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真空之息与朽木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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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死寂。 白色的雾气无声地弥漫，吞噬了最后一丝幽蓝的光芒，也吞没了所有的声响。视觉和听觉在这片纯白虚无中彻底失效，仿佛整个人被浸泡在浓稠的、毫无波澜的乳白色深海之中。 未来杨穆白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并非来自物理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失重感”。那涌入脑海的庞杂数据流和情感碎片被硬生生掐断，系统宕机带来的屏障依旧坚固，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占据了一切。愤怒、不甘、恐惧、甚至求生的渴望…所有这些激烈的情绪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瞬间抹平，只剩下麻木的空白。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尽管理智告诉他它们还在工作。 这就是情感真空 比最深的绝望更可怕。绝望本身至少还是一种“感觉”，而现在，连“感觉”本身都消失了。 他试图握紧手中的黑盒，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迟钝，仿佛那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铁疙瘩，与之前那共鸣发烫的状态判若两物。少年眉心那同步脉动的幽蓝纹路也彻底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雪长老渡鸦”未来杨穆白试图呼喊，声音却干涩得厉害，甚至传不到自己的耳朵里，就被这诡异的白雾吸收殆尽。 没有回应。 他只能凭借记忆和残存的方位感，艰难地挪动脚步，向记忆中林雪和长老的位置摸索。白雾浓得化不开，能见度为零，每一步都像是在未知的深渊边缘试探。 脚下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心中一紧，连忙蹲下身摸索。 是衣角。然后是冰冷的金属臂甲——是渡鸦。她似乎也半跪在地上，保持着警戒姿态，却一动不动。未来杨穆白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 继续摸索，他碰到了长老粗糙的袍子。老精灵靠墙坐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那双总是蕴含着自然智慧的眼睛此刻恐怕也只剩下一片空洞。林雪就倒在长老身边，未来杨穆白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没有任何回握的力道，仿佛意识已经飘离。 甚至连门外那疯狂砸门和嘶吼的声音也消失了。清洁工和它的触手大军似乎同样被这白雾克制，暂时退却了。但这并没有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更令人心悸——这雾气，敌我不分，吞噬一切“情感”与“能量”，是一种无差别的绝对净化。 他们就像被关进了一个纯白的、隔音的、不断抽取灵魂的活体棺材。 未来杨穆白背靠冰冷的墙壁（那覆盖的肉膜似乎也失去了活性，变得干瘪冰冷），缓缓滑坐到林雪和长老身边。大脑艰难地运转着，试图分析现状。 阿丽娜的盒子…少年眉心的纹路…情感共鸣样本观测室…“心弦”… 他们意外激活了yc设施残留的某种底层协议，也许是基于“心弦”样本的某种保护机制或观测模式。但林雪后续注入的强烈情感脉冲，似乎被判定为了“噪声”或“威胁”… 那个冰冷的合成音提到了“协议：‘摇篮’”和“清理程序”。 摇篮是指这个房间，还是指…整个yc设施，甚至这个世界清理程序，就是这片吞噬情感的白雾 这似乎是比清洁工更高级别的防御机制。它的目的是维持绝对的“静默”和“纯净” 绝望如同冰冷的白雾，丝丝缕缕渗入心灵。无法感知情绪，就无法驱动系统。无法驱动系统，就无法打破僵局。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向收割者灭绝令的最后期限。 他该怎么办还能做什么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这片虚无同化，连思考都变得凝滞时—— 一丝极其微弱的、截然不同的触感，从被他倚靠着的墙壁传来。 不是冰冷，不是死寂。 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搏动”。 非常慢，非常轻，像是濒死之心最后的不甘跳动。但这搏动中，却蕴含着一丝难以被白雾彻底抹除的…“生机” 未来杨穆白猛地精神一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丝搏动上。这感觉…不属于冰冷的金属墙壁，也不属于那死寂的生物肉膜…更像是… 他猛地想起长老的身份——森林之子，自然之灵。即便自然之力耗尽，他的生命本质是否仍与大地、与生长存在着最本源的联系即便这联系已被白雾压制到极限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未来杨穆白空洞的脑海。 他艰难地伸出手，摸索到长老垂落在地上的、干枯的手掌，将其用力按在那传来微弱搏动的墙壁上。 “长老…如果还能听到…”他用尽意志力，在内心嘶吼，试图穿透白雾和麻木传递信息，“感受它…抓住它…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根朽木…”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几秒，或者几个世纪 就在未来杨穆白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时—— 按着长老手掌的那片墙壁，那干瘪死寂的肉膜之下，极其微弱地，渗透出了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嫩绿色的微光。 同时，长老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叹息般的呻吟。 那点绿光太弱了，甚至无法照亮方寸之地，却像一根尖针，刺破了这纯白的死寂囚笼！ 它代表的“生命”与“自然”属性，与这纯粹为了“清理”和“静默”而存在的白雾，形成了最根本的对立！ 嗡… 周围的白色雾气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弱的“异物”所扰动，流动的速度加快了一丝，向着那点绿光微微涌动，试图将其彻底湮灭。 而就在绿光闪现、雾气波动的这一刹那—— 未来杨穆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那冰冷的黑盒，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咔”地响了一声。 像是某个精密锁具，在极其短暂的平衡被打破的瞬间，弹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缝隙。 白色的雾气依旧浓稠，死寂仍是主调。 但某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一点倔强的绿芒能否撑住黑盒之内，又究竟弹开了什么 纯白的囚笼，终于裂开了一丝肉眼不可见，却至关重要的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