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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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杜嫣藏在如瀑青丝间的脸庞顿时泛起红晕。 见杜嫣低头不语,许衡也不多问,吩咐道:"灵伊,我命人备了些鹿肉放在门前,你且去烹制,再把桌案上的点心收拾了,晚些随我去探望一人。" 杜嫣虽不解其意,但公子既已开口,她自然遵从,转身便去门前取那鹿肉准备。 见杜嫣去料理鹿肉,许衡走到院外唤来侍卫低声交代几句。待侍卫离去,他望着在院中架火忙碌的杜嫣,心中忽生感慨。 若能保得天下太平,携她与蔡觅寻处幽静之地,纵情山水做个逍遥富家翁,倒也不错。 ...... 阳人城东的营帐里,刚受过鞭刑的典韦趴在毡垫上疼得直抽冷气。虽天生皮糙肉厚,但五十鞭下来仍是血肉模糊,尤其执鞭者还是张任。 行刑后士卒草草给他包扎了伤口,便任他独留帐中无人照看。他非荆州旧部,又与当地将领有过节,谁愿多管闲事 不过许衡倒是言出必践,不仅按时送来赵宠拖欠的粮饷,还额外多备了些堆在帐内。典韦盯着地上的菰米,心头竟涌起几分凄凉。 他虽称不上善类,生性暴戾伤人性命,到底还存着几分血性。本想着趁天下大赦投军建功,在张邈麾下 一年屡立战功,却始终不得晋升,反倒备受赵宠苛待...... 曹操麾下夏侯惇倒是多次招揽,可他总觉非正统郡国兵马,迟迟未决。如今沦落至此,典韦不禁黯然。 早知今日,当初真该投了夏侯惇!正自怨自艾间,帐外忽传来脚步声。 帐内飘来饭香。 典君抬头,见许君提着食盒站在帘前。 "用过饭否?"许君环顾四周,随口问道。 典君扯了扯嘴角。 他昨日刚与荆州兵起冲突,这会谁能给他送饭?没来找他麻烦已是万幸。 许君与杜姑娘在帐内站定,唤人搬来矮桌。士卒很快送来案几,杜姑娘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 典君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刚一用力,背上杖伤又渗出血迹,疼得他直吸气。 "别动。"许君按住他的肩膀,"我带了药。" "嘶——别碰!"典君喊出声,又嘀咕道:"不必上药......" "堂堂好汉,怎么如此扭捏?"许君边说边取出药膏。 典君不再推辞。 掀开包扎的细布,只见背上皮开肉绽。 张将军确实没留情面。 许君心中暗叹。白日里典君伤了魏将军,又打翻十余名士卒,若不惩戒实在说不过去。 唯有让典君受完该受的责罚,才好名正言顺收归帐下。总不能因他勇武过人,就坏了军中规矩。 许君行事向来公平,从不刻意讨好谁。 身为主帅,若将麾下将士划分等级区别对待,实乃大忌。 初次尚可,若长此以往偏颇行事,必折损军心士气,令士卒暗生怨怼,致使威信渐失。 为帅者至少须明面持公,方能令众人信服拥护,由衷敬重。 故此,为稳定军心考量,相较于招募典韦,许衡令张任杖责五十军棍更为重要。 观典韦脊背这五十道皮开肉绽的鞭痕,纵使加入荆州军,也无人能指摘许衡半点不是。 这五十军棍,亦是给典韦看的。 赵宠屡背诺言,既不依军规擢升,亦未按约拨粮...... 许衡就是要让典韦明白,在荆州军中绝无此等阳奉阴违之事,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典韦鲜血淋漓的后背与地上那几袋菰米,便是明证。 许衡取出金疮药,置于鼻端轻嗅。 随后将药粉缓缓倾洒在典韦伤口上。 "嘶——!" 典韦痛得面目扭曲,惨叫震天,惊得杜嫣手中药碗险些坠地。 许衡见状沉声呵斥:"大丈夫何故作此态忍着!" 杜烟见许衡手法生疏,轻声道:"不如让妾身来敷药" 许衡含笑拒绝:"这等事只许你侍候我一人。" 杜烟闻言双颊飞红,心如鹿撞。 公子当众说这等话... 典韦虽疼痛难忍,仍忍不住侧目暗忖:这郎君虽是好意,可当着伤患与夫人调笑,莫非存心炫耀 "灵伊,去将鹿肉切片炙烤,稍后我与典君共饮。" "诺......" 待许衡敷完药,嘱咐道:"此药止血镇痛见效奇快,今夜过后伤口便会结痂,好生将养数日便可痊愈。" 典韦强撑着直起身,后背上火燎般的痛感仍在,却比先前缓了几分。 他目光晦暗不明地望向许衡,又瞥向案几上的食盒,哑声道:"公子待某如此,究竟是何用意" 许衡从案上拾起两只皮囊,将其中一只推给典韦:"军营存酒不多,这两囊残酒分你一袋。" 时值乱世,粮秣短缺,莫说酒浆稀罕,便是荆州大营的存酿也得数着量、掐着喝。若有人敢在黄巾肆虐时琢磨酿酒,只怕义军的矛头就要先戳穿这等祸民之徒的喉咙。 典韦拍开皮囊木塞,仰脖灌下两口烈酒,喉结滚动间迸出二字:"痛快!" 他抹去胡须上的酒渍,直勾勾盯着许衡:"公子虽是读书人,作派倒合某家脾胃。有话不如直说,休要绕弯。" 许衡同样灌了口酒,笑道:"好!典君快人快语。实不相瞒,我观君有虎罴之勇,欲邀君共襄军务,不知意下如何" 典韦憨厚的面容闪过一丝精光:"既要招揽,为何又令某受这鞭刑就不怕某怀恨在心" 许衡陡然敛容:"招揽归招揽,军纪归军纪。南郡大营的规矩——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若为你破例,他日如何号令三军" 这番话如烈酒般浇在典韦心头。过去一年在张邈帐下,他看够了赏罚不公的腌臜事。世上哪有绝对的公道有人能看开,有人却愈陷愈深。 此刻背上的鞭痕灼痛未消,却意外熨平了典韦心中块垒。这般近乎偏执的正直,恰似投进干柴的火星,点燃了他积压经年的郁愤。 片刻后,典韦抱拳道:"许公子直言,某确实佩服您治军之法,本欲投效帐下。然某生于兖州,终究更愿为家乡效力……" 这时节,宗族观念根深蒂固。豪强大族尤其看重故土,毕竟土地田产都在本乡本土。 自然也有例外——避祸迁徙的东州士族,或是像李典这般在本家不得志,另谋出路的豪族子弟。 "不知阁下家中还有何人"许衡问道。 典韦答:"早年战乱致亲族离散,双亲亡故。守孝期满后,某独居父母故里,平日替乡邻排忧解难。" 许衡暗喜:天助我也! 这般看来,典韦并非兖州豪强,只是孤身任侠。他留守陈留,全因乡土情怀。 比起那些牵挂家族产业的豪强,收服这等游侠容易得多。羁绊他的不过是一份乡愁,这可比田宅资财好化解多了。 如何消解 功名前程、袍泽之谊、战场军功……可用的由头太多了。 就像亡命涿郡的关羽,虽曾犯事逃亡,却在刘备义军中建功立业。即便后来获赦,也未曾因思乡背弃刘备,终生效忠。 "典君可知我南郡之军底细"许衡忽然发问。 典韦不假思索:"不就是寻常郡兵" "谬矣!"许衡正色道,"荆州军乃天子亲授王师,尊贵非常。" "王师"典韦愕然。 刘琦适时接过话头,将荆州护驾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典韦虽在陈留军中听过勤王盟约,却不解其中深意。 这年月既无报章杂志,消息传递本就迟缓。何况军汉们哪会知晓庙堂筹谋那些州郡长官的真实意图,唯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比起后世全民教育普及后,人人皆可指点江山的盛况,这年头的豪侠猛士在政局洞察上终归差了些火候。 典韦这般虎狼之士,对朝堂风云的嗅觉便显得迟钝许多。 ------ 昔 眼中,所谓护君联盟与各地郡守并无二致,荆州益州兵马也不过寻常州郡兵卒罢了。 直到许衡为他抽丝剥茧,将其中关窍娓娓道来,这莽汉方知南郡兵锋竟暗合天道大义。那汉室宗亲的旗号,不仅令四方郡守如芒在背,更叫董卓之流寝食难安。 经此点拨,打着护君旗号的荆州军在典韦看来,确与王师一般无二。若能投身这等军队,前途自非区区郡国兵可比。 典韦早对张邈军心灰意冷,另投明主已成定局。原本他已决意应夏侯惇之邀——毕竟曹操部众尚驻陈留,也算不离故土。 可这番乡土情谊,在许衡递来的橄榄枝前,顿时黯然失色。 "某欲组建亲军,这统领之位..."许衡轻晃酒囊,"愿以校尉之礼相待。不知典君可愿助我担此重任" 自初见起,这位公子的一举一动便牵动着典韦心弦。此刻又以王师之名相召,较之夏侯惇那不成气候的部众,该作何选择,明眼人皆知。 典韦挣扎着翻下床榻,单膝触地抱拳道:"前番多有冒犯,公子若不嫌弃,韦愿执鞭坠镫,效死沙场!" 帐外杜嫣正端着鹿肉掀帘而入,恰见许衡含笑搀起那铁塔般的汉子。 "得典君相助,实乃许某之幸。自明日始,君为我近卫之首——君不负我,我必不负君!" 许衡仰面一笑,提起酒囊,朝足足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典韦朗声道:"干了!" 典韦放声大笑,同样举起酒囊,仰脖一饮而尽。 帐外,杜嫣望着许衡与那魁梧壮汉开怀畅饮的模样,不禁怔怔出神。 与典韦相比,帐内的许衡身形瘦小许多,高度仅及对方胸膛,看上去单薄纤细。 但在杜嫣眼中,此刻举杯痛饮的许衡,那份豪迈气概丝毫不逊于身旁的巨汉。 甚至,在她看来犹有过之。 杜嫣凝视许衡片刻,定了定神,端着烹好的鹿肉步入帐中,将食盘置于案上,轻声道:"鹿肉已熟,请品尝。" 许衡放下酒囊,温言道:"辛苦灵伊了。" 典韦见杜嫣容貌绝丽,又随侍在许衡身侧,误以为二人关系,爽朗道:"夫人若不嫌弃,不妨同席而食" 他出身行伍,不通礼数,这一声"夫人"叫得杜嫣双颊飞红。 许衡并未纠正,只含笑道:"既是典君相邀,便一起用些吧。" 杜嫣盈盈一礼:"妾身微贱,岂敢与公子同席,二位请慢用。"说罢低头快步离去。 典韦纳闷道:"可是某失言了" 许衡举囊对饮,微笑道:"你那声'夫人'叫得早了些。" 见典韦一脸茫然,许衡笑而不语。那声呼唤对她而言尚早,于他却是恰到好处。 酒足饭饱后,微醺的许衡走出营帐,见杜嫣独自坐在篝火旁。他悄声走近,俯身在她耳畔轻语:"方才典君邀你同食,为何不应" 杜嫣正自出神,忽觉耳畔温热气息夹杂酒香,转头便撞上许衡近在咫尺的笑颜。 杜嫣慌忙站起,轻声说道:"妾身只是公子身边一个婢女,典将军称我为夫人,实在不敢当。" 许衡没有回应,只是拿出一个小包裹道:"刚才的鹿肉,典将军吃了大半。我一口没动,剩下这些你拿去吧。" 杜嫣疑惑:"公子为何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