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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浓稠如墨的夜,泼洒在金山这片光怪陆离之地。 都板街的灯笼,似一串串引魂的鬼火,在湿冷的夜风中摇曳。行人稀疏,马蹄声远,只余暗巷深处醉汉的呓语,伴着更鼓的梆子声,敲打着这华人聚集区的另一面。 陈九独自穿行在这样的夜色里,带着宽檐帽,刻意压低了些,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面容。 阿萍姐亲手缝制的黑色暗花绸缎短打紧贴着身躯,勾勒出他精悍而孤峭的轮廓。夜风撩起额前短发,露出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眸子。 他刚从会馆出来。 陈秉章今日的“托付”,看似是被他前些日子所迫,实则与他眼前的退让如出一辙。 眼见形势不妙,便想抽身去香港享清福了。 留下的,是几百张嘴的嚼谷,还有洗衣行会这个烂摊子。 他陈九的名字,怕是又要在唐人街的阴暗角落里,被人嚼上好一阵子了。 萨克拉门托的经历,以及回到金山后对唐人街各方势力的洞察,早已让陈九看清了会馆的真相。若真想为金山华人同胞寻一条活路,仅靠外部的抗争远远不够,必须从内部剜去那些腐蚀社区的毒瘤。 今夜,他要去的是冈州会馆那“见不得光的生意”里的一处销金窟,一座用女人血泪和男人骨髓堆砌的温柔乡。 他厌恶这地方,连空气都透着股腐烂的甜腻。 金山缺女人,缺得厉害。 过海做工的,十成十都是男人。 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不得归。这使得唐人街的“鸡笼”生意异常红火,甚至能在码头为抢女人动起手来。辫子党当初喊出的“发钱发女人”,其诱惑力便可见一斑。 更何况,纳妾狎妓在家乡富商少爷眼中本就稀松平常,这风气也一并带到了这片新大陆。 陈九并非不懂其中道理。 只是有些答案,往往就藏在这最污秽的角落。 ———————————————— “春香楼”的门脸不大,朱漆的木门半掩着。 门缝里飘出丝竹管弦之声,是那种软绵绵、黏糊糊的南音小调,咿咿呀呀,如泣如诉,混杂着女人刻意拔高的浪笑和男人酒酣耳热后的粗喘。 像一锅用欲望、酒精和鸦片烟雾熬煮了千百遍的迷魂汤,散发着令人晕眩的气息。 门口没有龟奴迎客,只有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柱上。 这是冈州会馆的产业,自然有会馆的规矩。 陈九走到门前,那两个汉子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皮。 他身上这件黑色暗花绸缎短打,是阿萍姐带着渔寮几个手巧的女工,一针一线赶制出来的。 料子是从一家华商绸缎庄里寻来的湖州货,入手柔滑细腻,却又不失筋骨。 阿萍姐的手艺极好,针脚细密,裁剪合体,穿在陈九身上,更显得他身形矫健,猿臂蜂腰,那股子在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悍勇之气,也因此而平添了几分难言的沉稳。 但真正让那两个看门汉子不敢小觑的,并非这身衣裳,而是陈九身上那股子仿佛从尸山血海里浸泡过,用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来的冷冽杀气。 陈九看也没看两边的打仔,自顾自推开门。 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描金的屏风上,画着些半遮半掩的春宫图景。 扭曲的、放浪的姿态,在摇曳的灯火下,更显得情欲十足。 屏风将大厅勉强隔开一个个小小的雅座,座中男女搂搂抱抱,推杯换盏调笑着,狎昵着。 她们大多穿着色彩鲜亮但质地有些廉价的丝绸或缎面袄裤。 颜色主要是桃红、翠绿、明黄,在有些昏暗的环境里十分醒目。 有些人的袖口和裤脚用彩线绣着花鸟图案,针脚粗疏。 还有一个明显漂亮些的女人,为了显得“时髦”,还在袄裤外罩了一件不太合身的西式蕾丝披肩,手腕上戴着几串叮当作响的廉价玻璃珠串。 她们的脸上大多敷着厚厚的白粉,试图遮盖脸上的疲惫和病容。 双颊和嘴唇涂着不自然的鲜红胭脂。 眉毛被修得细长,有的还特意用墨描深。 发髻梳得颇为复杂,有的高高盘起,插着几支仿玉簪子或几朵颜色俗丽的绢花。 他们像花蝴蝶般穿梭其间,或娇笑劝酒,或低头浅唱。 陈九见过萨克拉门托中国沟的花屋,这里明显要比中国沟“奢华”许多。 那直接就是棚屋改的,房间不大,用几块薄木板或布帘勉强隔出几个所谓的“雅间”。 墙上贴着一些褪色的年画,画着福禄寿喜的吉祥图案。 地上铺着磨损的草席,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声响。角落里还有一盆半死不活的盆栽,挂着几串廉价的红色纸灯笼,试图营造一些老家的情调。 深处的“雅间”极小,仅能容纳一张硬板床,上面铺着粗布床单,有一块绣着俗艳凤凰和牡丹的布料搭在床头,算是唯一的装饰。 更不要提那里面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此刻,雅间外面还有三两拨客人。 靠门口的一桌,坐着两位刚下工的华人劳工。他们还穿着沾着泥灰的黑色棉布袄裤,辫子盘在头顶,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和麻木。 其中一人端起酒碗,仰头灌下一大口,喉结滚动,似乎正在盘算要不要花这个钱。 另一人则显得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不时瞟向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带着一丝欲望和怯懦。 另一侧,是一个大胡子的白人。 穿着厚重的呢绒水手服,带着一股海上的腥味。 他大声地说笑着,带着醉意,一只手揽着一个女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不时爆发出粗鲁的笑声。 角落里,还坐着一位穿着相对体面西装的华人男子,看样子像是个小商人或管事。 沉默地抽着水烟,偶尔抬眼,扫过屋内的女子,像是在挑选货物。 ———————————————— 一个穿着宝蓝色袄裤,身段丰腴的半老徐娘,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 她便是这春香楼的鸨母,人称“红姨”。 红姨在这风月场里浸淫了半辈子,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衣着寻常,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她没来由地心头一凛。 “呢位大爷,好面生啵,” 红姨脸上堆起笑容,声音却带着几分试探,“系唔系第一次来我们春香楼吖” 陈九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几枚鹰洋,扔在红木的柜台上。 鹰洋在光滑的漆面上旋转,发出清脆的声响。 红姨的眼睛亮了亮。 这年头,肯一出手就丢鹰洋的豪客,不多了。 “爷想听曲儿,定系想揾个贴心的人聊聊天”红姨的声音愈发甜腻。 “四个。”陈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两块粗粝的石头在摩擦,“要最好的。” 红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四个还是最好的 她打量着陈九,这人看着不像是什么豪商巨贾,倒像是个亡命徒。 但开门做生意,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爷真系好兴致。” 红姨很快恢复了笑容,“您楼上请,奴家即刻同你安排。” 她引着陈九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间比楼下清净许多,空气中也少了几分污浊。 红姨将陈九引至一间临窗的雅间,房内陈设倒也雅致,一张圆桌,几把太师椅,墙上挂着几幅仕女图,只是画工粗劣,透着一股子俗气。 “爷饮杯茶先,啲姑娘梳洗打扮下,好快就到。” 红姨替陈九斟了杯热气腾腾的香片,便扭着水蛇腰,款款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朝陈九抛了个媚眼,眼角的鱼尾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陈九没有碰那杯茶。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木窗。 窗外,是街巷的夜景。 巷子极窄,两侧是三四层高的木结构或砖木混合楼房,楼与楼之间几乎要碰触在一起,只留下一线夜空。 月光很难完全照进来,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 一些门匾旁边,悬挂着纸糊的灯笼。 有的灯笼上用毛笔字写着会馆或者堂口的名字,有些“高级”一点,灯笼上绘有仕女图或龙凤图案,红色或黄色绸布透着光。 这条街几乎全是那些各个会馆“见不得光的生意”。 楼上许多窗户都用布帘或木板遮挡着,但仍有昏黄的煤油灯光从缝隙中泄露出来,映照出里面模糊的人影晃动。 有些像他这里的“雅间”,故意在窗边点一盏小红灯笼,让人一看就懂。 有几处的门边,半倚着几个脂粉狼藉的女人。 巷子的阴影里,有些精壮的汉子蹲着,不知道是哪个会馆看场子的打仔。 虽然是深夜,但巷子里并不寂静。 从紧闭的门窗后,隐约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有几处是刻意放浪的,有几处夹杂着女人的哭泣或哀求,但很快被压下去。 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划拳声、麻将牌的碰撞声,赌徒们输赢时的咒骂或狂喜。 斜对面的“雅间”里面飘出几缕细弱的二胡声,咿咿呀呀。 巷子里穿行的人也不少,大多低着头。 在这夜里,大概这里才是最热闹的地方,一点看不出白日被生计所迫的哀怨情仇。 他不喜欢这条巷子,又吵又臭。 他走回桌边,将桌上的煤油灯捻熄了。 房间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陈九在黑暗中坐下,太师椅冰凉的木质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他闭上眼,静静地等待。 ————————————————————————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娇笑声。 门被轻轻推开,四个身影鱼贯而入。 黑暗中,看不清她们的容貌,只能闻到她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同香气的脂粉味。 有的浓烈,有的清淡,有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 陈九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他隐在暗影中,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四个姑娘显然没有料到房间里会是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景象。 她们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脚步声也随之停顿,空气中只剩下她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身上环佩轻微的碰撞声。 “阿叔……阿叔你在这里嘛” 一个声音怯怯地问道,带着几分吴侬软语特有的温婉与柔糯。 无人应答。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以及几不可闻的的细碎声响。 其中一个姑娘,或许是平日里被红姨调教得最为“机灵”,又或许是急于在这位出手阔绰的“豪客”面前表现一番,竟是最大胆的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从旁边的柜子上摸索出火镰火石,打了两下,终于“嗤”的一声,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骤然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房间内的景象。 四个姑娘的容貌身段各不相同,却都算得上是春香楼中的佼佼者。 当先点灯的那个,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紧身小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刻意的风情,正是方才开口询问的那个。 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色绣花袄裤的姑娘,她年纪稍长些,约莫二十出头,容貌也更显成熟,一双眼故意水汪汪的,表露出几分风情。 她头上插着几支廉价的珠花。 另外两个,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眼神也有些闪躲,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场面。 最后一个,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土布衣裳,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辫梢系着红色的头绳。 四个姑娘看清了坐在太师椅上的陈九。 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哎呀……”点灯的姑娘低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剩下两个姑娘,则努力地在黑暗中挤出笑容,试图用她们自以为最妩媚的声音,打破这令人不安的沉默。 “阿叔,你中意听乜嘢曲吖等我同你唱返支” “阿叔,等我帮你揉下骨吖你行咗成日路,肯定累了。” 陈九依旧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有个想要上前服侍的女人,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 那个想要斟茶的姑娘,也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她们都是风月场里的,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 有粗鲁的,有文雅的,有豪爽的,也有吝啬的。 但像眼前这个男人这般,沉默如山,气息冷冽,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冻住的,她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们开始感到害怕。 终于,陈九开口了。 “坐。”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道旨令,让那四个姑娘不由自主地在离他稍远一些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叫乜嘢名” 他问,声音依旧平静。 四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颤声回答:“奴家…奴家叫小红。” “奴家叫翠儿。” “奴家……阿香。” 最后一个姑娘,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乡音:“我…我叫…桂枝。” 陈九点了点头。 “边度人”他又问。 小红和翠儿对视一眼,抢着回答:“回阿叔的话,我们都系…都系广州府嘅。” 她们显然是想用这种方式,与那些从乡下被卖来的“苦命人”划清界限,抬高自己的身价。 阿香则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我…我系广东…新宁嗰边过来的。” 陈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桂枝身上。 “你呢”陈九的声音,依旧平静。 桂枝的身子有些发抖,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她紧紧咬着下唇。 “阿叔……” 旁边的小红,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又或许是想在陈九面前表现一番,再次抢着说道, “桂枝妹她系新会乡下的,都系阴功(命苦)咯,刚刚到金山冇几耐(没多久)。本来…本来话好咗嫁给唐人街一位赵老板……做妾侍的,点知嗰个赵老板突然反口,将她……将她转卖咗来春香楼…” 她说完,还偷偷瞥了桂枝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陈九的眉头微微皱起。 新会人当小老婆被卖到春香楼 “你自己说。” 桂枝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声音彻底击垮了。 她深吸一口气,才抬起头,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心里苦,声音带上了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回阿叔的话…我…我系新会双水镇的…” “我家里细路多,食唔起饭,我老豆逼我画咗张契,话送我来金山,给一位姓赵的老板……做妾侍……” “点知到咗金山,连个老板个影都冇见着,就咁直接送来了这里,我先至知道自己被人卖咗来做…做咸水妹…”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滴落在她那件浆洗得发白的土布衣襟上,洇开一团团深色的水渍。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桂枝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气中无助地回荡。 陈九沉默了片刻。 他见过太多的苦难,太多的绝望。 眼前这个姑娘的遭遇,不过是这金山无数悲剧中的一个缩影。 他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今夜来此,本是想从这些风尘女子的口中,探听一些关于妓馆内部的消息,甚至存了几分要是没什么就和陈秉章一样装作看不见就好了。 但此刻,他却没了这份心思。 这些女人,她们本身就是受害者,是这吃人世道的牺牲品。 他又何必再去揭开她们的伤疤,让她们再痛一次 就在这时,一个姑娘,或许是再也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突然尖叫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跑去。 “阿叔,我…我个身唔舒服,我去揾红姨同你转个灯……” 她一边跑,一边慌乱地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她想逃。 这个房间里的气氛,这个沉默而可怕的男人,让她感到窒息。 然而,她刚离开椅子,还没走几步,身前便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阿香的身子猛地僵住, 只见黑暗中,陈九的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 一把乌黑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转轮手枪。 枪就那样随意地放在桌面上,枪口斜斜地指着门口的方向。 陈九甚至没有看她,只是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香的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阿叔…阿叔你放过我啦……我……我再唔敢?啦……” 她带着哭腔哀求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另外两个姑娘,小红和翠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只有桂枝,依旧低着头,默默地流泪,仿佛对这一切都已麻木,又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陈九放下茶杯。 “我问,你们答。”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放在桌面上的枪,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问了她们的来历,问了她们在春香楼的境遇,问了她们对冈州会馆的了解。 小红和翠儿,起初还想编些谎话搪塞,但在陈九的目光注视下,她们的谎言很快便不攻自破,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们说,春香楼很赚钱,在唐人街的鸡笼里也是头一批的。 每日迎来的送往,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会馆的头领和管事。 这里的姑娘,姿色出众些的,陪客一晚少则三五美元,若是遇到出手阔绰的豪客,或是那些急于巴结会馆老爷的商贾,一夜春宵的价钱更是能翻上几番。 便是姿色最差的也有50美分,算是唐人街很贵的。 而她们这些“红牌”,每月除了要上缴大部分皮肉钱给红姨和会馆外,还得忍受各种盘剥和打骂。 她们说,红姨手段狠辣,对不听话的姑娘,轻则打骂,罚不给饭食,重则关进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用各种腌臜手段折磨。 甚至发卖到更不堪的、专供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洋人水手玩乐的“暗娼寮”,或是直接人间蒸发,再也无人知晓其下落。 她们说,冈州会馆的好几个管事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出手阔绰,喜欢听曲儿,也喜欢玩些新花样。 她们还说了一些鸡笼内部的传闻,比如“红姨”和一个管事私下放高利贷,利息高得吓人,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又比如“红姨”手里有几个人贩子,专门去过内以找妾室的名义买人,逼良为娼,或是从乡下拐骗来的无知少女,都推进这火坑; 光是今年,春香楼里就多了九十多个姐妹,每天睡不了几个时辰,白天还要做一些缝补活计,做衬衫做拖鞋,晚上还要上工,很多人都有病。 死了就被扔出去,不知道扔到哪里。 陈九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他的脸,始终隐在昏暗的灯光与摇曳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直到她们说完,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陈九从怀里摸出几枚鹰洋,放在桌面上,他手里的每一枚都沾染过血腥,也承载过希望。 “呢啲,系你们今晚的茶钱。。” 然后,他转向桂枝,那个从始至终都低垂着头,默默流泪的新会女人。 “你,跟我走。” 桂枝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另外三个姑娘,也是一脸错愕。 “阿叔……呢……呢样冇咁的规矩?……”(这样不合规矩) 小红颤声说道。 春香楼的姑娘,都是签了死契的,卖身钱早已落入会馆的口袋。 便是那些豪客,也最多只是花大价钱赎出去当个外室,或是包养一阵子,哪有这般不明不白、直接带走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春香楼的脸面何存冈州会馆的规矩何在 更重要的是,就这样走了,她们也要挨打受罚。 陈九没有理会她。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枪,不紧不慢地插回腰间的枪套。 “带上你的东西。”他对桂枝说。 桂枝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明白过来。 她在这春香楼,除了身上这件半旧的土布衣裳,以及那份早已被践踏得支离破碎的尊严,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带 陈九看着她错愕的眼神,明白了姑娘的疑问。 “跟我走。”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桂枝犹豫了一下,看着地上那几个抖如筛糠的女人,又看了看门口那片未知的黑暗,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房间里,只剩下小红、翠儿和阿香。 她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一丝莫名的困惑。 ———————————————— 陈九带着桂枝走出雅间,楼下大厅的喧嚣似乎小了一些。 红姨正靠在柜台边,与一个相熟的客人眉来眼去地调笑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楼上的动静。 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那个沉默寡言、眼神骇人的男人,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当她看到陈九带着一个姑娘从楼上走下来时,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 那个姑娘是桂枝那个刚被卖进来没几天,还哭哭啼啼、笨手笨脚的新会丫头 “爷,您这是……” 红姨扭着腰迎了上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陈九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十枚鹰洋,摆在柜台上。 “她,我带走办啲事。” 红姨的脸色变了变。她脸上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以及一丝被触犯了底线的愤怒。 “爷,你……你咩意思啊” 她强笑道,“我们春香楼啲姑娘,个个都系画咗身契的,系冈州会馆的陀地!唔可以随便带出去过夜?。阿叔你真心钟意桂枝呢个妹仔的话,不如等听朝天光,我话事,同你打个折,等她陪多你几日,好唔好” 她试图用商量的语气,来化解眼前的僵局。 眼前这个男人绝不好惹,说不清就是哪个会馆的打手头目或者干脆就是香港洪门来的。但春香楼的规矩,冈州会馆的脸面,她也不能不顾。 “我讲,我带她走。” 陈九打断她的话,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红姨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她在这风月场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撒泼耍横的,有仗势欺人的,有出手阔绰的,也有吝啬小气的。 但像陈九这般,身上带着如此浓重煞气,眼神又如此骇人的,却是不多。 这种人,是亡命徒,是过江龙,轻易得罪不起。 但春香楼是冈州会馆名下最赚钱的产业之一,也是她红姨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若就这么轻易让陈九把人带走,日后在会馆那些老爷们面前,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她又该如何向那些真正掌控着春香楼命运的大人物交代 更何况,桂枝这丫头,刚送来没多久,买她的钱还没挣回来。 虽然看着土气,但胜在年轻干净,调教好了,将来必定是棵摇钱树。 她还指望着靠桂枝巴结上陈永福管事,他不就好这一口 甚至……搭上陈馆主的路子。 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带走了,她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爷,” 红姨咬了咬牙,试图做最后的争取, “桂枝呢个妹仔,系我们冈州会馆的管事前几日亲自点名要的,话系……话系要好生教下她规矩?。阿叔你当可怜下我,高抬贵手,唔好搞到我难做吖……” 然而,陈九听到“冈州会馆”三个字,眼神却变得更加冰冷,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冈州会馆”他淡淡道,“你也配提冈州会馆” “是边个管事” 红姨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她原以为搬出陈永福的名头,至少能让对方有所顾忌,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会馆都不放在眼里! 这个男人……他究竟是谁! 她有心想要发火,但知道最近唐人街血事多,不仅有个杀人如麻的陈九爷,还有个香港的过江龙黄久云,不敢惹祸上身,悄悄给一边凑上来的伙计使了个眼神,让他去叫人。 “大爷,我同你讲清楚先,我这里是有猛人照住的!我这里系冈州会馆的产业,嗰位陈九爷唔系几耐之前先至做了冈州会馆的管事!你带她出门口都得,不过……你要想清楚后果!” “陈九” 眼前的男人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做咗冈州会馆的管事,连你呢个鸡窦都管唔掂” “你去叫他来见我吧。” 红姨忍了又忍,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血溅当场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敢杀人的,而且他似乎根本不把冈州会馆放在眼里。 这是哪里来的凶徒,还是装样子不知死活的蠢货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九带着桂枝,在周围那些嫖客和妹仔们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了春香楼的大门,消失在门外那片深沉的夜色之中。 “红姨……” 旁边一个相熟的客人,也是唐人街的一个小商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呢条友……究竟系边个堂口的大佬口咁大连陈九爷都……” 红姨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颤抖:“不认识。大概是……边度新扎的猛人,唔知个死字点写啫……”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今晚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 冈州会馆那边,她该如何交代那个煞星,又会闹出什么更大的风波 “睇咩睇啊仲唔快点扯去叫人!” 她直接把怒气撒在了旁边呆愣的打仔身上。 走出春香楼,桂枝依旧低着头,默默地跟在陈九身后。 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煞气逼人的男人要带她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暂时逃离了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如同地狱般的牢笼。 ———————————————————————— 冈州会馆的鸦片馆,就开在春香楼斜对面的另一条巷子里,门面比春香楼更小,也更隐蔽。 门口同样守着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他们的神情比春香楼那两个更添了几分阴沉和戾气,手里明晃晃地拿着斧头。 看到陈九和桂枝一前一后走过来,那两个汉子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桂枝那张尚带泪痕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眼陈九的白色宽檐帽,便又垂下了眼皮。 陈九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为浓烈、也更为甜腻的烟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于腐烂水果的酸臭味。 烟馆内光线昏暗,烟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低矮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十几张简陋的铺位,铺位上铺着草席。 每个铺位上有一个坚硬的瓷制头枕,形状像一块小砖,供烟客侧卧时枕用。 铺位之间可能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在一些略“高级”的铺位旁,有一个矮小的木几或托盘,用来放置烟具。 照明主要依靠几盏置于铺位旁的鸦片灯。 这种特制的油灯,有一个小巧的玻璃罩,火焰被控制得很小,稳定而持续,专为加热鸦片膏而设计。 灯光微弱,仅能照亮烟客手中的烟枪和周围一小片区域,使得大部分地方都沉浸在浓淡不一的阴影中。 整个馆内非常安静,只有烟客们吞云吐雾时发出的轻微“咕噜”声、鸦片在灯火上加热时偶尔发出的“滋滋”声,以及人们翻身或低语时木板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每一个铺位上,都躺着一个或几个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的烟鬼。 他们或侧卧,或仰躺,姿势各异,但手中都无一例外地握着长长的、乌黑发亮的烟枪,正就着铺位旁那豆点般昏暗的油灯,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 陈九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地方,比妓院更让他感到厌恶。 妓院里,至少还有几分虚假的繁华和扭曲的“生气”,而这里,只有纯粹的、缓慢的、如同凌迟般的死亡。 他走到一个靠墙的、尚且空着的铺位前,自顾自地躺了下来。 桂枝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一个穿着灰色短打,面容同样憔悴麻木的仆役,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一套完整的烟具——烟枪、烟灯、烟签,以及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黑褐色的烟膏。 “爷,有新到的顶好靓土,要嗒返啖嘛” 仆役的声音,带着几分有气无力的谄媚和麻木,显然他自己也是个瘾君子。 “呢间烟馆的烟土,有啲系印度嗰边来的上等‘公班土’,也有波斯来的‘红土’,劲儿大,但伤身子,爷要慎用。价钱唔同,爷你要边样定系要香港来的纯正货” 陈九没有睁眼,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身旁的桂枝,示意让她问。 他没接触过鸦片,竟然还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仆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将目光转向那个低眉顺眼、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桂枝被他那浑浊而贪婪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鼓起勇气,用带着浓重乡音的粤语,结结巴巴地说道。 “呢……呢位阿叔,乜都唔要。他……他净系想歇歇脚。” 仆役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意外和轻蔑。 来烟馆不抽大烟那来做什么消遣老子吗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习惯性地问道:“那爷要不要来壶靓茶我们呢度的红茶,系正经福建运来?,够晒醇厚” 陈九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桂枝替他回答。 桂枝只好又硬着头皮说:“茶……茶水都唔使了。多谢小哥。” 仆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他“啧”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陈九从怀里摸出一枚鹰洋,随意地扔在了他脚边的地面上。 “赏你的。”陈九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仆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不耐烦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谄媚到近乎卑微的笑容。 他连忙弯腰拾起那枚鹰洋,用袖子擦了擦,又放到嘴边咬了咬,确认是真货后,才千恩万谢地说道:“多谢爷!多谢爷的赏!爷您好好歇着,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小的随叫随到!” 说完,便点头哈腰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将那托盘上的烟具和烟膏也一并顺走了。 既然这位爷不抽,那自然是便宜了他。 桂枝看着躺在铺位上一动不动的陈九,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他的行为举止,处处透着古怪,让她完全捉摸不透。 她走到陈九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替他捏着肩膀。 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力道也有些不知轻重,但很轻柔。 陈九没有睁眼,也没有阻止她。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任由那双带着几分颤抖的小手,在他僵硬的肩膀上游走。 烟馆内,烟雾缭绕,死气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桂枝的手臂都有些酸麻,陈九才突然开口, “去问问他们。” 桂枝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啲乜嘢” “问他们,点解要嗒呢啲嘢。”(为什么要抽这些) “嗒咗几耐。”(抽了多久) 桂枝的心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些躺在铺位上,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烟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但她不敢违抗陈九的命令。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厌恶,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铺位前。 铺位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像一具随时都会散架的骷髅。 “阿伯……”桂枝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你点解要嗒呢啲嘢?” 老者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而空洞的眼睛在桂枝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辨认她是谁,又仿佛早已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反应了半天才听清,刚要发火,才看到是个娇滴滴的小娘,这才有心思回答。 他张了张嘴,发出几声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咳…咳…后生女,你…你唔明,不抽…不抽活不下去啊…” “活不下去” 桂枝有些不解,“金山…金山不是遍地黄金吗怎么会活不下去” 老者闻言,突然发出一阵凄厉而嘶哑的苦笑,笑声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悲凉。 “黄金哈哈哈…黄金…黄金都是晒班鬼佬老爷个袋度,在我们这种做牛做马的人眼里面,净系得…净系得呢样嘢,可以让人暂时唔记得这些食人唔吐骨的苦,唔记得那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又沉浸在吞云吐雾的迷离之中。 桂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又问了几个烟鬼。 他们有的根本不理她,有的甚至想要搂抱,有的干脆睡死了,只有几个人回答,大同小异,却又各有各的辛酸。 有的是因为在矿上做工,日夜不见天日,染上了难以忍受的风湿骨痛,痛得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只能靠着鸦片烟雾的麻痹,才能换来片刻的安宁。 有的是因为在铁路上修路,亲眼目睹了同伴在爆破中被炸得血肉模糊,摔得粉身碎骨,心中充满了难以排遣的恐惧和绝望,只能靠着鸦片烟雾的迷醉,来逃避那些日夜缠绕的梦魇。 有的是因为被那些花言巧语的“蛇头”骗光了所有的积蓄,又找不到像样的活计,走投无路,借贷了些钱靠着鸦片烟雾带来的虚幻饱足感,来度过这一个又一个长夜。 桂枝将这些一一告诉了陈九。 陈九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 但桂枝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寒意,似乎更浓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桂枝以为他真的睡着了,陈九才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 “我等的人仲未来,行啦。” 桂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行…行去边度呀” “离开这里。”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的黑色短打,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桂枝犹豫了一下,看着那些依旧沉溺在烟雾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的烟鬼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烟馆门口,踏入那片深沉的夜色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等一下!” 一个尖利的女声,如同夜枭的啼叫般,在他们身后响起。 陈九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只见春香楼的鸨母红姨,带着七八个手持短棍、满脸横肉的打仔,气势汹汹地堵在了烟馆的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二狗哥,帮下手啦!你成日在街混开,睇下呢个是边个会馆或堂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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