地。 “闭嘴。”姜阎收回目光，“消耗过大，需尽快调息。” “知道知道，”陆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金眸扫过这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的遗址，“不过……既然难得来这里一趟，事儿也办完了，回去的路，要不咱们就别飞了走两步，顺便……” 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赦封神光涤荡后的清新，但更远处，老城区夜市特有的香气正隐隐飘来。 “搞点宵夜垫垫肚子本帝的魂儿都快被那敕令抽干了，饿死了！” 他着重强调了“饿”字，金眸亮闪闪地看着姜阎，带着点“不要拒绝我”的期待。 姜阎的眉头蹙了一下，紫眸扫过陆沉那张面色苍白且写满“我要吃”的脸，沉默了几秒。 而就当陆沉以为又要收获一句冰冷的“不行”时，姜阎却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嗯。” 一个字，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不再是拒绝。 陆沉眼睛瞬间弯成了弯月，得寸进尺地凑近前去：“那……姜学霸请客刚赦封完城隍，这么大的喜事，不得庆祝一下你看本帝，魂力消耗过度，手都抖了，掏钱包都费劲……” 他故意把手伸到姜阎面前，指尖还配合地微微颤抖。 姜阎目光凌冽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这拙劣的演技，转身就朝着老城区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只丢下两个字：“跟上。” “好嘞，来了来了！” 陆沉笑嘻嘻地追了上去，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融入江城老城区纵横交错的、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青石板小巷。 与临川府旧址的肃穆沉静截然不同，老城区深处，一条名为“槐荫里”的窄巷此刻正喧嚣鼎沸。 狭窄的巷道两侧挤满了各式摊点，昏黄的白炽灯、闪烁的霓虹招牌与悬挂的灯笼交织在一起，将油烟、吆喝声和攒动的人头渲染得光怪陆离。 烤鱿鱼的焦香霸道地占据着空气的主导权，铁板上滋啦作响，刷油的刷子带起阵阵白烟。 隔壁的糖炒栗子摊，巨大的铁锅被机器带动着哗啦啦翻滚，焦糖的甜腻气息不甘示弱地弥漫。 奶茶店的音响震耳欲聋，播放着最新的流行歌曲，排队的年轻人举着手机谈笑。 更远处，油炸臭豆腐、铁板豆腐、烤生蚝……各种小吃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满了市井的鲜活与粗犷。 陆沉如游鱼归海，金眸里溢满了兴奋，拉着姜阎就往人最多的烤鱿鱼摊子前挤。 “老板！十串大的！多放辣！孜然也要足！” 他的声音洪亮，熟练地点完单后，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姜阎，陆沉扭头看他，意思不言而喻，姜阎面无表情地扫码付钱。 姜阎被他拽着，眉头蹙得更紧，周身那层生人勿近的寒气在拥挤燥热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他试图抽回手，却被陆沉攥得更紧。 “别板着脸嘛姜学霸，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不，是神心！” 陆沉笑嘻嘻地把一串刚烤好、滋滋冒油、撒满辣椒粉和孜然的鱿鱼须塞到姜阎手里。 “尝尝！这家的火候老绝了！” 姜阎看着手里那串散发着浓烈气味、油光锃亮的烤串，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微的嫌弃。 他素来不喜欢这些重油重盐的吃食，但目光扫过陆沉那张写满期待、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再看看对方手里同样拿着一串、已经迫不及待地咬上了一口、被辣得直吸气的模样…… 他沉默地拿起鱿鱼须，极其斯文地咬了一小口。 辛辣和浓郁的调料味瞬间冲击味蕾，却还是将那口咽了下去，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怎么样够劲吧” 陆沉被辣得嘴唇发红，却笑得越发开怀，金眸里映着摊位的火光。 “……嗯。”仍是简单的一个字，声音淡漠，却也没把手里的烤串丢掉。 两人就这么站在油烟缭绕的摊前，一个吃得酣畅淋漓毫无形象，一个慢条斯理如同在进行某种精密实验。 吃完烤串，陆沉又熟门熟路地钻到旁边一家装潢古雅的奶茶店前：“两杯雪顶乌龙！一杯多糖多冰加双份珍珠！一杯……嗯，三分糖去冰。” 他替姜阎做了决定，姜阎已无声扫码付了款。 当姜阎看着陆沉把印着卡通猫爪图案、插着粉色粗吸管的奶茶递到自己面前时，紫眸里的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 “拿着啊！本帝选的烤串，你请的奶茶，礼尚往来！” 陆沉不由分说地把奶茶塞进他手里，冰凉的杯壁贴上微凉的指尖。 姜阎看着杯子里沉浮的珍珠和顶上的奶油雪顶，又看看陆沉手里那杯甜腻得发齁的焦糖布丁，最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再拒绝。 他学着陆沉的样子，极其生疏地含着吸管吸了一口。 清冽的茶香混合着淡淡的奶味和微甜的珍珠滑入口中，竟意外地……不难接受。 陆沉看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金眸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嘟囔：“这就对了嘛，偶尔体验一下凡人的快乐，有助于身心健康……” 两人捧着奶茶，沿着依旧热闹的巷子往外走，准备找个僻静处飞回学校。 喧嚣声在身后渐渐变小，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重叠。陆沉嘴里叼着吸管，步伐带着点纨绔子弟特有的懒散，金眸随意地扫过两旁关了大半、显得幽深的店铺。 姜阎则安静地走在他身侧，紫眸微垂，看着杯中沉浮的珍珠，周身的气息在夜风中显得沉静。 就在他们即将拐出槐荫里，步入一条更窄、光线也更暗的支巷时，陆沉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金眸深处掠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他侧过头，对着姜阎挑了挑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喂，姜阎，咱们屁股后面……好像跟了几条小尾巴啧，这老城区治安，有待提高啊。” 姜阎甚至没有回头，紫眸依旧看着前方昏暗的巷口，只冷冷地“嗯”了一声。 他同样早已察觉。 五道混杂着异能波动的气息，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外，带着明显的恶意。 目标也很明确——陆沉那一身高调的名牌和手腕上那块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折射着冷光的限量腕表，简直是在脑门上写着“肥羊”二字。 果然，当他们刚踏入那条仅容两人并肩、堆着些废弃纸箱的昏暗支巷，身后的脚步声骤然加快！ “前面的！站住！” 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装腔作势的凶狠。 五道身影迅速堵住了巷口，呈扇形围了上来。 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廉价的紧身衣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脸上带着街头混混特有的痞气和贪婪。 为首的是个留着寸头、脸上有疤的壮汉，气息在c级左右，显然是力量系觉醒者。另外四人气息稍弱，但眼神同样不善，隐隐有元素系异能（火、土）的波动在掌心凝聚。 “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哥几个手重，别逼我们动粗！” 疤脸壮汉捏着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脆响，目光死死锁定陆沉的手腕和鼓囊囊的战术腰包。 陆沉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他甚至还悠闲地吸了一口奶茶，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哟打劫啊几位兄弟，大晚上的，挺有雅兴” 他这态度显然激怒了对方。 疤脸壮汉脸色一沉：“少他妈废话！动手！” 话音未落，他身旁一个染着黄毛、掌心窜着火苗的瘦高个青年猛地抬手，一道橘红色的火球呼啸着砸向陆沉面门！ 另一个矮胖青年则狠狠一跺脚，巷子地面几块松动的石板猛地翘起，绊向陆沉脚下！ 他们配合的相当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然而，他们的动作在陆沉和姜阎眼中，慢得如同慢镜头回放。 面对呼啸而来的火球和脚下绊人的石板，陆沉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奶茶杯！ 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极其随意地向左后方滑了半步，那火球便擦着他飞扬的发梢呼啸而过，砸在后面的墙壁上，爆开一团火星。 同时，他右脚脚尖如同蜻蜓点水般在翘起的石板边缘轻轻一磕，那石板非但没绊到他，反而被一股巧劲带得猛地向上弹起，呼地一声砸向旁边另一个冲过来的混混面门！ “哎哟！” 那混混猝不及防，被自己的“绊脚石”砸了个正着，鼻血长流，惨叫着捂脸后退。 “啧，准头不行啊兄弟。” 陆沉摇头晃脑，一脸惋惜，动作却丝毫不慢。 他左手依旧稳稳拿着奶茶，右手闪电般探出，如同灵蛇出洞，精准地叼住了那个释放火球的黄毛手腕！一拧，一拉，一送！ “咔嚓！” 清脆的关节脱臼声伴随着黄毛凄厉的惨叫响起！他整个人如同被抽飞的陀螺，惨叫着撞在巷子另一侧的墙壁上，手里的火苗瞬间熄灭。 陆沉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街头打架特有的、不讲章法却又狠辣有效的野路子，嘴里还不停：“打架就打架，放什么火多危险！烧到花花草草多不好你看，伤到自己了吧” 说话间，疤脸壮汉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重锤般砸向陆沉的后心！这一拳势大力沉，若是砸实了，普通人脊椎都得断裂！ 陆沉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身体如同风中摆柳般极其诡异地向右一旋！ 壮汉势在必得的一拳擦着他的腰侧落空，巨大的惯性让壮汉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冲。 就在这一瞬间，陆沉旋身的同时，右腿如同蝎子摆尾般自下而上撩起，脚后跟带着刁钻的力道，狠狠磕在壮汉的腿弯麻筋上！ “呃啊——！” 疤脸壮汉只觉得整条右腿瞬间酸麻剧痛，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抱着膝盖发出痛苦的嘶吼。 而另一边，姜阎的解决方式则截然不同。 面对扑向自己的两个混混（一个土系试图凝聚石刺，一个纯粹肉搏），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土系混混脚下土黄色光芒刚刚亮起的瞬间，姜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他已然出现在那土系混混身后。左手如同冰冷的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对方正在结印的右手手腕，猛地向反关节方向一折！ “啊——！” 土系混混的惨叫声比黄毛更甚，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凝聚到一半的石刺瞬间溃散！ 与此同时，姜阎的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沉闷的破空声，侧踢在另一个肉搏混混的腰肋软处！ 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有纯粹的力量爆发和精准到极致的打击点！ “噗！” 那混混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整个人离地飞起，重重砸在巷子深处的垃圾箱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直接昏死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五个气势汹汹的劫匪，只剩下最先被自己石板砸中鼻梁的那个，还捂着血流不止的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如同魔神般的两人。 陆沉这边，疤脸壮汉还跪在地上哀嚎，黄毛抱着脱臼的手腕蜷缩在墙角。 而姜阎脚下，土系混混和肉搏混混如同两摊烂泥，一个捂着手腕惨叫，一个在垃圾堆里人事不省。 陆沉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吸了一口奶茶，金眸扫过唯一还站着的那个流着鼻血的混混，笑容灿烂得如同恶魔：“怎么就剩你了还打吗” 那混混看着同伴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动手，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啧，没礼貌。” 陆沉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 就在那混混转身、脚下异能光芒（似乎是速度强化）刚刚亮起的刹那—— “定——！” 一个清晰、平静，甚至带着点慵懒意味的字眼，从陆沉口中吐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炫目的光芒。 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刚冲出两步的混混，以及地上还在哀嚎的疤脸壮汉、黄毛、土系混混，甚至连垃圾堆里昏死的那一个，五个人的动作瞬间凝固！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疤脸壮汉跪地的姿势，黄毛蜷缩的痛苦表情，土系混混捂着手腕的惨状，奔跑者抬起的腿……所有动作，连同他们身上刚刚亮起或正要熄灭的微弱异能光芒，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 整个昏暗的支巷，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废弃纸箱的沙沙声，以及陆沉吸溜奶茶的细微声响。 姜阎的紫眸骤然一凝，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落在陆沉身上！ 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属于天道秩序的法则之力！那绝非普通的异能禁锢！ 那是……言出法随的雏形！ 虽然范围极小，力量微弱，仅限于这几个普通人层次的混混，但其本质，是凌驾于凡俗力量之上的规则掌控！ 陆沉自己也愣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奶茶杯的手，又看了看巷子里被“定格”的五尊“雕像”，金眸深处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滚烫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城隍赦封的反哺！ 沟通阴阳、理顺秩序带来的力量回馈！ 竟然直接作用在了他天帝神格最核心的权柄之一——“言出法随”上！ 虽然现在只能定住几个不入流的混混，范围不过方寸之地，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赦封神位这条路，不仅可行，而且对他而言，效果远超预期！ 意味着只要赦封的神位足够多，覆盖的神州地脉网络足够庞大，他就能一步步取回那统御三界、口含天宪的无上权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陆沉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起初只是压抑的轻笑，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魔的畅快和野心！ 他猛地抬起头，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收缩如针，里面燃烧着足以焚尽星河的炽热火焰！ 那张俊美张扬的脸上，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笑容里充满了睥睨天下的狂傲与无尽的贪婪！ “看到了吗北阴！” 陆沉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亢奋嘶哑，他指着巷子里凝固的“雕像”，又仿佛指向整个广袤的神州大地。 “赦封！只要将这片土地该有的神位全部归位！将失落的秩序重新点燃！”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身那层因兴奋而逸散的微弱金光，在昏暗中如同跳动的火焰。 “本帝失去的一切……统御三界的力量……那至高无上的权柄……”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金瞳中倒映着姜阎冷峻的身影，笑容疯狂而笃定，“都将……唾手可得！” 那笑容里燃烧的，是天帝沉寂万古后，被赦封神位反哺点燃的、足以燎原的野心之火。 昏暗的支巷里，烤鱿鱼的烟火气尚未散尽，奶茶的甜腻还在舌尖萦绕，但陆沉眼中映出的，已是整个神州大地神位点亮、法则重铸、权柄归一的恢弘图景。 姜阎静静地站在他身侧，紫眸深邃如渊，倒映着陆沉近乎疯魔的侧脸和眼中燃烧的野心之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缕夜风，悄然卷起了他黑色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