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精怪们的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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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冰冷，绝望。 海城北区彻底沦为泽国。浑浊的洪水裹挟着家具残骸、汽车残肢、甚至是整栋房屋的碎片，在曾经繁华的街道上肆意奔流。水面漂浮着油污、垃圾和令人心悸的、分辨不出原貌的杂物。仅存的高层建筑如同孤岛般矗立在汪洋之中，窗户大多漆黑，偶尔有微弱的手电光晃动，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呼救。 陆氏总部大楼，这座昔日象征财富与权力的钢铁巨塔，此刻也成了汪洋中的孤岛。底层的入口早已被黄褐色的洪水淹没，水面漂浮着从大厅冲出的沙发、盆栽和文件残骸。高层的落地玻璃在持续暴雨的冲刷下模糊不清，楼体在洪水的持续浸泡和地脉能量冲击后的余波中，发出令人不安的细微呻吟。 顶层，临时医疗点。 这里原本是陆沉舟的私人健身中心，开阔的空间被改造成了野战医院般的场景。明亮的应急灯光下，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味和疲惫的气息。简易病床上躺满了人：陆氏总部来不及撤离的受伤员工、异管司的伤员、还有从附近高层冒险转移过来的重伤市民。医护人员穿着陆氏后勤提供的制服，脚步匆匆，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凝重。 陆沉舟靠坐在角落一张加厚的病床上，背后垫着几个枕头。他身上盖着薄毯，裸露的上半身缠满了渗着淡淡血色的绷带，皮肤下隐约可见未完全消退的暗金纹路。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只是眼底深处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冰冷的戾气。 他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则紧紧握着一块加密平板。屏幕上分割着几个画面：卫星云图显示的、笼罩在海城上空的巨大暗红旋涡（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北区洪水的实时航拍（由陆氏仅存的几架抗干扰无人机传回）；各地医疗物资消耗清单；以及…张氏集团最后几家海外关联公司被国际资本围猎、股价归零的新闻快讯。 王助理站在床边，低声汇报着，声音嘶哑：“…北区三号避难所食物告急，净水设备超负荷运转…西区‘猎隼’无人机群击退第七波湿腐邪祟集群，但弹药储备仅剩23%…国际医疗救援队因‘异常气象’拒绝入境…张氏海外资产清算初步完成，但资金被多国监管机构冻结，短期内无法…” 陆沉舟的目光在“张氏资产冻结”那条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戾气一闪而逝。他手指在平板上划过，调出另一份文件，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通知财务，以我个人名义，设立‘城市生态恢复与特殊生物援助基金’。简称‘灵类基金’。首期注资50亿。” “第一优先级，采购并空投北区避难所急需的高能量压缩食品、净水片、抗生素和抗寒毯。联络地下黑市，溢价收购陈星清单上的‘阳属性’药材，制成御寒安神药剂，随物资投放。” “第二，安保部所有剩余‘猎隼’，挂载陈星改进的‘阳炎’弹头，划归异管司周凛统一指挥，清剿邪祟，保护物资投放点。” “第三，” 他的目光扫过病房里那些疲惫不堪的医护人员和伤员，“基金设立专项‘守护者津贴’。所有参与一线救援的医护、异管司外勤、陆氏工程队…按战时三倍薪资发放，伤亡抚恤金…上不封顶。” “第四，”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联系与我们关系最好的几家娱乐媒体。标题：‘陆氏总裁的末日童话：50亿基金守护城市精灵’。” 王助理迅速记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这“灵类基金”既是雪中送炭，更是陆沉舟在舆论战场投下的重磅炸弹——在绝望中给普通人一个“童话”般的希望支点，同时将陆氏塑造成末日中的守护者形象，对冲张家崩塌带来的金融恐慌。资本家的手段，永远精准而高效。 “另外，” 陆沉舟的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和雨幕，声音更冷了几分，“告诉‘磐石’，卫星盯着那只‘眼睛’。我要知道它每一次能量脉动的精确时间和强度。还有…九幽之门的空间坐标预测模型，12小时内，放到我桌上。” “是，陆总。” 王助理肃然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病房内恢复了相对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陆沉舟疲惫地闭上眼，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透支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他需要休息，但大脑却如同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一刻不停地处理着洪水、邪祟、那只“眼睛”、九幽之门、资金链、舆论战…无数条关乎存亡的信息流。 就在这时，病房厚重的隔离帘被一只沾满泥泞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扒开了一条缝隙。 一颗毛茸茸、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毛色的小脑袋，怯生生地从缝隙里探了进来。那是一双在应急灯光下显得格外大的、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无助和一种近乎通人性的祈求。湿漉漉的鼻尖翕动着，耳朵紧张地贴在脑袋上。 是一只猫不，不太像。它的体型比家猫大一圈，四肢更修长，尾巴粗壮，耳朵尖上还残留着两撮明显的、被泥水打湿的黑色簇毛。 一只山猫精而且看起来还未成年。 病房里的医护人员和伤员都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有人好奇，有人皱眉，但更多的是麻木的疲惫。一只脏兮兮的小动物，在末日洪流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小东西似乎被病房里的景象和气味吓到了，瑟缩了一下，但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却固执地扫视着，最终，牢牢锁定了角落病床上的陆沉舟…以及他身边，正低头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帮他擦拭额角冷汗的姜眠。 姜眠也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看到那只扒着门帘、脏兮兮、眼神却异常清澈的小山猫，她愣了一下。精怪这种时候，一只未成年的小精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小山猫精看到姜眠的目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它鼓起勇气，整个身子从门帘后钻了进来。它的状态很糟糕，原本应该油光水滑的皮毛被泥水、油污和某种暗绿色的粘稠物质糊成一绺一绺，瘦骨嶙峋，后腿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它跌跌撞撞地穿过病房，无视了周围的目光，径直来到姜眠和陆沉舟的病床前。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只脏兮兮的小山猫精，竟然像人一样，艰难地、笨拙地抬起两只沾满泥污的前爪，对着姜眠和陆沉舟，做了一个极其古老、甚至带着点滑稽的——作揖动作！ 它的喉咙里发出微弱而急切的“呜呜”声，如同幼兽悲鸣，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或者说类似眼泪的液体），顺着脏污的脸颊滚落。 “山…山灵大人…救救…”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穿过树叶般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姜眠的脑海。不是声音，是直接的精神感应！ 姜眠瞳孔微缩！山灵她立刻想起了之前温泉山庄那只“社恐”梦魇精怪，想起了那些依附地脉山川而生的自然之灵！ “小家伙，别急，慢慢说。” 姜眠放下毛巾，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安抚性的清光，轻轻点在它脏污的额头上。 清凉的气息涌入，小山猫精剧烈颤抖的身体似乎平复了一些。它急切地用脑袋蹭了蹭姜眠的手指，然后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陆沉舟，眼神里的祈求更加强烈。同时，那股微弱的精神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 “…黑…黑色的雨…坏…坏东西…钻进山里…山灵大人…痛…好痛…变得…好可怕…咬…咬我们…” “…山…山要死了…门…门在吃山…” 山灵被污染！被九幽之门的气息污染了！ 姜眠瞬间明白了！这持续的阴雨不仅浸染人间，更在毒害着依附大地的自然精怪和地脉之灵！这只小山猫精，是代表它的族群，在向唯一可能帮助它们的人（或精）求救！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陆沉舟原本疲惫闭合的眼睛猛地睁开！他左手腕上，那枚紧贴皮肤、温养着他虚弱身体的祖传青鸾玉佩，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灼热的高温！同时，玉佩表面那只原本只是纹饰的青鸾鸟，竟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起柔和的青色光晕！光晕明灭不定，仿佛在剧烈地共鸣、呼应着什么！ “唔！” 陆沉舟闷哼一声，被玉佩突如其来的灼热和震动刺激得眉头紧锁。 姜眠的目光瞬间被那发光的玉佩吸引！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玉佩中散发出的气息，与小山猫精意念中描述的、被污染的“山灵大人”…同根同源！甚至…玉佩本身，似乎就蕴含着山灵的一部分本源之力！它此刻的异动，正是在呼应着远方某个正在遭受痛苦、濒临崩溃的同源存在！ 玉佩…山灵…碎片！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姜眠的脑海！当初在垃圾处理厂镇压山灵残魂，将其封入玉佩…难道那残魂，就是眼前这只小山猫精所依存的“山灵大人”的一部分！而玉佩此刻的异动，指向的…是山灵主体所在的位置或者说…是最后一块遗失的地府法器碎片的位置！ “陆沉舟！玉佩！” 姜眠猛地抬头，声音带着急切。 陆沉舟也感觉到了玉佩的异常。他强忍着灼痛和虚弱，抬起左手。那枚青鸾玉佩在他掌心散发着柔和的青光，温度烫得惊人。玉佩上的青鸾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光芒指向…赫然是窗外，西北方向的某处！那个方向…正是小山猫精意念中描述的、它的族群所栖息的云雾山脉！ “呜呜…！” 小山猫精看到发光的玉佩，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光芒！它激动地用前爪扒拉着陆沉舟盖着的薄毯，急切地“说”道：“…光…山灵大人的光！…在…在那边！坏东西…也在那边！门…门在吃山！” 门在吃山！ 这稚嫩而惊恐的意念描述，让姜眠和陆沉舟的心同时沉了下去！九幽之门的侵蚀，已经不只是空间裂缝的渗透，而是开始直接吞噬、腐化支撑人间的地脉山川了！云雾山脉，作为海城附近最大的一条龙脉分支，一旦被彻底“吃”掉，后果不堪设想！而玉佩感应到的、山灵主体所在的位置，很可能就是侵蚀的核心，也是最后一块碎片所在！ “陈星！” 陆沉舟毫不犹豫，对着床头一个微型通讯器低吼（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分析玉佩能量指向坐标！对比云雾山脉地脉结构图！锁定能量异常点及可能的…侵蚀核心！” “通知周凛，西郊防线稳固后，立刻抽调一支精锐小队待命！装备最高等级的抗污染护具和能量探测设备！” “调集陆氏工程部在西北方向所有能动的重型载具！开辟通往云雾山外围的安全通道！准备建立前进基地！” “通知‘磐石’，目标：云雾山脉核心区。行动代号：‘青鸾’！我需要异管司最高级别的空间干扰支援和…远程火力覆盖授权！” 一连串指令，如同冰冷的钢珠，在死寂的病房中迸射而出！疲惫、伤痛、虚弱…在这一刻都被压下，只剩下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绝对冷静和高效运转！资本的力量再次化作精密的战争机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铺路。 通讯器那头传来陈星疲惫却瞬间振奋的声音：“收到！坐标分析启动！…陆总！玉佩指向云雾山主峰‘玉霄峰’区域！卫星遥感显示…该区域植被大面积诡异枯萎，地表有不明暗红纹路蔓延！能量读数…爆表了！确认存在高强度侵蚀！” “周组长收到！小队三十分钟内集结完毕！” “工程部收到！重型开道车已出发！” “‘磐石’授权代码已接收！空间干扰阵列预热中！‘天罚’轨道打击权限…申请中！” 陆沉舟切断通讯，目光转向姜眠，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的状态同样糟糕，银丝又多了几缕，脸色苍白，显然之前引导龙气和维持判官笔的消耗还未恢复。 姜眠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看到玉佩异动时的心悸。她看向病床边那只眼巴巴望着她、浑身脏污的小山猫精，又看向陆沉舟掌心那枚灼热发光、指向云雾山的青鸾玉佩。 山灵在哀嚎。 山脉在被吞噬。 最后一块碎片在呼唤。 九幽之门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 没有退路。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小山猫精脏兮兮、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脑袋，然后站起身，迎向陆沉舟的目光。她的眼神不再有疲惫和犹豫，重新燃起了那种混不吝的、如同野草般顽强的光芒。 “还愣着干嘛，资本家” 她扯出一个招牌式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你的‘灵类基金’第一个客户上门求助了，不表示表示赶紧的，找件干净衣服，再给我弄点高热量巧克力！这趟进山收‘快递’（指碎片），路费得你报销！” 她又指了指那只小山猫精，对旁边一个看呆了的护士说：“麻烦帮这个小家伙洗个热水澡，处理下伤口，喂点吃的。它现在可是咱们的‘战略合作伙伴’，金贵着呢。” 小山猫精似乎听懂了“洗澡”和“吃的”，琥珀色的大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尾巴尖都忍不住轻轻摇晃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带着点期待的“咪呜”声。 陆沉舟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虚弱得要死、却依旧强撑着插科打诨、眼神亮得惊人的女人，看着她发间刺眼的银丝，又感受着掌心玉佩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灼热和共鸣…他沉默了几秒，眼底深处翻涌的戾气和疲惫，最终化作一丝近乎无奈的纵容。 他抬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王助理。准备两套最高规格的山地作战服和抗污染内甲。再拿一箱…不，两箱高热量巧克力过来。” “通知机组，‘夜枭’垂直起降机，一小时后顶楼待命。” “目标：玉霄峰。” “我们去…会会那只‘吃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