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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旧金山, 临近入夜,海面上又涌来了一股湿冷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漫过金门海峡的入口, 随即,它沿着起伏的街道向上攀爬,淹没了市中心那些崭新的、炫耀着财富的银行、交易所,最后,它不紧不慢地抵达城市的顶端。 诺布山。 这里是这座城市毫无疑问的富人区,铁路大亨、矿业巨头和银行家们用从内华达银矿和横贯大陆铁路中榨取的利润,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座宛如宫殿的豪宅。 他们用这种方式向世界宣告,西海岸也有了足以媲美纽约第五大道的贵族。 艾琳科尔曼曾是这座山顶上最骄傲的公主之一。 而现在,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斗篷洗得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柔软,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这是她衣柜里最后一件体面的外衣。 她的手提包里,沉甸甸地装着五块鹰洋,那是她一周的薪水, 她刚刚结束在诺顿家一天的家庭教师工作。 诺顿先生,一个在淘金热中靠贩卖铲子和帐篷起家的投机商,如今却成了这个城市的新贵。 他的女儿,一个被宠坏的、头脑空空的十岁女孩,今天下午用整瓶墨水毁掉了艾琳最喜欢的一本书,理由仅仅是“故事太无聊了”。 艾琳不能发怒,甚至不能流露出丝毫的不快。 她必须微笑着,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那个女孩:“亲爱的,墨水是用来书写思想的,而不是用来发泄情绪的。” 她强忍着委屈耐心地纠正她的发音,仿佛自己不是一个毕业于东海岸最好女子学院的优等生,而是一个天生的仆人。 科尔曼家的宅邸,沉默而悲伤。 曾经擦得锃亮的黄铜门环上蒙了一层锈迹,两旁的煤气灯只点亮了一盏,光线昏暗,仿佛在吝啬地节省着最后一点亮光。 她用钥匙打开沉重的木门, 曾经那个一尘不染、摆满了中国瓷器和法国挂毯的门厅,如今显得空旷而阴冷。 大部分贵重的家具都已经被悄悄卖掉,墙上还留着取下油画后颜色更深的印记,像一块块难看的伤疤。 “是艾琳吗” 母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是我,妈妈。” 艾琳回答道,将冰冷的钥匙放在银盘里。 她走进客厅,壁炉里的火烧得有气无力,不足以驱散房间里的寒意。 母亲正坐在一张幸存下来的天鹅绒沙发上,手指紧张地绞着一条蕾丝手帕。 她的容貌依旧美丽,但眼角的皱纹和紧绷的嘴角泄露了她内心的焦虑。 她的父亲,理查德科尔曼,则陷在壁炉对面的一张大扶手椅里,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 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几乎空了的威士忌酒瓶和一只玻璃杯。 他曾是旧金山备受尊敬的税务官,一个在政治上雄心勃勃的男人。 他坚信自己能凭借对中央太平洋铁路的豪赌,和对威廉家族的联姻,能让科尔曼家族一跃成为与其他商业大亨平起平坐的豪门。 他曾是这个时代最忠实的信徒,相信只要有胆识和远见,黄金就会像河水一样流进自己的口袋。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被时代抛弃的酒鬼。 在政治斗争中,他被市长威廉阿尔沃德无情地抛弃,失去了职位。 今年9月,银行的破产,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引爆了席卷全国的金融恐慌。 铁路股票一夜之间几乎变成了废纸。 双重打击之下,他彻底垮了。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绅士,而成了一个满腹牢骚的失败者,一个沉浸在悔恨中无法自拔的懦夫。 他没有回头,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 “你今天回来的真晚,” 玛丽夫人开口了,语气里没有关心,只有抱怨。“晚饭早就冷了。我让厨娘给你留了一些在厨房。” 她们家已经没有厨娘了。所谓的“厨娘”就是母亲自己,她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依旧用这种方式维持着可怜的自尊。 “我在路上多走了一会儿,妈妈,” 艾琳疲惫地解释,“雾太大了。” “雾,雾,永远是雾!” 玛丽夫人烦躁地挥了一下手, “这个鬼地方!我真不明白,我们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英国,来到这个到处是沙丘和骗子的地方!如果不是你父亲……” “玛丽,够了!” 扶手椅里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别在我面前提英国。也别提我。” “我不提你我提谁理查德!” 玛丽夫人积攒的怨气瞬间爆发了,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看看我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看看这栋房子!它正在发霉,就像我们一样!上个星期,杂货店的伙计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提醒我,我们已经欠了他们三十七块钱!三十七块!上帝啊,以前这点钱还不够我们办一场晚宴买鲜花的!” “那你就别去那家店!” 理查德咆哮道,猛地把杯子砸在桌上,酒液溅了出来。 “去找别的店!换一家赊账!” “我们已经换了三家了!整个圣佛朗西斯科的上流社会……不,我们已经不属于上流社会了!整个诺布山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他们都在背后议论,说那个不可一世的税务官理查德科尔曼,那个把全部家当都扔进铁路股票的蠢货,现在穷得连面包都买不起了!” “闭嘴!” 理查德也站了起来,他因为酒精和愤怒而摇摇晃晃,一张曾经英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懂什么!那不是我的错!是阿尔沃德那个混蛋!是他向我保证的!是整个华尔街,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银行家!是杰库克那个骗子!他一手点燃了炸药,却让我们这些人来承担后果!这是场阴谋!一场针对我们这些真正建设这个国家的人的阴谋!” 他挥舞着手臂,背诵着这套他每天都要重复无数遍的说辞, 艾琳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这些熟悉的争吵,内心一片麻木。 “阴谋阴谋能让我们付清账单吗” 玛丽夫人冷笑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理查德,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被免职了,你的政治生涯结束了!我们的钱,我们所有的钱,都变成了那些该死的、一文不值的纸!而你,除了喝酒,还会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 理查德绝望地吼道,他抓着自己稀疏的头发, “我去找过工作!我去过银行,去过轮船公司!你知道他们怎么看我吗他们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怜悯又鄙夷的眼神!他们不敢得罪那些议员,不敢得罪司法部的官员,不敢得罪那些在背后扳倒我的人!我被毁了,玛丽,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玛丽夫人的声音变得尖利而刻薄, “我明白我们完蛋了!所以我们才需要一条出路!” 两人剧烈地喘气,等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你今天的工作怎么样,亲爱的” 玛丽夫人开口了,她的语气试图模仿往日的温情,却显得有些僵硬和虚伪。 “和昨天一样,妈妈。”艾琳不想多谈。 “哈里森先生今天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玛丽夫人刻意忽略了女儿的冷淡, “一篮上好的法国水果,还有一张舞会的请柬。是为小哈里森先生举办的生日舞会。他特意嘱咐,希望你务必到场。” 艾琳的心猛地一沉。 小哈里森先生比那个死掉的卡尔还要令人作呕。 他继承了父亲的财富,却没有继承丝毫的头脑,是一个粗鄙、肥胖、言语无味的草包。 他看艾琳的眼神,就像在估量一匹待售的纯种马。 “妈妈,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艾琳的声音逐渐变冷。 “我们讨论了什么” 玛丽夫人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她从沙发上站起。 “我们讨论了你的固执和天真!艾琳,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这栋房子!看看你父亲!看看我们正在过的生活!我们正在下地狱!而哈里森家,是唯一能把我们拉上去的绳索!” “那不是绳索,妈妈,那是绞索。” 艾琳一字一句地说,“它会绞死我,绞死我的一切。” “你的一切你的一切是什么” 玛丽夫人尖声反问,她的理智在长期的焦虑中早已荡然无存, “是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吗是你书本里读来的那些关于爱情和自由的鬼话吗醒醒吧,我的女儿!这里是美国,是圣佛朗西斯科!不是简奥斯汀的英国乡村!在这里,没有钱,就没有爱情,更没有自由!只有饥饿、羞辱和绝望!” “所以我就要为此出卖我的灵魂吗” “这不是出卖!这是牺牲!是为了家族的生存!” 玛丽夫人挥舞着那张烫金的请柬, “斯嘉丽奥哈拉为了保住塔拉,可以嫁给她妹妹的未婚夫!她可以做任何事!你为什么不能难道科尔曼家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片棉花地吗” “这有什么不好” “他爱你,艾琳!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他会把我们从这个地狱里拯救出去!他会替你父亲还清债务,他会让你重新戴上钻石项链,他会让我们继续住在这里!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这是你的责任!” “这不是出卖!这是婚姻!这是现实!” 她看着艾琳通红的眼眶,语气稍稍缓和。 “艾琳,你父亲和我,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光,但那也是建立在财富和地位的基础上的!现在基础没了,什么都没了!” “那不是我的理想,妈妈。” “你的理想” 理查德在旁边发出一声充满酒气的嗤笑, “你的理想是什么当一辈子穷教师,每天去伺候那些暴发户的蠢孩子还是跟你祖父一样,当个穷酸的牧师还是..你还在想着那个黄皮猴子” 这个词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艾琳的脸上。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艾琳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屈辱和愤怒。 “父亲,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 “我为什么要尊重一个下贱的苦力一个从东方的泥潭里爬出来的蟑螂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的女儿,一个科尔曼,竟然会自甘堕落,去和那种人混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的脸还丢得不够” “他不是苦力!” 艾琳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 “他叫陈九!他现在是好几家罐头厂和一家渔业公司的董事!他比你认识的那些所谓的绅士要高贵!他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在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事业!” “董事” 理查德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轻蔑和嫉妒, “一个中国佬当董事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用什么当董事用洗衣粉还是鸦片别天真了,我的女儿!那些黄皮猴子只会耍些偷鸡摸狗的把戏!” “我早就该想到了!我当初拼命催你,让你早一点结婚,你宁愿去捕鲸厂那种肮脏的地方,和那些梳着辫子、浑身散发着臭味的苦力混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那么多白人绅士的追求!你真是……你真是我们科尔曼家的耻辱!” “他们的生意就是走私、赌博和贩卖他们自己的同胞!你以为他是什么英雄他就是一个黑帮头子!” “你根本不了解他!你只相信你那套可怜的、充满偏见的想象!” “我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理查德的脸因为狂怒而扭曲,他指着艾琳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啊你去找那个黄皮猴子啊!你去问问他,他有没有本事让你在圣佛朗西斯科活得体面他敢把你娶进门吗他敢让你出现在白人的社交场合吗他只会让你躲在唐人街那个肮脏、发臭的角落里,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到时候,整个城市都会知道,税务官科尔曼的女儿,成了一个中国佬的玩物!” 他停在艾琳面前,用一种几乎是诅咒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警告你,艾琳!你要是敢去找他,你要是敢做出任何玷污我们家族荣誉的事,我就死给你看!我发誓!我会从这栋房子的屋顶上跳下去!我宁愿摔得粉身碎骨,也绝不允许科尔曼这个姓氏,蒙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荣誉” 艾琳抬起泪水模糊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在她心中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的话,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荣誉可言!” 理查德僵住了,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击垮的、灰败的空洞。 玛丽夫人也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仿佛不认识他们一样。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楼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那是祖父的声音。 ———————————— 艾琳浑身一颤,立刻清醒过来。她擦掉眼泪,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父母,转身冲上楼梯。 祖父威廉科尔曼的房间,是这栋大宅里唯一还保持着往日尊严的地方。 虽然到处弥漫着药味,但床铺整洁,书籍也摆放得井井有条。 老威廉科尔曼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曾经是一个何等高大健壮的男人,游历过世界很多地方。 艾琳还记得小时候骑在他的肩膀上,感觉自己能碰到天花板。 而现在,他陷在枕头里,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旧衣服。 他的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向门口的孙女。 他想说话,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艾琳赶紧跑过去,扶起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用小勺喂了他几口温水。 “傻孩子……” 他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别,别为了一座已经倒塌的房子…赔上你自己……” “祖父…” 艾琳跪在床边,握住他那只瘦削的手,眼泪再次决堤。 “我……都听到了……” 老人喘息着,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艾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滴落在老人干枯的手背上。 “荣誉,呵…理查德他…他不懂……他一辈子都没懂……” 老人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科尔曼家的荣誉,不是挂在墙上的徽章,也不是银行里的存款,那是刀枪里打出来的,是一点一点挣出来的,不是靠投机,不是靠给别人当附庸,…是就算跌倒了,也能靠自己站起来的勇气……” “你父亲,他把它当成了一场赌博,他输了,输掉了家族,也输掉了他自己的……” “别说了,祖父,您会累的。”艾琳哽咽着说。 “让我说……” 老人固执地握紧了她的手,“孩子,我知道你,你像我,骨头是硬的…”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那个,清国的年轻人……我去见过。” “我也搜集了些他的消息。” 艾琳的心猛地一跳。 “眼睛很亮,像一头不肯被驯服的狼……” 老人艰难地笑了笑,“好孩子,比那个哈里森家的小胖子强多了……” “艾琳,离开这里吧,不管去找那个中国人还是去其他国家,都行….” “按你自己的想法活....” “我给他们和你留了一笔钱,去找老朋友借的,不用还了…” “抽屉里有我整理的一些老朋友的地址,试试去….” “去…..”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他握着艾琳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艾琳抱着祖父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没有哭。 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窗外。 父亲的威胁,母亲的哀求,哈里森家的财富,陈九那双狼一样明亮的眼睛,祖父临终前的嘱托…… 她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 壁炉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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