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路，还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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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格。” 两个字，冰冷、沉重，像淬了寒冰的铁锤，狠狠砸在洛川的心口。 空气瞬间冻结。校长室里只剩下窗外渗入的苍白阳光，以及那两个字在脑中疯狂震荡、令人窒息的回响。 洛川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喉咙干得发紧，像塞满了砂纸。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勉强挤出声音：“失格......是什么意思”声音绷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字面意思，失去升格资格。”楚校长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但这不是对你们的否定。异能管理局针对‘无法评定’这一史无前例的状况，设立了这个记录状态。以你们目前的情况，常规的升格等级体系无法适用，相应的权限和资源配额......也无法开放。” 一旁的蒋主任接口，语调更显刻板，透着官方的冰冷：“条例规定，所有异能者完成升格仪式后，必须进行等级评定归档。‘失格’，是系统里唯一能录入、符合你们现状的标记。” “权限资源”洛川重复着这两个词，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不在乎特权。但资源！力量！那是他寻找解除洛汐诅咒方法的唯一希望！ “失格”......意味着他可能连基础的学习资源都难以保障意味着通往更高阶知识、更强训练途径的大门，在他面前砰然关闭 一股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蛇一样向上攀爬。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夜溪。 她依旧深深低着头，浓密的黑发像一道绝望的帘幕，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肩膀瑟缩着，单薄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从“失格”二字出口那一刻起，她整个人仿佛又往那层无形的壳里缩得更深，僵在那里，毫无生气。 恐惧。无声无息，却浓稠如墨的恐惧，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即使隔着距离，洛川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人冻僵的寒意。 她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或者说，早已被更深沉、更庞大的恐惧彻底淹没，连“失格”带来的刺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校长，”洛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梗塞感，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这......会影响我们在学院的学习吗比如，上课训练”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如果连学习和提升的机会都被剥夺，那就真的无路可走了。（毕竟他可不想回帝都去见某人。） 楚校长看着洛川眼中强抑的焦虑与那份近乎偏执的坚持，微微颔首：“在学院内部，你们和其他学员一样，拥有同等的听课权利。基础理论课、模拟训练，这些都不会受限。姜轻雪老师依旧是你们的班主任，负责日常引导。”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是......更深层次的异能引导、专属实战训练室的使用权、以及部分需要特定等级权限才能接触的进阶资料库......这些，确实会受到限制。” 洛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限制......果然来了。 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落下，也不知如何避开。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校长室。 窗外的阳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好了。”楚校长打破沉寂，声音放缓和了些，“情况就是这样。学院会尽力为你们提供基础的学习环境。这个‘失格’标记，是异管局的记录要求，它不代表学院对你们的否定。路，还要走下去。别让它束缚住手脚。” 洛川勉强扯动嘴角，算是回应。 “谢谢校长，谢谢蒋主任。”他站起身，微微鞠躬。 夜溪像受惊的兔子，慌乱地跟着站起，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地板里。 “去吧。公告......应该已经贴在学院公告栏了。”楚校长挥了挥手。 公告栏 洛川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果然。刚走出行政楼那令人压抑的安静，踏上通往教学楼的主干道，远远就看见教学楼入口旁那块巨大的电子公告屏下，已经围拢了黑压压一片学生。 平日里滚动着通知和表彰的屏幕，此刻中央赫然用加粗的、刺目的猩红字体显示着： 【关于洛川、夜溪升格评定结果及后续安排的公告】 下方冗长的文字说明被提炼核心，同样醒目的字体反复滚动： 经帝都最高研究院沈落凌院长亲自核查确认，学员洛川、夜溪在升格过程中未发现任何已知异常或污染危害。 依据《异能者管理条例》第二条，结合本次特殊“无法评定”结果，江城异能管理局认定： 学员洛川、夜溪当前状态记录为：失格。 该状态不影响学员在江城一中继续基础学业，但部分权限及资源配额暂停。 学院将持续关注学员状态变化，并配合上级部门进行后续评估。 “失格”那两个血红的字，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屏幕上，也烫进了每一个围观者的眼中。 窃窃私语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滋啦”一声炸开，化作一片压抑而汹涌的声浪。 “失格啥玩意儿新等级” “没看见吗没评出来！等于没等级！” “管理局认定的这不就是官方盖章的‘有问题’吗” “嘘！小声！公告不是说没异常吗” “没异常那启灵台怎么回事沈院长说没事，可‘失格’算啥不就是被放弃了吗” “看那个夜溪，头都不敢抬，肯定心虚！” “洛川也是，看着还行，没想到......” “离远点吧，谁知道‘失格’会不会传染或者哪天突然......” 无数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畏惧的......如同实质的芒刺，密密麻麻地射向走近的洛川和夜溪。 一道无形的、充满排斥的壁垒瞬间筑起。 拥挤在公告屏前的人群，在他们走近时，像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自动向两边裂开一道狭窄的通道。 通道两侧的目光，冰冷地聚焦，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洛川挺直背脊，强迫自己直视前方，迎着那些目光走去。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肌肉的僵硬，胸腔里那颗心脏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死死压住所有翻涌的情绪，只留一个近乎漠然的外壳。 身后的夜溪，状态更糟。 在那骤然汇聚、饱含各种恶意的目光聚焦下，她整个人猛地一颤，脚步瞬间踉跄、慌乱。她像一只暴露在无数探照灯下的小兽，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呼吸，让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抓住前面洛川的衣角，寻求一丝支撑。但手指刚伸出一半，又像被无形的火焰灼伤，猛地缩回，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校服下摆。 头几乎埋进胸口，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赤脚踏过一片布满荆棘和毒虫的雷区。 “啧，瞧她那怂样，心虚了吧”一个压低的、带着恶毒的声音从人群中清晰刺出。 “两个‘失格’凑一块儿，还真是‘绝配’。”另一个声音附和着，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洛川的脚步猛地顿住，一股灼热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骤然侧头，冰冷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狠狠劈向声音的来源。 那片区域的学生接触到他的眼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戛然而止，但脸上的鄙夷和排斥却更加浓重。 洛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几乎冲破理智的怒火硬生生压回胸腔。他收回目光，步伐加快，只想尽快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泥沼。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人群，踏上教学楼台阶时—— “洛川！” 史莫的声音带着惊愕和急切从楼梯上传来。他显然也看到了公告，正奋力拨开人群冲下来。 “你怎么样我刚看见那鬼公告！”史莫冲到近前，眉头紧锁，目光在洛川紧绷的脸上扫过，怒火腾腾，“妈的！什么狗屁‘失格’凭什么啊！沈院长不都说了没事吗！” 他声音洪亮，带着为朋友鸣不平的直率愤慨，在这片压抑排斥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不合时宜”。 “哟，史莫，跟他们挺熟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正是昨天质疑启灵台、今天又挤在前排看热闹的男生。 “就是，人家可是异管局盖章的‘失格’，史大b级天才，小心沾上晦气，前程尽毁啊！”旁边立刻有人怪笑着附和。 史莫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猛地扭头，怒视着说话的人：“放你娘的屁！洛川是我兄弟！他有没有事我比你们这群看热闹的清楚！少他妈在这满嘴喷粪！” “兄弟呵呵，行啊！那你可好好护着你这位‘失格’兄弟吧！”那人嗤笑一声，扭过头去，眼中的轻蔑却更浓了。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嗡嗡响起，这一次，连带着投向史莫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样，仿佛他主动跳进了“异类”的泥潭。 洛川看着史莫为他争辩而涨红的脸，看着他因自己而承受的异样审视，心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是滚烫的感动，是沉重的愧疚，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 “史莫。”洛川伸出手，轻轻按在史莫紧握的拳头上，对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疲惫，“算了。” 眼神平静，深处却藏着恳切：不必为我如此。 史莫看着洛川的眼睛，满腔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泄了，只剩下沉甸甸的憋闷。“妈的......”他低骂一声，烦躁地用力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 洛川没再言语，只是对史莫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对身后那个几乎要缩进地缝的身影低声道：“夜溪同学，走吧。” 夜溪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被他的声音惊吓。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像只受惊的兔子，低着头，紧紧贴着洛川的脚步，逃也似地跟上。 走廊里的目光稀疏了些，但依然存在。洛川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心头的巨石却纹丝不动。 失格......限制...... 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锁死了他前方的路。 汐汐的诅咒怎么办 没有资源，没有途径，他拿什么去点燃那微末的希望 拿什么去积蓄足够的力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深处，指尖触碰到那枚碎裂玉佩的边缘。表哥给的护身符碎了，那份无声的支持，似乎也随着启灵台上的无尽黑暗一同湮灭了。 路，还要走下去。 楚校长的话犹在耳边。 可这条路，遍布着荆棘、质疑、无形的阻隔，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浓雾。 他该如何迈步 又能走向何方 洛川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凉坚硬的墙壁，闭上眼，深深地、疲惫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驱散那弥漫心头的、浓得化不开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