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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已经死了。或者说,那个曾经叫做安东尼奥的渔船主,已经死了。 曾经,他是一个渔船主。他的船叫“希望号”(speranza),是他用父亲的遗产和自己几年的积蓄换来的。 船不大,甚至有些旧,船舷上的油漆斑驳得像他妻子脸上的雀斑,但它很坚固,能抵御风浪。他 和他的兄弟吉诺,还有同乡的两个伙计,靠着它,在上帝赐予的这片蓝色牧场上,追逐着成群的鲑鱼和鳕鱼。 他们是自由的,像海鸥一样。 他们的手上沾着鱼的血,而不是别人的施舍。 那一天,海是那么的平静,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他们卖完鱼满载而归,鱼舱里塞满了腌鱼和干货,足够整个冬天都能吃饱,还能让他的小女儿玛利亚穿上新裙子。 安东尼奥站在船头,哼着那不勒斯的渔歌,海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咸味,也带着一丝甜味。 然后,他们就出现了。 一艘白色的、像幽灵一样的快船,船头挂着星条旗,烟囱里冒着黑烟。 是海岸警卫队。 他们像一群鲨鱼,蛮横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制服,站在他们的船头。 他很英俊,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他的眼神,却像冬天的海水一样冰冷、傲慢。 ———————— 他被狠狠毒打一顿,随后被像垃圾一样扔在了海里,甚至连衣服也被扒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号”被拖走走。 安东尼奥看着他的船,他的一切,消失在海雾里。 从那天起,安东尼奥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失去了船,也失去了灵魂。 他开始在码头上打零工,搬运那些写满标签的货物。 他看着那些大腹便便的商人,看着那些趾高气扬的官员,他们的每一声欢笑,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绝望像一片冰冷的海水,慢慢地淹没了他的脖子。 上个星期,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他走到了码头的尽头。 他看着下面黑色的、翻滚着的海水,海水在呼唤他。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了。 是肖恩救了他。 肖恩是巴尔巴利海岸区一家爱尔兰酒馆的酒保。 他有着一头火焰般的红发,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疲惫但温暖的笑容。 他把安东尼奥从冰冷的雨里拖回酒馆,给了他一杯热威士忌,没有问任何问题。 从那以后,安东尼奥就成了他酒馆里的常客。 他没有钱,肖恩就让他赊着。他说:“安东尼奥,朋友之间,不谈钱。” 朋友。这个词,像一根救命的稻草,让安东尼奥没有沉下去。 今天下午,他又坐在吧台的角落里,面前放着一杯肖恩刚给他倒的威士忌。 酒馆里一如既往的嘈杂,烟雾缭绕。他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觉得整个世界都那么不真实。 就在这时,一个流言,像一阵风,吹进了这间昏暗的酒馆。 ———————————— 酒馆的门被一双粗糙的手猛地推开, 酒馆里瞬间安静下来,目光投向门口。 进来的是“独眼”曼努埃尔,一个葡萄牙老水手, 他曾在合恩角与死神擦肩,也曾在南中国海见过传说中的海怪。 他的话,在这些靠海为生的人们心中,总有几分不寻常的分量。 他没有走向吧台,而是径直走到火炉边, 酒馆里的爱尔兰工头们、意大利渔夫们和几个刚下船的水手们,又恢复了各自的喧嚣,但耳朵却都悄悄地竖了起来。 “圣艾尔摩之火……” 曼努埃尔终于开口, “昨夜,在金门海峡之外,我看见了它。” 酒馆里再次安静下来。 圣艾尔摩之火,水手们都懂,那是风暴来临前,桅杆顶端跳跃的蓝色鬼火,是神圣的预兆,也是死亡的警告。 “它不是蓝色的,” 曼努埃尔的独眼扫过众人,仿佛能看穿他们廉价酒精下的灵魂, “它是金色的。像融化的金币一样,在我的船上主桅杆上跳舞。我跪在甲板上,听见了……听见了圣母的声音。” 一个满脸通红的爱尔兰大汉忍不住嗤笑一声:“圣母可没空搭理你这种把灵魂卖给朗姆酒的老混蛋。” 曼努埃尔没有动怒,只是缓缓地转过头, “她说,穷人的眼泪已经积满了天堂的银盘。上帝的恩典将如海潮般涌来,赐福给那些被遗忘的孩子。她指引我,用那金色的火焰指引我……” “三天之后,下午。在城市的第三座码头。一艘没有旗帜的幽灵船将会被海浪送上岸。船舱里没有香料,没有丝绸,只有满船失落的黄金和白银。这是上帝的恩赐,给那些有勇气和信仰去拿取的人。” 说完,他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烤着火。 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听起来像是扯淡。 ———————————— 流言从巴尔巴利海岸的边缘,沿着湿滑的路,钻进了华人聚集区的街道。 一个在酒馆后厨帮工的广东少年阿祥,将曼努埃尔的故事带回了那个充斥着烟丝、草药和乡愁的世界。 阿祥不懂什么圣母,也不懂什么幽灵船。 但他听懂了“三天”、“三号码头”和那比喻成“融化金币”的财富。 在都板街一家烟雾缭绕的番摊馆里,他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他的同乡听。 在这里,故事被迅速地拆解、重组,然后穿上了一件东方的外衣。 “不是什么圣母,” 一个留着山羊胡,据说能解梦的账房先生敲了敲他的水烟袋, 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海龙王的旨意。你们想,旧金山湾,自古便是龙脉汇聚之地。洋人称之为‘金门’,岂是偶然我前日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潜龙在渊,其血玄黄。这黄,便是黄金之兆啊!” 他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独眼洋人看到的,不是什么鬼火,那是龙火,是龙王爷的信使。那艘船,也不是什么幽灵船,而是龙宫的宝船,载着的是龙涎。传说这龙涎,比黄金珍贵百倍,能治百病,能转运势。第一个碰到的人,能得大福报。其他人只要在场,沾到宝船的龙气,也能保佑接下来一年挖矿平安,汇钱回家顺顺利利。” 这个版本,比曼努埃尔的故事更符合华工们的想象。 它没有原罪与救赎的沉重,只有简单直接的趋吉避凶和荣归故里的朴素愿望。 “龙王”、“龙涎”、“福报”,这听起来合理多了。 很快,一个新的流言在华人劳工中传开:“听说了吗关帝庙的庙祝解了个上上签,说海龙王要在三日后的日出时分,于三号码头赐下龙宫至宝,人人有份,见者得福!” ———————————— 到了第二天,流言已经演变成了至少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它们像两条暗河,在旧金山的地下涌动,并开始在码头区交汇。 在三号码头,高大的美国工头叼着雪茄,监督着工人们从刚到港的船上卸下成箱的茶叶。 他听着手下的爱尔兰苦力们窃窃私语,他们一边扛着沉重的麻袋,一边用盖尔语夹杂着英语交谈,眼神不时瞟向码头的尽头。 工头也听说了那个“幽灵船”的故事,他嗤之以鼻, 他把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华人管事叫到一边,递给他一根雪茄,低声问:“喂,李,你的人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管事恭敬地接过雪茄,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老板,他们说,龙王爷……要在码头赐福。” 工头皱起了眉头。“long wang ye那是什么鬼东西” “就是我们的神,海里的神。说有宝物要浮上来。” 工头愣住了。一边是上帝的恩赐,一边是东方神明的赐福,目标都指向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窗口。这巧合让他感到了脊背发凉。 他不再认为这是无稽之谈,而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机会”。 他想到的不是神迹,而是更现实的可能性:是不是有一艘走私船要在这个时间点抢滩 或者是什么帮派在利用迷信转移视线,要做一笔大买卖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混乱。 “告诉你们的人,明天都机灵点。” 工头对李管事说,然后转身对着自己的手下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明天谁要是敢迟到,就永远别想在我的码头找到活干!” ———————————— “听说了吗三号码头!” 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爱尔兰木匠,唾沫横飞地对同桌的人说着那个传闻,“这你都信你脑子喝坏掉了” “你懂个屁!” 木匠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疯狂的蛊惑,“管他真的假的!都穷得喝这种馊水了,还管他妈真的假的凑热闹还不会” 安东尼奥冷笑了一声,把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骗局。又是一个骗局。就像他们当初骗人来金山一样。 他们说这里遍地黄金,结果呢这里只有遍地的血泪和陷阱。 “安东尼奥,你听到了吗”肖恩擦着一个玻璃杯,凑了过来, “听到了。”安东尼奥淡淡地说,“一个谎言。一个让穷鬼去送死的谎言。” “但万一是真的呢” 肖恩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安东尼奥,你想想!黄金!白银!只要一把,不,一小把!我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可以重新买一艘船,我们可以去俄勒冈,或者任何地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安东尼奥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 “肖恩,” “那是个陷阱。相信我。那些穿制服的家伙,会像打兔子一样把我们打死。就像……就像他们抢走我的船一样。” “可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了,不是吗” 肖恩放下了酒杯,紧紧地抓住安东尼奥的胳膊,“安东尼奥,我的朋友,跟我去看看,就当是陪我。如果是个陷阱,我们就回来,我请你喝最好的威士忌。但如果……如果那是真的呢那是上帝在给我们机会啊!” 安东尼奥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无法拒绝。他是唯一一个把他当朋友的人。他这条命,是肖恩捡回来的。 “好吧。”他叹了口气,“我陪你去。但说好了,只看看。” “好!只看看!”肖恩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 他们走出酒馆,刺眼的阳光让安东尼奥一阵眩晕。 他看到,街上的人流,正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和肖恩一样的、混杂着贪婪和希望的疯狂表情。安东尼奥感觉自己不是走向码头,而是被一股巨大的、看不见的浪潮,推向一个未知的、危险的漩涡。 ———————————— 码头上人山人海。 安东尼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爱尔兰人、德国人、意大利人、甚至还有一些沉默的中国人。 这些平日里因为一点工作机会就打得头破血流的“异乡人”,此刻,却被同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凝聚在了一起。 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了三号码头。那几座巨大的仓库,像几头沉默的巨兽,趴在码头的尽头,在阳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安东尼奥被肖恩拉到了一支中国人的队伍旁边,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低声抱怨了几句。 队伍最前面的中国人是个短头发,他转头冲他微笑了一下,并且摘下了自己的白色草帽冲他致意。 安东尼奥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冲他笑了一下,赶紧又把自己的笑容收住。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仓库的大门紧闭着,门口有几个佩戴着徽章的仓库管事在懒洋洋地踱步。周围一片平静,只有海风吹过时,发出的呜呜声。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失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 “骗子!” “我就知道是假的!” “散了散了,白跑一趟!” 安东尼奥看了肖恩一眼,他脸上的兴奋已经变成了失望和尴尬。“看吧,”他说,“我告诉过你。” “也许……也许是我们来早了。” “走吧,肖恩。”安东尼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喝酒。今天我请。” 尽管他一分钱也没有。 他们转身,准备逆着人流离开。 —————————— 刚刚艰难地走出几步, 就在这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从他们背后,人群的最前方传来! “那是什么!”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像炸雷一样响起: “上帝啊!朗姆酒!数不清的朗姆酒和雪茄!” “他们在干什么” 还没等质疑的声音传开,人群最前面的苦力已经疯狂地跑进了黑暗的仓库里,并且不断地朝他们招手。 很短的时间里,突然有人抱着朗姆酒和雪茄从仓库里冲了出来,见人就发,甚至把成箱子的雪茄抬了出来,往人群里扔。 还有人在扔白花花的鹰洋。 人群,在短暂的迷茫和混乱之后,彻底爆炸了。 那是一种安东尼奥从未见过的景象。 仿佛一座积蓄了百年的火山,在这一刻,猛烈地喷发。 人们像疯了一样,向着那座仓库猛扑过去。理智、恐惧、法律……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安东尼奥和肖恩,就像两片树叶,被这股狂暴的洪流,身不由己地向前推去。 他被人撞得东倒西歪,脚下好几次踩到了被推倒的人的身体。 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到了痛苦的惨叫,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更响亮的、充满贪婪的咆哮所淹没。 他们被推搡着,挤压着,一直冲到了一号仓库的门口。 那扇巨大的铁门,已经洞开。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香气,从仓库里扑面而来。那是朗姆酒的甘甜,混合着上等雪茄的醇香。 那是财富的味道,是罪恶的味道,也是……希望的味道。 安东尼奥看到,两个冲进去的人,一起抬着一箱沉甸甸的,烙着哈瓦那印记的木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癫狂的、不真实的狂喜。 安东尼奥的血液,在那一刻,也沸腾了。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恐惧,都在那股醉人的香气和眼前疯狂的景象中,烟消云散。 他不再是安东尼奥,他是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冲进去,抢! “肖恩!跟紧我!”他冲肖恩大吼一声,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撞进了涌动的人群,冲进了那座黑暗而芬芳的仓库。 仓库里一片混乱。 人们像蚂蚁一样,疯狂地搬运着一切。 安东尼奥看到一个木箱,想也没想就抱了起来。它很沉,沉得他几乎直不起腰。但他不在乎。他抱着它,就像抱着他的新生。 他挤出仓库,跑了几步,就再也跑不动了。 他把箱子放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成功了!他抢到了! 他看着怀里的木箱,仿佛看到了他的“希望号”,看到了他女儿玛利亚的新裙子。 他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一阵清脆的枪声,突然划破了喧嚣。 他猛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他。 ———————— 他穿着那身安东尼奥永生难忘的蓝色制服,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依旧那么耀眼。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是他!那个抢走安东尼奥一切的魔鬼! 海岸警卫队来了! 一声枪响过后,是是几声此起彼伏的枪声,他们匆匆赶来,脸上还全是汗,但他们高举着枪口,对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双方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人群因为枪声而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但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群人,大部分是爱尔兰人和清国人,他们没有跑,反而主动地朝着那个魔鬼走了过去。他们走到海岸警卫队的队伍前,恭恭敬敬地,将自己刚刚抢来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安东尼奥完全看呆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安东尼奥!快!跟上!”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是肖恩。 “你疯了吗肖恩!”安东尼奥失声叫道,“那是海岸警卫队!是魔鬼!” “我知道!”肖恩死死地拽着他,把他拖向那群人,“相信我,安东尼奥!这是我们活命的机会!” 安东尼奥不解,他挣扎,但他拗不过肖恩。 他被他拽着,一步步地,走向那个他最痛恨的仇人。他的身体在发抖,牙齿在打颤。 离得越近,他看得越清楚。那个魔鬼的脸上,挂着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 那个记忆里的刽子手脸色终于轻松了下来,甚至有余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肖恩突然停了下来。 他飞快地,将一个又硬又冷的东西,塞进了安东尼奥的手里。 “为了你的船,安东尼奥。”肖恩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也为了你的命。” 安东尼奥低下头,那是一把手枪。 一把小巧的、冰冷的、沉甸甸的转轮手枪。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肖恩就松开了手, “记得按下击锤,我的朋友。” 说完这一句,他像一条鱼,瞬间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里。 只剩下安东尼奥一个人,手里握着枪,面对着他的仇人。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把枪。 他下意识地,飞快地,将它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他的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前面的人陆续走开。 现在,轮到他了。 安东尼奥站在了海军警卫队的枪口前,抬头,对上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轻蔑,看到了厌恶,看到了不耐烦。 那人根本不记得他。对于他来说,安东尼奥,和地上那些肮脏的木箱一样,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 他看着安东尼奥空着手,皱了皱眉,似乎在奇怪为什么没有“贡品”。 他张开嘴,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就在那一刻,安东尼奥心中那座沉默的火山,那座被屈辱和绝望压抑了太久的火山,毫无征兆地,彻底爆发了。 他不再颤抖。 他不再犹豫。 他不再恐惧。 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平静,流遍了他的全身。 他看着他,看着这张毁了他一生的脸。他想起了他的“希望号”,想起了吉诺吐出的鲜血,想起了妻子无声的眼泪,想起了他差点沉入海底的那个夜晚。 他从袖子里,抽出了那把枪。 安东尼奥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是那么的响亮。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声枪响中,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是更多的枪声,密密麻麻。 甚至听不清从哪里响起。 ———————— 安东尼奥看到,那人的胸前,那身笔挺的蓝色制服上,绽开了一朵红色的、小小的花。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上。 然后,他眼中的神采,像被风吹灭的蜡烛,迅速地熄灭了。他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像一袋被抽空了的麻袋,无力地,重重地摔在了安东尼奥脚下的尘土里。 安东尼奥低头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像神一样主宰他命运的男人,如今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自己的面前。 他没有感到喜悦,也没有感到快感。 他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安东尼奥,一个来自那不勒斯的渔夫,亲手,杀死了魔鬼。 周围的士兵们没有怒吼,没有尖叫,他们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同事的身体,缓缓倒下。 鬼使神差的,安东尼奥把目光投向了人潮汹涌中的一处礁石。 一个黄种人微笑着看着他,点头和他致意,然后走到死去的卡尔面前,深深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这里。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 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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