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回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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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般浓重血腥味的空气瞬间灌满了洛川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视线一片模糊的暗红，耳边是永不停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嘶嚎和不知名生物的沉重脚步，大地在脚下微微震颤。 这就是魔域。 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仿佛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天幕，低低地压着，令人窒息。 扭曲怪异的黑色枯树如同垂死巨人的骸骨，张牙舞爪地刺向天空。 嶙峋的暗紫色岩石散落在污浊的、散发着恶臭的泥沼边缘。 “妈妈！汐汐！” 洛川顾不得恐惧和身体的强烈不适，嘶哑地喊着，声音在死寂而充满恶意的环境中显得无比微弱。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脚下是滑腻湿冷的苔藓和不知名的粘稠物。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和熟悉的冰寒气息。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刺目的冰蓝色光芒在不远处炸开。 几头形似巨狼、但浑身覆盖着腐败鳞片、流淌着脓液的魔物哀嚎着被炸飞，肢体碎裂。 光芒的中心，叶幽语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 她月白色的旗袍早已破损不堪，沾满了暗沉的血污和泥泞，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左臂的衣袖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肌肤上，三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黑气的爪痕触目惊心。 而她的怀中，死死护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洛汐。 “妈妈......” 洛汐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小脸埋在母亲染血的胸前，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好多怪物......好可怕......” “汐汐不怕......” 叶幽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强弩之末的疲惫，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染血的手掌轻轻拍抚着女儿的后背，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黑暗中再次蠢蠢欲动的魔影。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光芒黯淡、剑身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冰晶长剑，剑尖微微颤抖。 “妈妈！” 洛川看到这一幕，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母亲身边。 “小川！” 叶幽语看到突然出现的儿子，瞳孔猛地收缩，那份强装的镇定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更深沉的绝望击碎。 “你怎么进来了！胡闹！”责备的话语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焦急和心疼。 这里根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我......” 洛川看着母亲惨白的脸和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看着妹妹惊恐无助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锥心的痛。 “吼——！” 更多的魔物被刚才的能量爆发吸引，从扭曲的岩石后、污浊的泥沼中爬出。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臃肿的巨虫，有的如同拼接的骸骨，唯一相同的是那猩红嗜血的眼睛和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混乱气息。 叶幽语猛地将怀中的洛汐塞到洛川怀里，强撑着站起，挡在两个孩子身前。 冰晶长剑再次爆发出刺骨寒意，在她身前凝结出数面厚实的冰盾。 “听着，小川！” 她的声音急促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目光却深深烙在洛川脸上，“带着妹妹往那个方向跑！” 她剑尖指向魔域深处一片更加幽暗、仿佛有巨大骸骨堆积的区域，“那里相对而言比较安全，找个地方躲着等魔管局来！” “妈妈！我们一起走！” 洛川抱着妹妹，急得眼泪直流。 “走！” 叶幽语厉喝一声，猛地挥剑！ 一道巨大的冰蓝色弧形剑气呼啸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魔物冻成冰雕，随即炸裂！ “吼！” 一头体型格外庞大、形似蜥蜴、背生骨刺的魔物似乎被激怒，张开流淌着腐蚀性涎液的血盆大口，一道暗绿色的能量吐息如同毒龙般轰向冰盾！ 轰——！ 冰屑四溅！ 叶幽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形晃了晃，几面冰盾轰然破碎！ 她强行催动力量，无数尖锐的冰棱在她周身凝结，如同暴雨般射向魔物群，暂时阻挡了它们的步伐，但也让她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快走——！别回头——！” 她回头，最后看了洛川和洛汐一眼。 那眼神里，有无限的眷恋，有刻骨的担忧，有托付一切的决然，还有一丝......仿佛知晓命运的悲凉。 洛川狠狠一咬牙，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将母亲的每一个字都刻进了骨子里。 他抱紧怀中哭得几乎窒息的妹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母亲所指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 身后，是母亲冰蓝色光芒不断爆发、又被更多暗影和魔物嘶吼淹没的战场。 是冰晶破碎的脆响，是魔物临死的哀嚎，是能量碰撞的轰鸣......还有母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哼。 每一道声音，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洛川的心上。 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逃离的脚步。 他只能拼命地跑，在嶙峋的怪石间跌跌撞撞，肺部火辣辣地疼，血腥味在喉咙里翻涌。 洛汐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微弱的呜咽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 不知跑了多久，时间在魔域扭曲的规则下失去了意义。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漫长的煎熬。 身后的战斗声终于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魔域永恒的死寂和远处隐约的恐怖嘶鸣。 洛川的脚步慢了下来，几乎虚脱。 他靠在一块冰冷、布满孔洞的巨大黑色岩石上喘息，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 怀里的洛汐似乎哭累了，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汐汐......别怕......哥哥在呢......”洛川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安慰着妹妹，自己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母亲最后挡在魔潮前的背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