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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 月色明亮，窗外的树影被风撕碎又缝合，像是谁在黑夜里轻轻翻动的书页。 乔幼灵回家后拖着有点发酸的肩膀，一进门就顺势把书包甩到地上，沉闷的“啪”一声在漆黑的房间里炸开， 她整个人埋进了床单里，摊成了一朵散乱的花。 没有去开灯。 夜色笼罩着房间，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渗进来，淡淡地铺在她的头发和被单上。 “唔——唔唔唔——” 乔幼灵埋着脸在枕头里闷哼，声音被绒布吞掉，听起来像是一只被压扁的兔子。 终于在最后快要把自己闷死的时候，翻了个身。 月光被她的动作晃碎，跳跃在床单上。 她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像被气鼓鼓的情绪撑成了一只气球。 “好难过啊！” 那种酸酸的情绪像汽水泡在胸口炸开，明明只是看了一眼，却能惦记一整天。 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想要道歉的话说了好几次都说不出来。 搞得两个人越走越远。 乔幼灵叹了口气，抱着小熊缩成一团，声音被毛绒吞进肚子里， “……我真的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啊。” —— 晚自习前， 乔幼灵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晚霞正一点点褪色，她没有注意到， 卷子还是那么烦，解题也很烦，没人喜欢学习，她又不是有病。 更别提那一道大题她已经写了15分钟了， 笔在纸上转了好几圈，思路乱成一团。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箭头、公式、划掉的符号，像是一张被反复涂改的地图，谁也看不出该往哪里走。 她写了又写，又重复的划掉， 心里烦的想把这个地球炸掉， 手指沾到一点笔墨，乔幼灵抬手去揉眼睛的时候， ——那一瞬间，视线离开了那片密密麻麻的黑白数字世界，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突然浮出水面一样， 终于透出一口气。 橘红色的晚霞正铺满天空，夕阳的光从半开的窗户里撒进来， 在她的桌上洒下一片温柔又凌乱的光。 而就在那片光的尽头—— 林栋站在走廊的栏杆边上， 他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 风从他身后吹过，带起一角衣摆。 他仰着头，和胖子说笑着， 笑得没心没肺，张扬得像一束点燃的火。 乔幼灵愣了。 她原本握着笔的手微微一松，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下长长的一条， 她心里空了一下，又轻轻被什么填满。 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但世界的色调却忽然全都变了，好像是连空气都像有了温度。 ——烦人的题目不见了， ——堆积的公式也不见了。 她的目光再也收不回来，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暖流慢慢晕开， 有点酸，有点甜， 像是被晚霞轻轻亲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手比脑子还快，先一步在记忆中拍下了那张照片。 乔幼灵盯着照片， 心里像有一团小气泡在往上冒， 痒痒的， 她忍不住又放大了几次—— 从那双眼睛，到嘴角，再到微翘的发梢。 结果自己都觉得有点丢人，于是干脆掩饰似的开口， “笑得这么开心——肯定还没写老张留的试卷吧。” 她歪着头，手指一点点划着屏幕， 又嘟囔了一句， “今天的卷子好难的～” 乔幼灵碎碎念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觉得隔着这一道窗，隔着那几米的距离，好像不够。 她合上笔盖，“哐”地把凳子往后一挪，起身离开了座位。 走出教室门口那一刻， 风刚好从楼道那头吹过来，把她的头发轻轻扬起一点弧度， 她下意识抬手去抚，顺势也整理了下衣角， 那种小心翼翼的认真，像是准备去面对一次考试。 地面上斑驳的晚霞透过走廊铺开， 她的脚步在那光影之间一点点移动， 从明到暗，又从暗到亮。 随着距离一点点拉近，她终于听见了林栋的笑声。 那种笑——明朗、随意， 照片和现实就在这一刻重叠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闯进了那张照片里—— 林栋依旧靠在栏杆上，笑得没心没肺， 夕阳在他身后炸开一圈橙光，好像连空气都被那笑声感染了。 他和胖子好像在聊什么游戏，什么枪、什么皮肤、还有谁还欠谁一顿奶茶。 乔幼灵听不懂，可还是一味地放慢了脚步。 她假装在看走廊外的天色，其实目光的焦点从头到尾都没离开那个人的侧脸。 风从窗边掠过，带起他鬓角的碎发。 那一瞬， 乔幼灵忽然有种荒唐的错觉—— 好像那风不是吹过去的，而是从他身上绕了一圈，又偷偷擦过她的心。 可两个从没打过招呼的人，就算脚步再轻、再慢，也终究会错过。 她的鞋底轻轻摩擦地面，停在半格光影之间。 犹豫、迟疑、不知所措。 但下一秒， 王菲菲的声音在远处传来，乔幼灵顺着那道声音望过去， 她在朝自己招手， 而另一边， 林栋的笑声也在同一时刻停了。 他转了个身，随意地拍了拍胖子的肩， 说了句什么， ——然后，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开。 晚霞被楼的阴影切成两半， 光在地上缓缓移动。 与此同时， 他们的影子也不再重叠。 乔幼灵怔怔地站在那里， 心里空了一块—— 不是痛，也不是委屈，更像是……一个没赶上的瞬间。 “算了。” 她小声嘀咕着， 声音轻得像在自我安慰。 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不长，回到座位上的她再看向窗外的时候， 晚霞渐渐变得墨蓝色， 刚才喧闹的地方空空如也，一切都好像是过眼云烟一样， 片刻后，她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记忆回笼， 乔幼灵的手在床上到处乱找，似乎在摸索着把手机扔到哪里去了。 “啪嗒——” 不出意外的， 手机被扫到了地上， 但是乔幼灵实在是懒得捡，索性像个影子人一样，往窗外右上角的地方看了一眼， 玻璃擦的透亮， 即便有纱帘也挡不住她的视线，这一切彷佛都像是被设计好的。 果然， 林栋出现在了窗前， 现在的天气渐渐热了，但也完全没有到需要脱衣服的程度， 可林栋每次锻炼前，上衣都是随便扔在床上的。 乔幼灵对此很了解。 她了解林栋的每一个习惯， 喜欢，讨厌的食物， 口头禅是什么， 每晚几点睡觉，几点做运动，各种意义上的运动。 因为她曾经专门留意过几次， 被子里掉出来的内裤还是她收起来的...... 只不过，这些她曾经正大光明可以拥有的东西，现在却只能像只偷腥的猫一样， 悄悄的隐在暗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