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渊焰相淬，尘光共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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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霄派禁室的厚重石门无声洞开，隔绝了三天的冰冷死寂与檀灰气息被外界的秋风吹散。 姜阎率先踏出，深色冲锋衣的拉链依旧拉到下颌，遮住了小半张冷白的脸。 他步伐依旧沉稳，脊背挺直，但周身那股融合了万鬼渊权柄碎片后的深邃厚重感，却仿佛被强行压缩到了极致，敛去了锋芒，只余下一种沉淀后的、更令人心悸的沉静。 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在苍白的皮肤投下浅淡的阴影，唇色淡得近乎没有血色，唯有一双紫眸，在帽檐的阴影下锐利如初，扫过山间葱郁的林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喧嚣人世的疏离。 陆沉紧随其后，步子带着点大病初愈的懒散，战术靴踩在青石台阶上发出轻响。 他抬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金眸微微眯起，脸色比三天前好了太多，红润重新爬上脸颊，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又强行灌满的容器。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前方那个冷硬的背影，带着点探究，又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新底气。 “啧，三天不见天日，本帝这英俊的容颜都蒙尘了。”陆沉吸了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夸张地感慨，声音里却透着真实的轻松，“回去得好好做个spa，犒劳犒劳我这为三界和平鞠躬尽瘁的神躯。” 姜阎没回头，只冷冷丢下一句：“闭嘴，再废话一句，自己爬回去。” 陆沉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快走几步与姜阎并肩，肩膀若有若无地蹭过姜阎微凉的冲锋衣袖口：“那可不行，本帝现在可是‘重伤员’，你得负责到底，姜护工。”他故意拖长了调子，金眸里闪着狡黠的光，“比如……背我下山” 回应他的，是姜阎骤然加快的脚步，和一句裹挟着寒气的警告：“想让我再废你一只脚就直说！” 陆沉看着那带着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金眸里的笑意更深，毫不在意地跟上。 阳光穿过林叶，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个寒气内敛却步伐微急，一个慵懒带笑步步紧跟，吵闹着走向山下等候的黑色迈巴赫。 江城大学，高阶异能能量场构筑课。 巨大的环形阶梯教室内座无虚席，空气里弥漫着能量粒子活跃后的淡淡臭氧味和一种临近期末的紧绷感。 前方巨大的全息光屏上，正缓缓旋转着一个由无数复杂能量节点构成的“多属性复合能量场域模型”，主讲教授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者，正用沉稳的语调剖析着模型核心的“属性冲突平衡节点”。 “所以，关键就在于这个‘湮灭中和点’的精确把控，”教授推了推眼镜，激光笔的光点在模型核心处一个不断闪烁、由冰蓝与赤红能量交织的节点上定格，“冰火相冲，本是毁灭之源，但若能在湮灭爆发的刹那，以精准的精神力引导空间法则，将其强制中和、转化为可控的‘混沌源能’，便是构建‘冰火炼狱’、‘两极杀阵’这类顶级复合场域的核心！去年‘炎狱’小队在a级秘境‘熔岩核心’的成功案例，便是此理论的巅峰实践……”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姜阎坐得笔直，紫眸专注地追随着教授激光笔的轨迹，修长的手指握着特制的低温墨水笔，在摊开的冰蚕丝纸页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 笔尖流淌出的深蓝寒气勾勒出一个个微缩的立体符文和能量流动轨迹图，与光屏上的模型遥相呼应，甚至在“湮灭中和点”的推演旁，标注着只有他自己能懂的、更为本质的幽冥法则符号。 冷峻的侧脸线条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精密演算。 然而，这份专注形成的沉静“力场”，在某人身边半径一米内，依旧宣告彻底失效。 陆沉大爷似的瘫在姜阎旁边的座位上，外套依旧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面前虽装模作样地摆着那本状如崭新的课本，但此刻，他正歪着头，单手支着下巴，金眸半眯，视线却根本没落在光屏或课本上，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姜阎的侧脸。 目光灼灼，更带着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近乎滚烫的探究。 姜阎握着冰笔的手指猛地停顿了片刻，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脸颊、耳廓、脖颈……三天前禁室里神魂交融时涌入的那些炽热滚烫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让他耳根处悄然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热意。 他强行压下心绪，笔尖在纸上划过一道更深的寒气轨迹。 “喂，姜阎，”陆沉压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姜阎微凉的耳廓，“这老教授讲的‘湮灭点’，跟你用寒气冻我神力那会儿……是不是一个原理啧，我现在想起来，你那寒气钻进来的时候……嘶……” 他故意没说完，留下引人遐想的尾音，金眸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姜阎额角青筋一跳，握着冰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下的冰蚕丝纸页瞬间凝结出一小片白霜！ 他侧过头，紫眸森然剜向陆沉那张写满了“我就是在撩你”的脸上：“闭嘴，再骚扰我，就把你舌头冻成冰雕。” “啧，真凶。”陆沉撇撇嘴，做出委屈状，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非但没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伸出手指，极其自然地戳了戳姜阎放在桌角的笔记本封面：“笔记借我抄抄呗，姜学霸三天没来，感觉错过了整个世界。” 前排一个扎着高马尾、正认真做笔记的女生忍不住回头，皱着眉狠狠瞪了陆沉一眼，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纨绔！安静点！” 姜阎冷冷睨了陆沉一眼，没说话，但也没像往常一样丢出一句冰冷的“自己听”。 在陆沉带着点期待的目光中，他沉默地、动作略显僵硬地将自己那本寒气缭绕、写满了深蓝符文笔记的黑色笔记本，往陆沉的方向……推过去了一寸。 动作不大，却足以让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这边的几个同学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姜阎！ 那个对陆沉从来只有“滚”、“闭嘴”、“冻死你”三连击的冰山学霸姜阎！ 竟然……主动把笔记借给陆沉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陆沉这纨绔终于抓住了姜学霸的什么把柄！ 陆沉自己也愣了一下，金眸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和得意淹没！ 他一把捞过那本散发着微凉气息和精纯能量波动的笔记本，动作快得像抢宝贝，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灿烂、带着点炫耀意味的笑容：“谢了姜学霸！就知道你最疼我！” 他翻开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由深蓝寒气勾勒出的、如同艺术品般的符文和推演图，金眸里满是新奇和赞叹。 虽然大部分看不懂，但那股属于姜阎的、冰冷又严谨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拿起自己那支一看就价值不菲但根本没沾过几次墨水的金笔，装模作样地开始……鬼画符。 姜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光屏，只是握着冰笔的指尖微微泛白，耳根那点红晕似乎又加深了一丝。 教授显然也注意到了后排这不同寻常的“和谐”一幕，激光笔的光点下意识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点探究和……欣慰随即又移回光屏，继续讲解。 时间在教授沉稳的讲解和陆沉装模作样的“抄笔记”中流逝。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打破了教室的沉闷。 “下课。下节课进行‘微型复合能量场’实践构建，预习资料已发送至内网，自行查阅。”教授宣布下课，收拾教案。 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纷纷起身，收拾东西，讨论声、桌椅碰撞声瞬间充斥教室。 “走了姜阎！”陆沉立刻把笔记本塞回姜阎手里，动作极其自然，仿佛那是他自己的东西。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战术服下的肌肉线条舒展流畅，金眸扫过周围投来的、带着震惊和八卦的目光，笑容越发张扬，“饿死了！三天没吃食堂王师傅的红烧肉，我的魂儿都快馋没了！” 姜阎沉默地合上笔记本，塞进战术背包。 他没理会陆沉的大呼小叫，只是站起身，目光扫过陆沉那依旧带着点倦意的脸和明显瘦了一点的下颌线，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微光。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校园主干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喧嚣。 陆沉一边走一边揉着肚子，抱怨道：“王师傅的红烧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点怕是抢不到了。啧，早知道刚才应该让小陈提前打电话预定……” 他话音未落，身旁一直沉默的姜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陆沉疑惑地转头。 只见姜阎站在了路边一家装潢清新、门口排着不长队伍的奶茶店前。 他微微仰头，紫眸平静地扫过店门口悬挂的、印着各种卡通图案的饮品单，似乎在认真挑选。 陆沉：“” 他金眸瞬间瞪大，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观！ 姜阎！ 那个只喝冰水、视一切甜腻饮料为异端的冰山！ 竟然……在奶茶店门口停下了！ 在陆沉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姜阎面无表情地走到柜台前，对着笑容甜美的店员小姐姐，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清晰地报出： “一杯雪顶乌龙，去冰，三分糖。” “一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印着焦糖布丁图案的海报，补充道，“焦糖布丁奶茶，多冰，多糖。” 店员小姐姐被姜阎过于冷峻的气质和那双深邃的紫眸看得脸微微一红，连忙点头：“好、好的！请稍等！” 陆沉彻底石化了。 他张着嘴，看着姜阎极其自然地扫码付钱，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千百遍。 金眸里的震惊迅速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惊喜和得意取代！他几步凑到姜阎身边，肩膀撞了撞姜阎的手臂，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和亲昵。 “喂喂喂！姜学霸！这是……给我买的”他指着那杯甜腻得发齁的焦糖布丁，金眸亮得惊人，“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被本帝的英俊潇洒彻底折服了” 姜阎没看他，只是接过店员递过来的两杯奶茶。 他将那杯印着粉色猫爪图案、插着细吸管的雪顶乌龙拿在手里，另一杯印着焦糖布丁图案、杯壁挂着水珠的奶茶，极其随意地、甚至带着点“嫌弃”地……塞到了陆沉怀里。 冰凉的杯壁贴上陆沉温热的胸膛，激得他微微一颤。 “闭嘴，拿着。” 姜阎的声音依旧冰冷，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但他塞奶茶的动作，却少了往日的绝对疏离，甚至……有那么一丝极其别扭的“给都给了，别废话”的意味。 陆沉低头看着怀里那杯甜腻的奶茶，又看看姜阎手里那杯清冷的乌龙，再看看姜阎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耳根却似乎更红了一点的冷脸。 一股巨大的、滚烫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戏谑和调侃，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金眸灼灼地盯着姜阎，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太阳，带着一种近乎傻气的得意和毫不掩饰的欢喜。 “姜阎！你果然……最疼我了！” 声音洪亮，毫不避讳周围路过的、下巴都快惊掉的同学。 姜阎握着乌龙奶茶的指尖霎时收紧，杯壁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猛地转过身，迈开长腿，步伐带着要将地面冻结的凛冽杀气，朝着食堂方向大步走去，只丢下一句裹挟着加倍寒气的警告。 “再胡说八道，奶茶没收，人冻成冰雕！” 陆沉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笑声在喧嚣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他抱着那杯冰凉的焦糖布丁，快走几步追上，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甜腻冰凉的口感瞬间抚平了所有疲惫。 他侧头看着身边人冷硬却无比可靠的侧影，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寒气四溢地“落荒而逃”，一个瘸着腿（装得）带笑紧追，奶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燥热的午后柏油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带着甜味的痕迹。 江城大学平静（）的日常，在学霸破天荒的奶茶和学渣得意忘形的笑声中，继续鸡飞狗跳地上演着。 只是这一次，那冰冷的学霸背影，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绝对孤高，而追在后面的纨绔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滚烫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