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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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诸侯”的地位，带来的不仅仅是表面的风光与簇拥，更有潜藏于水面之下、愈发湍急的暗流。林见鹿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重量，它沉甸甸地压在心口，甚至在某个午夜梦回时，会化作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将他从浅眠中惊醒。 第一股暗流，来自看似最亲密的“伙伴”——资本。 与磐基资本的战略合作蜜月期似乎还没过，第二笔更大规模的注资条款就已经摆在了林见鹿的案头。负责此事的磐基资本副总裁，一位总是梳着油亮背头、笑容无懈可击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坐在林见鹿对面，用他那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耐心地“解释”着条款细节。 “林总，您看，这是我们基于见鹿科技目前卓越的发展态势，以及对‘灵犀生态’和‘新国术’概念的极高期待，给出的最新估值和投资方案。”副总裁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数额绝对体现了我们的诚意。不过，为了保障各方投资者的长远利益，我们也希望能在董事会获得一个观察员席位，并且，在涉及未来重大战略方向，尤其是国际化拓展和核心技术授权方面，能够拥有一定的……建议权。” 他的话滴水不漏，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林见鹿却从那“观察员席位”和“建议权”的字眼里，嗅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控制欲。资本永远是逐利且贪婪的，它们在你弱小时雪中送炭，也会在你强大时试图捆绑甚至驾驭。 林见鹿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那份制作精美的投资意向书，指尖感受到纸张冰凉的质感。他翻动着，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数字和条款，脑子里飞速运转。这笔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加速很多布局，但代价呢让渡一部分战略自主权让资本的手伸进他视为生命线的技术决策和未来方向 他缓缓放下意向书，抬起头，迎上副总裁看似温和实则审视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同样无懈可击、却带着距离感的微笑：“王总，感谢磐基的厚爱。不过，见鹿科技目前现金流健康，对于未来的发展节奏，我们有自己的规划和定力。董事会结构和管理独立性，是我们创业之初就定下的底线，这一点，不会改变。至于国际化和其他战略合作，我们更倾向于以项目制的方式，引入真正志同道合的资源。” 他没有把话说死，但拒绝的态度已然明确。副总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零点几秒，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阴霾。“理解，理解。林总果然有魄力。那我们……再沟通，再沟通。”他收起文件，起身告辞的背影，似乎比来时更挺直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送走这位“财神爷”，林见鹿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滑走。他知道，他拒绝的不仅仅是一笔钱，更可能是某个庞大资本派系伸出的橄榄枝，或者……试探的触手。资本市场的暗流，已经开始试图冲刷见鹿科技这艘刚刚展现出巨舰雏形的大船。 第二股暗流，来自大洋彼岸，那个他注定要踏上的、更广阔的战场。 几天后，沈渊拿着一份刚解密的情报，面色凝重地走进了林见鹿的办公室。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打招呼，直接将平板电脑放在了林见鹿面前。 “林总，环星和水果，可能比我们预想的，动作更快，也更……没有底线。” 平板上显示的是几份来自海外专业论坛和匿名渠道的信息碎片，经过沈渊团队的拼凑和分析，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趋势： 环星互联正在游说其所在国的相关机构，试图推动一项名为“数字市场公平竞争法案”的修订，核心条款直指“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非本国数字平台”，要求其开放核心接口、共享用户数据，并接受更严苛的反垄断审查。其针对性，不言而喻。 水果公司则悄然启动了一项名为“棱镜计划”的内部项目，根据零星的招聘信息和专利分析，该项目旨在构建一个超越现有siri的、高度整合其硬件生态的下一代智能语音助手，并且，其宣传口径开始强调“数据主权”和“用户隐私的终极守护者”，隐隐将矛头指向了依赖云端和大数据的“鹿鸣”。 更值得警惕的是，一些原本与见鹿科技接触良好的国际中间件厂商和内容提供商，近期态度开始变得暧昧和拖延，私下透露的原因是“感受到了来自某些方面的压力”。 “他们开始在规则层面和技术底层，同时构筑壁垒。”沈渊的声音带着冷意，“而且，不再是单纯的市场竞争，开始掺杂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的色彩。我们如果走出去，面临的将不仅仅是产品和技术的比拼。” 林见鹿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分析图。他能想象，在硅谷那些玻璃幕墙大厦里，一场针对“见鹿”（jianlu）的围猎，或许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那里的对手，更强大，更老练，拥有的资源和手段也更多样，甚至……更无所不用其极。 一股寒意，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在他血管里流淌。他知道，国内市场固然广阔，但真正的巅峰，必须在全球范围内去攀登。而那片海外市场，早已不是一片蓝海，而是被巨鳄盘踞、暗礁密布的红海，甚至可能是雷区。 第三股暗流，则来自内部，来自那片他刚刚点燃的“新国术”热土。 就在“新国术”社群蓬勃发展，与杨氏太极拳的合作顺利推进之时，一股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在一些传统武术圈内部的小范围聚会和隐秘的网络角落里流传。 一次，赵昊气冲冲地跑来告状：“老大，你听听！外面有些人开始嚼舌根了！说什么咱们搞‘新国术’是‘数典忘祖’，是‘用西方的尺子量东方的魂’，说咱们把老祖宗的东西拆解得支离破碎，没了‘神韵’和‘心法’，练不出真功夫！还说什么……咱们是资本包装出来的文化赝品！” 林见鹿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理解这种声音。变革总会触动既得利益者和保守派的神经。“新国术”的兴起，无疑挑战了一些人赖以生存的“神秘性”和“话语权”。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周薇随后带来的消息：“见鹿，我注意到，最近有一些背景复杂的文化投资公司，开始在接触我们社群里的几个核心意见领袖，开出的条件很优厚……我担心，有人想摘桃子，或者从内部瓦解我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当“新国术”展现出巨大的商业潜力和文化影响力时，觊觎者和破坏者自然会闻风而动。内部的纯粹性能保持多久凝聚的共识能否抵挡外部的诱惑和离间这同样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深夜，抉择。 又是一个深夜。林见鹿没有回家，也没有继续处理文件。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公司顶楼那个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露台。这里，曾经见证了赵昊的求婚，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满城灯火和无尽的夜空。 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角。城市的霓虹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如同此刻他纷乱的心绪。资本的钳制、国际巨头的围剿、内部文化的纷争……三股暗流，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涌来，试图将他，将见鹿科技，拖入未知的漩涡。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独自站立在悬崖边缘，脚下是翻涌的云海，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能退缩吗固守国内市场，偏安一隅，或许可以过得很好。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碾碎了。他想起了“蓝色弹弓”实验室里那些不切实际的狂想，想起了沈渊构建的通往未来的数据洪流，想起了周薇笔下那些充满人文关怀的设计草图，想起了赵昊在市场前线冲锋陷阵的嗷嗷叫，更想起了那个在银杏树下与他许下“顶峰之约”的倩影，以及千千万万在“新国术”社群里燃烧着理想之火的年轻人。 他们的期待，他们的梦想，都系于这艘大船之上。他不能停，更不能退。 “风起云涌……”他低声自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锐利如刀的弧度，那是在巨大压力下反而被激发出的昂扬斗志，“既然暗流已动，那便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给沈渊：“启动‘远航计划’前期调研，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一份详尽的、针对北美和欧洲市场的风险与机遇评估报告。” 第二个给周薇：“加强‘新国术’社群的核心凝聚力建设，启动‘薪火相传’内部激励计划，我们要牢牢掌握话语权和主导权。” 第三个给赵昊：“回复磐基资本，观察员席位免谈。但可以探讨成立一个针对特定国际化项目的专项投资基金，前提是，规则由我们来主导。” 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挂掉电话，林见鹿最后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仿佛隐藏着无数巨兽的远方夜空。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迷茫，只有一片冰冷的坚定和跃跃欲试的战意。更广阔的世界，更强大的对手，更猛烈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扬帆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