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关于那场战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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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巨轮犁开浑浊的江面，拖拽出一条宽阔、翻涌的白色伤痕，轰鸣着驶向水天相接的朦胧尽头。引擎的咆哮被江风撕扯、揉碎，只余下沉闷悠远的回响，在空旷的堤岸低低呜咽。 一股更凉、水腥气更重的风，猛地卷起少女额前垂落的几缕银丝。 凉意拂面，让夜溪从奔腾江水的震撼中稍稍抽离。 她微微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转向仅一臂之隔的洛川。那抹惊叹尚未完全褪去，此刻却更多地被一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深不见底的茫然填满。 “海渊族......”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比之前稳定了些，“幻灵族......是什么” 洛川脸上那层平静的薄冰瞬间炸裂！ 他猛地扭头看向夜溪，墨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纯粹的惊愕，眉头紧紧锁起，拧成一个深刻的结。“你......”他的语调带着赤裸裸的意外，甚至透出一丝近乎荒谬的感觉，“你不知道这些” 在人族，这些名字如同空气、如同水，是生存的基石。即使仅仅知道它们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异族，也足以拼凑出世界格局最粗糙的轮廓。 “我......不知道，”夜溪的声音更低下去，几乎被呼啸的江风撕碎，裹挟着无处安放的窘迫。她迅速低下头，视线死死盯在脚下被江水浸得发黑、爬满湿滑青苔的石缝间。 “也......没听过。”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蒙上更深的寒雾，一股刺骨的疏离感汹涌弥漫，仿佛要将她彻底吞没、冰封。 洛川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冷的石头。 是孤儿院过于封闭还是她来自某个与世隔绝的蛮荒角落抑或......她那特殊得连自己都无法触及的过去可她明明在江城一中就读......这些常识，怎么会...... 无数疑问如惊鸟掠过脑海，最终归于一片浓重的迷雾。看着她那近乎透明的沮丧，心中的讶异被一种同病相怜的、沉甸甸的理解悄然取代。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与过去割裂 他轻轻吸了口湿冷的空气，压下翻涌的思绪，换上一种更平缓、近乎解释的口吻。 “没事，”他向前挪了半步，身体微侧，目光投向浩渺无垠的江水，仿佛在对这片亘古流淌的水域低语，“我知道的也有限，书上看来的、传说里听说的，未必就是真相。” “这个世界，”他斟酌着词句，“存在着十个主要的种族。他们和我们人族一起，构成了现在的格局。只是......他们形态各异，力量远超我们，盘踞在各自的领地。”他简述着最基础的框架，带着他认知的局限： “神裔族......据说是神的后裔，居于云端之上，俯瞰众生。” “龙族......古老，强大，近乎神话。” “幻灵族......沧澜江传说中的主角，神秘莫测。” “天翼族......生有羽翼，翱翔于九天。” “精灵族......自然的宠儿，森林的眷族。” “海渊族......掌控着无垠的深海，深不可测。” “茂森族......森林的化身，与古木共生共息。” “地脉族......大地深处的居民，沉默而坚韧。” “兽人族......拥有野兽特征的勇猛战士。” “人族......就是我们，最孱弱的存在。” “这就是十大种族，”洛川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我只知道这些名号和大概的地盘，内里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 他顺势将话题引向更深的时间深渊：“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五千年前吧，”声音低沉下去，浸染着对远古的茫然，“这十大种族之间，爆发过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旷世大战。我们称它为‘重塑时代’。” “‘重塑时代’”夜溪的睫毛难以察觉地一颤，低声重复，冰蓝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洛川沉静的侧影。 “嗯，光是这名字，就够骇人了。”洛川微微摇头，眼神投向无尽翻涌的江面，“为何而战最终如何收场这些......早被时间的巨轮碾成了齑粉。人族没留下任何可靠的记载，只有些零碎的、互相矛盾的传说碎片。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场战争......恐怖得超乎想象。” 他下意识地再次望向宽阔的沧澜江，“据说大战之后，整个世界的格局、山川地貌都彻底变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重塑过。然后，差不多到两千年前，这种毁天灭地的混战才慢慢平息，进入了相对......嗯，姑且算是安定的时期。”他特意加重了“相对”二字，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讽意。 “‘重塑时代’......”夜溪再次低喃，这个词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在她冰蓝色眼眸深处搅起难以言喻的波澜。似乎有什么庞然之物呼之欲出，但那感受过于混沌模糊，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重塑时代’......‘相对安定’......”她最终吐出这两个词，声音轻如江风掠过水面，却裹着沉甸甸的困惑。 洛川刚想开口，解释这“相对安定”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何等的脆弱与虚幻—— 呜————！！！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汽笛毫无征兆地炸响，如同在耳边拉响了最高分贝的死亡警报。那艘刚刚驱赶走小渔船的警备快艇，正全力调头，将这恐怖的声波当作武器，狠狠砸向堤岸。 洛川被震得双耳嗡鸣，眼前发黑，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停。 而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巨响，对心神完全沉浸于洛川话语、毫无防备的夜溪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声波瞬间化为无数冰冷的毒刺，精准地刺穿她刚刚构筑起的所有安全感，狠狠扎入灵魂深处那个名为“极度恐惧”的烙印。 “——！”喉咙里只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抽气。 冰蓝色的瞳孔先是骤缩如针尖，随即又恐怖地放大到极致，只剩下纯粹、冰冷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惊怖！所有思绪瞬间被炸得粉碎！ 身体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最原始的反应——痉挛似的猛烈后仰！重心瞬间全失，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拽倒，像一片被飓风撕扯的银色落叶，直直向后栽去。 一步之遥，就是陡峭、湿滑、青苔遍布、毫无防护的江堤。下方，是沧澜江翻涌奔腾的、打着死亡旋涡的浑浊激流。 “夜溪！”洛川的惊呼被刺耳的警报声彻底吞没，身体却在本能驱使下爆发出骇人的速度。 扑！ 右脚在湿滑的青石上狠狠蹬踏，碎石飞溅！ 右手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闪电般探出！ 就在夜溪后仰的身体越过平衡点的极限瞬间，眼看就要坠入深渊—— 啪！ 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扣住了她冰凉纤细的手腕！骨骼硌得生疼！ 强大的下坠力道猛地传来！ “呃！”洛川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肩关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拖得向前踉跄！ 左腿瞬间弓步向后死撑，鞋底在湿滑的石面上摩擦出刺耳的锐响。腰腹核心力量在极限中轰然爆发。 左臂根本来不及思考，纯粹凭借本能，猛地向前一探、一收、一环。 哧啦！ 布料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在震耳欲聋的警报中几不可闻。 那强健的左臂，隔着少女单薄脆弱的校服，结结实实、不容抗拒地箍住了她柔韧腰肢的后半部！力量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怀中！ 冲力！揽抱！制动！ 下坠之势被洛川腰马合一的蛮力悍然止住！ “啊——！”夜溪被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拽回！ 轻盈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完全失控地、重重撞进洛川坚实滚烫的胸膛。 清冽如深冬冰泉的发丝带着浓重的水腥气，猛地扫过洛川裸露的手臂皮肤、敏感的颈侧、脸颊。冰凉柔软的额头和精巧的鼻尖，狠狠撞在他坚硬的下颌骨和凸起的锁骨上，痛感尖锐。 灼热的少年气息与冰冷的、带着惊恐余悸的幽香瞬间猛烈地混合、纠缠，仿佛冰与火的碰撞。 两人胸膛紧密相贴，只隔着两层薄薄的、几乎无用的校服布料。 洛川清晰地感觉到她胸腔内心脏狂乱失序、濒死般的搏动，那剧烈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物猛烈撞击着他的胸膛。 她的体温冰凉，如同浸透了江水，源自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透过每一寸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 远处，快艇的警报声似有若无，变得遥远模糊。 近处，只剩下浑浊江水凶狠拍打堤岸的哗哗声。 风声，水声，以及两颗紧贴胸腔内如同失控战鼓般疯狂擂动的心跳声——怦！怦！怦！——在突然降临的死寂里，震耳欲聋，敲打着每一寸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