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镜廊低语与破碎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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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混杂着浓烈的松节油和灰尘气味，瞬间灌满了杨穆白的肺叶。他如同矫健的猎豹，落地无声，迅速翻滚到一堆蒙尘的石膏像后面，最大限度地蜷缩身体，将自己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不是因为运动，而是因为近距离感知下，那扇虚掩的里门后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压力。 外面男生宿舍区的骚动和喧哗隐约传来，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更反衬出这间地下储藏室死一般的寂静。他能感觉到，高空中那道冰冷的扫描依旧大部分聚焦在远处的混乱上，但已有小部分如同警惕的触须，开始向旧美术楼这边回扫。 时间不多了。特工随时可能发现这里的异常才是根源。 他必须在那之前有所收获！ 强忍着精神上的疲惫和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威压，杨穆白将【情绪感知】和【环境情绪同调】催发到极致。他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努力消除着自身所有存在感，感知却如同最细微的涟漪，小心翼翼地向那扇门蔓延。 门后的空间，比他之前惊鸿一瞥感知到的更加……扭曲。 那不是物理上的扭曲，而是某种心灵层面的畸变。浓郁的、化不开的绝望几乎形成了灰色的雾气，缓慢地、粘稠地流动着。而在雾气的中心，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剧烈波动的情绪源。 一个，属于林雪。微弱、脆弱、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一种令人心碎的……执拗。她仿佛风中残烛，生命和精神都在飞速燃烧消耗。 而另一个……无法形容。那不是人类的情绪，更像是一片冰冷的、疯狂的、吞噬一切的虚无深渊。它散发着无尽的怨毒、不甘和一种对现实世界的强烈憎恨与拉扯感。它就是那s+级绝望的真正源头！ 而这两者，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连接”在一起。林雪的情绪如同脆弱的丝线，死死缠绕着那片深渊，试图将其束缚、拉回，而深渊则疯狂地试图挣脱、反噬、将她拖入万劫不复。 杨穆白的目光穿透门缝，终于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林雪背对着门口，跪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面前立着的，正是那面被脏污画布遮盖的等身镜。此刻，画布的一角被她扯了下来，露出了镜面的一小部分。 而那露出的镜面——根本不是玻璃！ 那是一片混沌的、不断蠕动着的、仿佛由最浓稠的黑暗和绝望凝聚成的诡异物质！偶尔有扭曲的、非人的面孔或肢体轮廓在其中一闪而逝，发出无声的尖啸！ 林雪的双手正死死按在那片裸露的混沌镜面上，指甲因为用力而翻起出血，但她毫无所觉。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不是她在压制镜子，更像是她的双手被那镜面“粘”住了，无法挣脱！她的生命力正通过接触点，被那混沌的镜面疯狂汲取！ “回……回去……”她的声音破碎得如同呓语，带着哭腔和血沫，“你不属于……这里……” “放……过我……求你了……”这哀求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就在这时，那混沌的镜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个极其扭曲的、仿佛是林雪倒影但又狰狞万分的轮廓猛地凸出镜面，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杨穆白的【情绪感知】瞬间捕捉到一股洪流般的、充满恶意的意念从镜中涌出，冲击着林雪的意识： “——放你是你唤醒了我！是你用你的绝望喂养了我！——” “——我们是同类……拥抱我……融为一体……” “——打破这脆弱的镜子……我们就能……” 林雪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身体猛地后仰，却又被那双“粘”在镜面上的手死死拉住，如同被拖向蛛网的飞蛾！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心灵污染及意识侵占！】 【目标“林雪”意识防线即将崩溃！】 杨穆白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异常，这面镜子在试图吞噬林雪，占据她的身体！ 不能再等了！ 虽然理智尖叫着让他远离，但强制任务的倒计时和失败惩罚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他需要情报！任何情报！ 眼看林雪的抵抗越来越微弱，那双按在镜面上的手血色尽褪，几乎变得透明，杨穆白把心一横！ 他猛地从阴影中窜出，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将体内仅存的30点能量，毫无保留地、以一种最粗暴直接的方式，通过【情绪投射】技能，混合着自身强烈的【警示】与【抗拒】的念头，如同一个无形的炸弹，狠狠砸向那面混沌的镜子！ 他不敢直接冲击林雪脆弱的心灵，只能选择攻击那个更诡异的目标！ “嗡——！！！” 那团混沌的镜面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泥潭，猛地剧烈震荡起来！其中扭曲的轮廓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对林雪意识的冲击被打断了一瞬！ 林雪如同濒死之人获得一口氧气，猛地喘过气，涣散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极微弱的清明。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双手，却依旧徒劳。 而杨穆白的举动，也彻底暴露了他自己！ “谁！”林雪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闯入的杨穆白，那眼神里充满了惊愕、被窥破秘密的极度羞愤，以及一丝……被惊扰后的暴怒！ 更可怕的是，那混沌镜面中的存在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彻底激怒了！一股磅礴的、冰冷的恶意瞬间转向，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朝着杨穆白汹涌扑来！其中夹杂着无数破碎的、充满怨恨的意念碎片： “——窃贼！虫子！——” “——你的恐惧……也很美味……” “——留下吧！成为新的镜傀！” 【警告！遭遇超高强度心灵攻击！】 【精神壁垒剧烈震荡！受损率15%！20%！……】 杨穆白如遭重击，眼前一黑，耳鼻中甚至渗出血丝！他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就要被撕碎！ 生死关头，杨穆白看到了！ 在那混沌镜面因愤怒而剧烈波动的瞬间，镜面最深处，那极致黑暗的核心，隐约浮现出一样东西的轮廓！ 那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布满裂纹的、仿佛由某种苍白骨头或玉石雕刻而成的……梳子簪子 它半埋在翻滚的黑暗深处，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绝望怨毒格格不入的、冰冷死寂的气息。仿佛是……镇压着什么东西的核心又或者是……某种钥匙 那就是关键！ 情报！他必须得到它！ 求生的本能和任务的强制力压倒了恐惧。杨穆白咆哮着，不顾一切地调动起刚刚那记【情绪投射】后彻底干涸的能量槽，甚至开始燃烧【精神壁垒】的本源力量，将所有残存的力量灌注到新获得的技能上—— 【微量能量冲击】！目标：并非镜面，而是镜框上方那盏摇摇欲坠的老旧吊灯！ 滋啦——！ 一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束从他指尖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吊灯生锈的链扣！ 咔嚓！ 哗啦——！ 吊灯应声而落，砸在镜面前的空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物理撞击和声响，让疯狂扑向杨穆白的恶意潮水猛地一滞！ 而一直死死“粘”着林雪双手的混沌镜面，似乎也因为这外界的剧烈干扰而波动了一下，吸引力出现了瞬间的减弱！ “就是现在！”杨穆白在心中嘶吼。 林血也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发出一声蕴含了所有痛苦和不甘的尖叫，猛地向后一挣！ 嗤啦——！ 仿佛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她那双一直按在镜面上的手，竟然硬生生挣脱了出来！只是双手手掌已是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一丝丝灰黑色的、如同烟雾般的能量丝线从伤口中飘散出来！ 她踉跄着向后跌倒，撞在堆放的画架上，发出一连串巨响。 而那面混沌的镜子，在失去了与林雪的直接连接后，表面的波动骤然平息了许多，恢复了那种缓慢蠕动的、择人而噬的沉默状态。只是镜面深处，那枚苍白的梳子轮廓，一闪而逝，再次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高空之上，那道被短暂引开的扫描波，似乎察觉到了美术楼内能量异常的骤然平息和物理层面的巨响，正以惊人的速度回扫而来！ 地下室里，杨穆白瘫倒在地，七窍流血，精神壁垒受损严重，能量彻底归零，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雪跌坐在废墟里，抱着血肉模糊、缠绕着不祥黑气的双手，看着突然闯入又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杨穆白，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混乱、痛苦、暴怒以及一丝……茫然。 远处，清晰的、冰冷的脚步声，正沿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不紧不慢地响起。 嗒。 嗒。 嗒。 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