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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抄起碗又添了半勺虾粥,米浆裹着红油虾脑在舌尖润开,鲜得他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冯师傅拎着铁勺从后厨钻出来,颠着步子往他跟前又撂了两碟葱爆墨鱼须。 这是单独给他的小灶,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笑了笑悄悄又走了。 如今张嘴的多了,灶房的人手加了不少,全是给他打下手的,手脚都笨,干起活来忍不住就要开嗓子骂几声。 捕鲸厂的男人和女人们没有打扰他用饭,吃完后各自去做工,偶尔投递来关心的眼神。 捕鲸厂眼下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地方,现在有多的数不清的活要干,事关自己未来的生计,大家都很积极。要是干活磨蹭,不等带队的人开口就得挨同乡兄弟两脚。 卡西米尔等到人潮散尽才挪过来,黝黑身躯投下影子。 “代、代佬…” “返…回来喇…” 他喉核滚了两滚,硬邦邦的面皮绷到反光。 “卡西米尔,你识讲白话啦” 陈九勺子一顿,被他喊得一愣,看着这个高大黑人。 “边个教你喊大佬照旧喊我陈就行了。” 黑人汉子突然挺直腰板,“要...要这样叫。” 他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发硬的舌根把字拗成怪异的发音,额角青筋都憋出来了。 “唔得,我知代佬是我们族长的意思,我需要这样喊。” 卡西米尔的粤语说的磕磕巴巴,有些费劲,但他还是坚持说完。 陈九忍笑指住他身后的几个黑人兄弟:“最近做紧咩惯唔惯” 他突然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同黑皮肤撞到刺眼:“几好,带人去斩木,仲要上课同操兵。” 讲“操兵”二字时拳头无意识握紧,臂肌鼓成一大团。 “样样都好。” 句尾突然卡壳,他尴尴尬尬抓抓头走开,还能听到细声用听不懂的话同后面兄弟叽里咕噜。 ———————————— 梁伯直到看他吃完,才溜溜达达地过来了。 烟杆尾戳戳陈九后腰:“九仔,跟阿伯上瓦顶睇风景啦。” 他带着陈九到了捕鲸厂炼油房的屋顶,之前那个简易的了望哨已经进行了加固,抬高,上面站着放哨,底下可以睡人。 “您把年纪仲学后生爬高爬低” “你嫌我腿脚慢我看你倒是腿脚软过虾蛄....” 老头蹲在屋脊上微微喘了喘气,笑话陈九,比起一个月前,他好像又老了几分。 梁伯蹲低身敲敲烟锅,白发被海风吹到蓬起。自顾自地填了些袋子里的烟叶点燃,“我当年攻城门那阵,你还是滩涂执蟹仔的细路哥!”(你还是在滩涂上捉小螃蟹的孩子。) “你理得我少啲啦!别死在我前头,班兄弟靠你开饭啊!成日带人打生打死,真系当你九命猫咩” 陈九抓着新做的松木梯子翻上屋顶,没理会他的逞能,看了看他的白发有些暗自神伤。 抬眼望出去,整座渔村映在眼前。 东头洗衣房晾晒着一排一排的衣服,工装外套混着白衫在风里招摇;西边一群汉子正在地上夯地基,往挖出来的洞里砸入木桩子,几个赤膊后生抡着大木锤“咚咚”砸;最显眼的是正当中那栋未完工的二层楼,中式骑楼,二楼花窗木雕已经现出雏形。 船匠阿炳叔正在指挥。 “林小娘子和阿炳一起画的画嘅图则,话议事堂要镇得住成片咸水滩。” 梁伯猛嘬了几口,烟锅子里的火星不太旺,黄板牙咬着烟嘴直磨,“说议事堂要起两层,楼下摆祖宗牌位,楼上开窗能望见整片滩涂。”老头突然笑,“手巧些的都去了,整埋晒雕龙画凤,要我就起多两间棚屋,能住人就得啦。” 他看着又忍不住笑两声,“怕是话本、演义看多了,左右不过是废些功夫,便由着他们去吧。” “但求心安啫。”陈九手指拂过新刨的了望哨桩子,松香味扑鼻。 梁伯叼住烟枪尾,转头看了他一眼:“讲正事先,知你实忍不住,一肚子话想问。” 陈九点了点头,“之前和那班红毛鬼杀人放火单案...我只看到报纸话要开庭” “结果点样” 梁伯冷笑一声,“判咗!” “那群鬼佬法官连华工嘅证词都当放屁!赔钱判刑死那么多条人命,最重的红毛判六年,其他都是两年,华人商户连根毛赔偿都冇!” “真真是赔个吉!” “唐人街啲会馆发紧梦!使那么多银钱请鬼头律师,结果呢” “要我说,那些白皮和红毛早都串通一气…” “推出去顶罪的都是些穷怕了的烂赌鬼、毒虫。银纸塞够喉,班友见钱开眼,争住认罪抢住上。” “就唯独是至公堂抓走了不少人,怕是有内鬼摆他上台。我前些日子特登揾过赵镇岳倾,他说自己有关系可以花一笔钱偷龙转凤找人顶替,把人赎出来。我就没再过问了,送了一笔钱过去,就当是为你这个红棍也烧一柱香了。” “现如今,你救返白纸扇同那个鬼佬,赵镇岳今次欠你天大的人情。我倒要看他要怎么还!” 陈九只是喃喃,“人情易还.....命难偿,为了救这两个人,死了不少。” 梁伯吸了一口烟,“我打咗这么多年仗,见惯喇。要成事就要见血,最紧要系…”烟杆头点点陈九心口,“莫辜负。” “莫辜负啊….” “罢,不讲这些眼湿湿嘢。我同你讲最近一些事….” “咱们跟那些红毛做过一场,他们老实不少,唐人街啲手足行路都渐渐挺胸凸肚。不过近日有班强人标出来,等我数畀你听。” “有个乜鬼协义堂,突然踩入唐人街插旗,背后有人和会馆托大脚,跟至公堂直接撕破了脸,杀到都板街同至公堂劈友!赵镇岳个老巢差啲被人铲平!估计日日盼着等你个红棍回来!” “协义堂” “我在萨克拉门托的华人聚集区打掉一个协义堂的堂口,杀了他们的堂主。” “中国沟不大的地方,通街通巷开鸦片馆,赌档。劏完猪仔仲要抽人骨髓。我竟不知道他们的手爪伸到那么长!吸晒同胞血的狗崽子!” “等下午安顿好了,我带人走一趟,跟赵镇岳聊一下看看。” 梁伯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草率,要踩场都要带够人马,吓退了就算。我看这帮人食惯血腥,摆明想要这块洪门正统招牌!“ “至公堂是洪门大佬李识荆执正三藩市所有堂口来的,号称驻美五洲,海外洪门总堂,这份金漆招牌的重量便叫人打生打死了,赵镇岳做生意一把好手,镇场霸气就输那洪门大佬李识荆九条街,要不怎么非要揾你当红棍今次唐人街被人插旗,这赵镇岳估计等着你为他打生打死,面子功夫做足即可,不要把自己赔进去。” “现在街面上鬼佬巡查得紧,找一批最狠的,分批给你带进去,找机会一次把那协义堂打疼,有个交代就行了。” 陈九嗯了一声。 梁伯接着说,“码头区有班癫佬,最近抢了码头区洋行的三个仓,抢了鸦片、还有几大批之前的货。手里都是些亡命徒,打响了名号,下手极狠,跟那个市政厅新成立的武装队当街枪战,放火烧咗半条街……” “那黑市的枪都叫他们买空了,几大会馆气的暴跳如雷,华人的生意尽数被扫了一通,还让几十人的武装队冲进了唐人街搜查,不知损失多少。” “唐人街的堂口被抄咗三家,看门的面皮都叫鬼佬抽得通红,话唔定哪一日就轮到捕鲸厂。” “这种亡命徒作风,四围树敌,大洒金钱派炮仗,连北滩几家爱尔兰妓馆都抢了,一听说他还发白皮女人,搞到好多走投无路的跟他玩命!” “班友扬威要’派钱派炮仗派女人,够威够狠兄弟多’,引到好多烂仔跟尾。” “这种到处树敌的野狗,也不知道能蹦跶多久。” “赵镇岳还是太软,堂堂洪门大佬镇不住班牛鬼蛇神,这是个大隐患。” 老头摸出个报纸,揭开是半张《三藩公报》。 市政厅悬红五百追缉“辫子党”的标题下,模糊的照片里依稀能见几个蒙面人拎着煤油桶。 “现在全城的白皮狗都疯了!要不是有人举报说辫子党的几个贼窝…” 老头突然剧烈咳嗽,“怕不是火也要烧到咱们这里来!” 陈九皱了皱眉头,“鬼拍后尾枕,一场火烧出成地豺狼。” “归根到底,金山的大华商争着做良民,跟鬼佬的官员勾手指,站在一起肩贴肩,才不管底下人的死活,六大会馆忙着向新移民收保护费,开赌档鸦片馆挣钱,至公堂主动切割黑帮成分,才让这些目空一切的疯癫烂仔上位。” “现如今,来金山的同胞兄弟天生一盘散沙,想要不被人欺负。不是去同乡会馆拜码头,就系落黑帮社团做四九仔卖命,要不就是老老实实交平安银,没有的选。” 梁伯点点头,“你读过书,日日看报纸,还是比我老汉醒目,看的长远。” 他叹了一口气,“所以咱们要替人出头,恐怕是要跟外面这些往窝里捞钱的对着干啊。至公堂容得你几耐话唔定听日看清了你的路数,就第一个做了你这个红棍。” “算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讲啦,萨架缅度(萨克拉门托)点杀出条血路阿忠讲到口水干都唔明。” “那汉子你也知道,是个嘴笨的。” 陈九点点头,由遭遇炸铁轨、火烧工业区讲到大雪对枪。 讲到最后谈判,梁伯烟锅早凉透,忍不住骂出了声,“叼…真系阎王簿都勾唔晒你条命… 他终是几次叹气,也没有抽烟袋的心情了。 后生仔太能干,日日同阎王搏命,除了心痛,倒也让他自责自己没用,除了带人砍杀,这种费脑子的活计已经不顶事了….. 说完之后,两人沉默着吹着海风,突然底下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林怀舟的识字班下课了,好多人涌了出来。 陈九说,“走吧,我跟你说说我的计划,得空就一直在想,得用一下黑板。” “咱们一起商议一下。” _____________________ 捕鲸厂的炼油房,林怀舟还在擦黑板,见他和梁伯走进来,以为他们有私下的话要说,女先生攥着抹布退到墙角,蓝布衫蹭上一片白痕,垂着头便要往外走。 “林先生。”陈九的声音像块粗粝的礁石,截断了她的脚步,“劳烦去喊卡西米尔、张阿彬、王崇和……”他挨个点过人头,顿了顿,补了一句,“要快。” 林怀舟手指绞着抹布,低声应了。 门外忽然晃过道青衫影子。“何生,” 梁伯的烟杆“咚”地敲在门框上,“灶房的粥饭要凉了。” 刚睡醒的白纸扇揉了揉眼睛,干笑两声退到外面。 老头冲哑巴仔使了个眼色,孩子立刻抱着火铳蹲到门墩上,独眼瞪大。 梁伯还是觉得不放心:“阿忠!带人看好前后门!边个再探头探脑,当贼仔打!” 屋外海浪拍岸的声音隐约可闻,像某种不安的躁动,搅动着炼油房的沉默。 卡西米尔的黑皮肤泛着油光,斧头柄还握在掌心,看了一眼有些压抑的气氛坐到了一边;王崇和抱臂靠在黑板旁,马刀放在手边。 黄阿贵正要套车出门,被临时喊了过来,刚想热情招呼几声九爷,见众人都严肃,也乖乖坐下。 “叼!老子裤裆都要被咸水泡烂了!” 张阿彬人未到声先至,湿漉漉的裤脚在门框上甩出一串水花。 这船老大赤脚踩着地板,腰间插着的短刀不小心撞上门板,刚喊了两句就立刻闭上了嘴巴。 卡洛律师眼屎还没擦干净,就被巡逻队的人匆匆带过来,刘景仁顺手扶了他一把。 陈九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指腹捏着翻毛的小本子:“今日叫各位来,不是要下命令。” 他掀开本子,露出密密麻麻的粤语字迹与炭笔圈画,“我陈九读过几年私塾,脑壳比不过几位先生,带兵打仗也是远不如梁伯,这十条筹划….” “是我从古巴写到金山,每一条都是用兄弟的命提醒我.....换来的,我已经想无可想…” “要大家一齐打磨。边个觉着行不通,等我讲完便开口。” 海浪声突然大了起来。 “第一条。” “崇和大哥从码头相识,唐人街血战砍过红毛无数,后来又跟我到萨城,在普瑞蒙特里站劈开许多白皮狗,这身本事莫浪费了。” 他转头盯着王崇和绷紧的下颚线, “由今日起,你坐捕鲸厂教头兼陀枪队话事人。” “梁伯教后生仔打枪,你教近身搏命——木人桩扎在滩头,日日操练劈斩突刺。” 陈九看着正在书写的林怀舟,接着说,“平日你带阿忠、阿吉、卡西米尔那班黑兄弟巡逻,紧要关头……”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要你带选出来最硬的打仔,最快的刀,最准的枪,专斩帮派头目,我不管是爱尔兰人、意大利人,还是华人——” “刀起头落,唔留生口。” “捕鲸厂所有人,任你挑选,不做工,最好的吃食供给你!” “由今以后,我当你系兄弟班保命符。” 王崇和点了点头。 “第二条!” 黄阿贵缩在角落搓着耳后泥垢,冷不防被点名。 “阿贵哥在金山厮混咁多年,街市鱼栏、菜档、唐人街各家店铺、铁路苦力都熟晒,一直也负责在外面跑腿采购,边个烂赌鬼裤裆藏骰子都瞒不过你。” 陈九抽出一页名单,“我要你同王二狗、李铁头那班之前在街上讨生活的,再揾班口齿伶俐嘅,全部同我恶补鬼话!那鬼佬叽里咕噜的必须能听懂,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之后撒到金山街面上、扮赌客、扮嫖客、扮乞丐、扮收破烂的!” “我出双倍铁路工钱给你的人,一文不扣,有重要的情报还有花红奖赏。” 他猛地逼近黄阿贵,“唐人街几时运枪、当街开片,几时运鸦片,爱尔兰佬几时砸店,我要比鬼佬巡捕最少早三个时辰知!” 黄阿贵的眼珠子滴溜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学精鬼话后,分班手足去洋行同衙门门口装狗!白皮鬼讲乜都要录低!” “就算畀人打断腿,我陈九养你到入棺材!” 他不等黄阿贵反应回话,就接着开口。 “第三!卡洛律师!” “刘先生,我说的慢一点,你一句一句翻译给他听。” “我要买下《三藩公报》,不管这份报纸背后的老板是谁,是哪个传教士、教会还是华商,先从赞助开始,慢慢把报纸吞到手心里。” “以后不搞中英双语,中文和英文各一份,亏钱也要办!不能让洋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起码也要自己人知道真相。” “铁路华工鞭尸相、细路冻死骨,全部印头条!我要班白皮食饭都见碗底有血!” “卡洛先生。” “你是律师,之前也跟我说过你认识很多三藩的法官” 他走到黑板前,写出“贿赂”二字,“我给你钱,大把的银钱,全部交给你走关系。” “还有,我要金山海湾的鱼获价格,以后由你的名头说了算。” 卡洛刚刚听完翻译,愣了一下。 “后面注册’太平洋渔业公司’,你当董事长。” “刘景仁带班后生仔学好英文后跟你学记账、签合同——今年之内,我要中部荒原的鬼佬都吃上金山湾的冰鲜鱼!” “打疼了铁路公司,趁着那鬼佬斯坦福还没动杀心之前,把金山和萨城的铁路小官都买熟,把这条运鱼的线路打通。” “你知道格雷福斯的事,我给他分了两成利,你能做好这些事,我也给你两成利。” 梁伯隐蔽地看了一眼这个鬼佬律师,深深地把他的样子记在了心里,私下里还是要再安排些警醒的去盯紧他的家人。 “第四条!” “唐人街花园角起’秉公堂’的名号,买一间铺面,挂大匾——专执铁路兄弟尸骨同遗物!” “抢返来的钱,帮着死去的华工买棺材、派帛金!我要全金山会馆知,他们唔做的、做唔好的,我来做!” “每个铁路华工都要知,系秉公堂帮他们用命、用血追钱执尸!” “我哋帮兄弟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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