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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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黄司马正突向敌阵,似欲直取吕布!”随着后军推进,许衡等人亦逐渐看清前线态势。 晨光渐明,朝阳为战场镀上金晖,将夜间未现的细节尽数照亮。 许衡顺着黄忠突进方向望去—— 那员红翎兜鍪、傲立阵中的大将,正是吕布! 许衡不自觉地攥紧缰绳。 能成否 他屏息凝视着那个与想象截然不同的身影。 在历史故事和小说中,吕布常被塑造成一个华丽夸张的战神形象。 那些关于他英姿飒爽、手持方天画戟、头戴金冠、身着百花战袍的描写,不过是后人添加的修饰。实际上,吕布只是个普通人。 许衡远远望去,发现吕布并非面白无须的美男子。他皮肤黝黑粗糙,留着络腮胡,和其他常年征战塞外的并州骑兵并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他异常魁梧的身材——肩膀比常人宽大许多,即使骑在马上,也能看出他足有一米九的个头。 当双方距离拉近时,黄忠冷静估算着射击时机。他指挥骑兵掩护,同时放下长刀,取下黑弓搭箭瞄准吕布。 战场上从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黄忠明白,杀敌才是唯一目的。 古代确实存在"致师"的传统,但那都是战前精心策划的挑衅行为,用以鼓舞士气。郑玄曾解释:"致师就是表明必胜决心,开战前先派勇士挑战敌人。" 此刻激战正酣,黄忠只想趁机除掉吕布这个劲敌。 "嗖!" 一箭破空而出。 不料吕布竟似有所察觉,猛地侧身闪避。箭矢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串血珠,最终射中他身后的骑兵。 "可惜..."黄忠轻叹。 吕布转头怒视,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远处的黄忠。 他将武器收拢在马鞍旁,随即抄起那张三石强弓! 能驾驭三石弓的武者不算罕见,可敢将其带上战场的却寥寥无几。 拉满弓弦对臂力消耗极大——有人能在厮杀中开两石弓三十次,换作三石弓,或许仅能撑住十箭。 常人会如何抉择除非是对自身筋骨与气力极端自信之辈。 …… 吕布鼻腔喷出白气,挽弓搭箭回敬黄忠。 箭矢裹挟风雷之势离弦,直袭黄忠心口!老将早有防备,瞬息间已从亲兵手中夺过铁盾。 "咚!"箭镞凿进盾面的闷响震得黄忠在鞍上晃了晃。他收紧指节暗惊:"真乃虓虎之威。" 正当吕布咬牙切齿要再射时,传令兵急促的蹄声截断杀意:"侯爷!胡大都护已在阳人城外列阵,命您速诱孙坚部至平野决战!" 愤怒如岩浆在吕布胸腔翻滚。他岂会不知胡轸毒计若早知要在平野布阵,他何至于与敌军缠斗至此!此刻并州军深陷泥沼,强行撤退定要付出血的代价。 胡轸分明是要用并州军的尸骨垫高西凉军的战功。这些豺狼何曾将他视作同袍 虽然顶着中郎将、都亭侯的头衔,吕布清楚自己不过是董卓拴住并州狼骑的锁链。近来董卓赏赐虽厚,眼底的戒备却一日深过一日;西凉诸将更把"并州奴"的轻蔑写在脸上…… 吕布怒火中烧! 他仰天长啸,再度挽弓搭箭,第二十二次将强弓拉成满月,对准黄忠所在方位猛然射出一箭! 这一箭不为杀敌,只为解恨。 三石强弓劲力非凡,箭矢穿透厮杀的人群直取黄忠咽喉! 老将侧身闪避,却闻"嗤"的一声,那支利箭竟洞穿黄忠身后骑兵咽喉,当场夺其性命。 黄忠怒目回首,只见吕布已拨转马头,率领亲卫向后方疾驰而去。 风中隐约传来吕布的怒喝: "老匹夫,他日必取尔项上人头!" 吕布身旁的传令兵吹响牛角,发出比先前更为急促的号声。 并州铁骑素来不用金鼓传令。 他们独创的牛角号令堪称一绝。这些特制牛角能发出高低不同的音调,比传统金鼓更为迅捷。 狼骑闻令立即调转马头,随主将突围而去。 然而步卒们深陷战局难以脱身,最终被遗弃在阳人县内,成了断后的弃子。 "撤了" 许衡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腰间阔剑。 蒯越见状劝道:"少主切莫追击。以在下之见,先前撤离的西凉军必在平原设伏。我军若贸然出城,恐遭暗算。固守阳人方为上策。" 许衡缓缓将出鞘半寸的利剑推回鞘中。 他冲蒯越含笑点头:"异度高见,是我心急了。" 转头望向渐行渐远的敌军,许衡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鸣金收兵。" ...... 此役虽退西凉并州联军,孙刘联军亦伤亡惨重。 整夜鏖战,借地利之便虽歼灭众多敌军......战场到处散落着西凉军与并州军的残躯。 然而每具敌尸之下,都浸透着己方将士的热血。 ...... 没有庆功宴,没有祝捷酒,更无退敌的欢欣。 上千具遗骸被整齐安葬在阳人县东郊的荒地。 战后,孙刘联军并未停歇休整。伤兵得到妥善救治后,余下将士纷纷外出采集木柴,在城外空地上垒起一座座巨大的柴堆,准备火化阵亡将士。 东汉时期,佛教虽已传入中原,但尚未广泛传播。伴随佛学而来的火葬习俗,其实在更早的先秦文献中就有记载——比如西羌义渠等地,早有火葬传统。 对太平盛世的汉人而言,入土为安固然是首选,但并非不能接受火葬。眼下西凉军与孙刘联军的阵亡者数量实在太多,若全部土葬,工程浩大。倘若在掩埋过程中遭遇西凉军反扑,对阳人县驻军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敌军 只需简单堆积焚化,但对己方阵亡将士却不能如此草率。待柴堆搭建完毕,未负伤的主要将领都来到现场,为牺牲的勇士送行。在全体将士的注视下,一具具 被安放在各处柴堆上。上千名士兵手持火把,静候主将命令。 准备就绪后,孙坚对孙静道:"开始吧。" 孙静正要传令,许衡突然出列劝阻:"幼台公且慢。"见孙静投来询问的目光,许衡转向孙坚请求:"请君侯允许我先祭奠亡魂。" 得到孙坚默许后,许衡走向那些即将燃起的柴堆。火光映照下,他看见每座柴堆上都躺着来自南郡的士兵。这些将士当初从襄阳意气风发地出征,如今却永远留在了陌生的司隶大地。他们再也不能回到故乡的土地,只能在异乡化为青烟。 许衡凝视着那些干燥的柴薪——很快,熊熊烈火就会将这些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生命彻底吞噬。在这个动荡的时代,生死无常,谁又能保证躺在柴堆上的不会是他自己 他深深吸气,用低沉的声音吟诵起古老的诗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残阳如血,荒野上回荡着低沉的吟诵声: "身躯虽殁神魂显,魂魄坚毅化英灵......" 这首《九歌》中的词句,他并不熟悉,背得断断续续。 若是放在世家大族的宴席间,这般结巴的背诵定会惹来讥笑。 但此刻,他毫不在意。 这些词句从他口中念出,并非为了炫耀学识。 而是发自肺腑地为逝去的英魂送行。 愿诸君安息! 诵毕,许衡缓步走向最前方的柴堆。 吕胥的 静静躺在上面,凝固的面容依稀可见临终时的悲恸。 "公子,我不想死!"那声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是我负了你。"许衡轻声低语。 他拔开酒囊的木塞,将清酒洒在柴堆前的土地上...... 吕胥微睁的双眼因血液凝固难以闭合,许衡伸手轻轻抚过,才让逝者瞑目。 转身时,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彻夜未眠,三百次拉满强弓,再加上战前寒风中的煎熬......这些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的体质终归不如黄忠、文聘那般强健。 张允察觉异样,急忙上前搀扶:"公子无恙否" 许衡摆摆手,推开搀扶,拖着虚浮的步子走向列队的将士们。 虽然步履蹒跚,但在士卒们眼中,每一步都带着惊人的坚定。 当他站定在军阵前,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眉宇间的刚毅。 上千道目光此刻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七千将士随我北上,为的是匡扶社稷,护佑黎民,还天下太平......" 话到此处,许衡突然感到胸口发闷,低头剧烈咳嗽起来。 许衡仰首望向天空,声音沙哑地道:"此次遭遇凉州军埋伏,千余名将士埋骨他乡,无法与吾等共返荆楚。许某无能,未能带领他们魂归故里。" 他剧烈咳嗽几声,忽然提高声调: "然护主勤王、守卫雒京之责未了,许某誓不南归!若事败,甘愿战死阳人城,与阵亡将士英灵永聚......昨夜一役,在场诸位虽非血脉至亲,却已是生死与共的袍泽!" 目光扫过周围将士陌生又熟悉的面容,他振臂高呼:"西凉铁骑虽悍,却难撼我荆州儿郎!值此存亡之际,可愿随我以死报君" 张允立即高喊:"誓死追随公子!" 蒯越暗自皱眉,不甘落后地朗声道:"蒯越愿效死力!" "蔡勋愿随公子!" "黄忠在此!"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中,南郡将士们齐声呐喊: "愿!" "誓死相随!" 许衡转身走向柴堆,利剑出鞘直指苍穹: "魂兮归来!" 荆州军士纷纷举起兵戈,悲壮的呼声震彻四野: "魂兮归来!" 夹杂着哽咽的呐喊声此起彼伏。许多士兵望着即将焚化的同袍 ——那里有他们的乡邻、挚友、手足至亲,禁不住泪流满面。 "归...来...呜..." 听着身后的悲泣,许衡眼眶渐渐湿润。但他始终挺直腰背,未让泪水落下。 为将者,可伤怀,可自责,唯独不能在人前落泪! "魂兮归来!"他再次奋力高呼。 声浪如潮水般拍打着天空,仿佛能呼唤乌云为这场悲怆洒下泪水。 青衣少年在柴薪堆前微微颤抖,脊背却挺得笔直。孙坚凝视着这个倔强的身影,眼神渐渐恍惚。 恍惚间,许衡的背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起来。 "德谋。"孙坚忽然开口,嘴角泛起罕见的笑意,"你看这少年,像不像伯符小时候" 程普愕然转头,打量着单薄的许衡——这与虎背熊腰的孙策哪有半分相似 火焰忽然腾起,吞噬着逝去的英魂。许衡攥紧拳头,喉间却泛起痒意。 "公子染恙了"李典见他咳嗽,连忙上前。许衡苦笑着摇头,这具穿越者的身体终究敌不过古代的风寒。 军医诊脉时,许衡望着帐顶自嘲。原来穿越者也会发烧咳嗽,所谓金刚不坏之身,不过是话本里的妄想罢了。 突然染上风寒,许衡也颇感无奈。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