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雪夜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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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的嫩芽一旦破土，便以一种自身独有的、不可阻挡的态势悄然生长。自那个春雨微凉的傍晚之后，林见鹿与苏晚晴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如同被施了魔法的藤蔓，在看似平淡的日常中，悄然缠绕、延展。 他们依然保持着各自独立的生活轨迹。林见鹿绝大部分时间依旧埋首于工作室，应对着华为尽职调查层出不穷的提问，推动着“灵犀os”内核的持续优化，同时远程关注着家乡农业试验田的进展。苏晚晴则继续着她的学术研究，泡在图书馆的时间并不比林见鹿在工作室的少。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同了。 苏晚晴来工作室的频率并未显着增加，但每次到来，似乎都更加自然。有时是带来几本她觉得林见鹿可能会感兴趣的、关于人机交互或哲学思辨的新书；有时是分享她外公从家乡发回的、关于金银花长势或者滴灌系统微调的最新消息；有时，甚至只是顺路过来，放下一些水果或点心，短暂停留片刻，看看他是否还在“虐待”自己的身体。 而林见鹿，也渐渐习惯了在连续高强度工作后，去图书馆那片熟悉的书架区“偶遇”。他们之间的对话，范围似乎也更广了些，除了学术和正事，偶尔也会夹杂一两句关于校园趣闻、或者对某部电影、某首音乐的简短看法。林见鹿发现，苏晚晴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她有着细腻的观察力和独特的幽默感，只是通常隐藏在她那清雅从容的外表之下。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靠近，在北方一场不期而至的初雪中，迎来了它的第一次绽放。 那是一个周五的深夜。林见鹿刚刚和团队一起，攻克了一个困扰“灵犀os”图形子系统多日的、关于多图层混合效率的棘手难题。巨大的精神消耗和成功后短暂的放松，让他感到一种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奇异空虚。他婉拒了赵昊等人去吃宵夜的提议，独自一人离开了工作室。 推开楼门，一股清冽寒气扑面而来，他不由得精神一振。随即，他愣住了。 只见眼前的世界，不知何时已被一层洁白的静谧所覆盖。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如同无数飞舞的精灵。地面上、树枝上、屋顶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银白，将平日里熟悉的校园妆点成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万籁俱寂，只有雪花落下的簌簌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他深吸一口冰冷却纯净的空气，正准备踏雪回宿舍，目光却无意中瞥见，不远处图书馆侧门的廊檐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晚晴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围着一条浅灰色的羊绒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正微微仰头，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侧脸在雪光与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恬静柔美。她似乎也刚结束学习，正准备离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见鹿的脚步转向了那个方向。 苏晚晴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踏雪而来的林见鹿，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在呼出的白气中若隐若现。 “这么巧。”林见鹿走到廊檐下，拂去肩头的落雪。 “嗯，刚看完书。”苏晚晴轻声应道，目光落在他略显疲惫却带着轻松的脸上，“你们……忙完了” “暂时告一段落。”林见鹿点点头，看向她，“回宿舍” “嗯。”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踏入了那片静谧的雪幕之中。都没有提要不要打车或者赶紧回去，仿佛这雪夜本身就有着一种魔力，让人不忍心匆匆而过。 脚下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成了这白色世界里唯一的节奏。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时而交织在一起。 “没想到今年第一场雪来得这么早。”苏晚晴轻声打破沉默，呵出的白气像一小团柔软的云。 “是啊。”林见鹿应道，他看着前方被雪花模糊的路径，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细微温暖，心中那片因高强度工作而带来的燥热和空虚，竟奇异地被这冰天雪地抚平了。 走了一段，苏晚晴忽然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有时候觉得，雪花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每一片都那么精致，独一无二，但汇聚在一起，却能覆盖一切，改变整个世界的样貌。” 林见鹿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雪晶，在路灯下闪烁着微光。他心中微动，接口道：“就像代码。每一行都看似简单，遵循着严格的逻辑，但亿万行组合在一起，却能构建出虚拟的世界，甚至……试图改变真实的未来。” 这个比喻，带着他独特的烙印，将冰冷的科技与浪漫的雪景联系在了一起。 苏晚晴闻言，不由得莞尔，转头看他：“你这人，看雪都能想到代码。” “习惯了。”林见鹿也笑了笑，“或许在我眼里，万物皆可优化，皆可成系统。包括……这场雪。” “那你怎么优化这场雪”苏晚晴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俏皮的语气。 林见鹿故作沉思状，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优化降雪速率和分布，确保覆盖均匀，减少交通影响，同时最大化美学体验。还可以考虑收集储存，用于夏季降温或农业灌溉……” 苏晚晴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雪落在松枝上，清脆而动人：“不愧是林大学霸，服了你了。” 看着她难得的、毫无负担的笑容，林见鹿的心仿佛也被这笑声感染，变得轻盈起来。他忽然发现，卸下了清冷外壳、流露出些许少女娇憨的苏晚晴，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两人继续漫步，话题渐渐从雪和代码，转向了更私人、更随性的领域。苏晚晴说起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大雪的兴奋，说起她外公在阳台上用雪水浇花被她外婆埋怨的趣事。林见鹿则难得地提起了自己童年在家乡河沟里摸鱼、冬天在院子里堆雪人的零星记忆，那些被他深埋的、属于“林见鹿”这个身份本身的、而非重生者的遥远记忆。 他们仿佛不再是那个背负着巨大使命的天才创业者和那个清冷优秀的哲学系才女，只是两个在雪夜里偶然相遇、分享着彼此记忆碎片的普通年轻人。 走到一处开阔的小广场，积雪无人踩踏，平整如镜，倒映着路灯和稀疏的星光。苏晚晴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那片洁白，眼中闪过一丝孩童般的雀跃。 “要不要……踩个脚印”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见鹿，带着点试探和期待。 林见鹿愣了一下，看着她在雪光映照下格外明亮的眼眸，那里面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无法拒绝这种近乎幼稚的提议。 “好。” 他看着她像个孩子般，小心翼翼地走到广场中央，选择了一个位置，然后郑重其事地、用力地踩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她回头看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见鹿走过去，在她脚印的旁边，也踩下了一个。两个脚印并排留在洁白的雪地上，一大一小，清晰而坚定。 看着那两个紧挨着的脚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温暖，周遭的寒冷都被隔绝在外。 苏晚晴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被寒风也无法完全掩盖的红晕。林见鹿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清香，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林见鹿。”苏晚晴忽然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嗯”林见鹿应道，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 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以及一种不容错辨的情愫。 “我……”她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后面的话，“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也很开心。” 这句话，如同最终敲响的音符，彻底明确了两人之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 林见鹿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而勇敢的期待，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他重生归来，算计未来，谋划大局，几乎忘记了心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此刻，面对苏晚晴，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 他伸出手，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轻轻拂去她围巾上沾染的雪花，动作轻柔而珍重。 “我也是。”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声音低沉而清晰，“苏晚晴，和你在一起，是我这段时间里，最放松、最……像自己的时刻。”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山盟海誓，只有最朴素的真实感受。但这恰恰是最打动人的。 苏晚晴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那光彩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她看着他，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个无比甜美而真实的笑容。 雪花依旧在静静飘落，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他们站在洁白的雪地中央，站在两排并行的脚印旁，相视而笑，无声的告白与接纳，在这静谧的雪夜里，悄然完成。 潜龙之心，终遇暖泉。这场不期而至的雪，不仅覆盖了大地，也见证了两颗年轻而优秀的灵魂，在经历了长久的吸引与靠近后，终于勇敢地握住了彼此的手。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充满挑战，但至少在此刻，他们拥有了可以并肩看雪的彼此。这雪夜中的突破，如同暗夜中的灯塔，为他波澜壮阔却难免孤寂的征程，点亮了一盏温暖的航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