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为什么拥有了力量，却还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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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踉跄地从地铺上爬起来。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辆被砸变形的货车，以及那位红发将军将他从驾驶室拖出来的模糊画面。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混合着隐隐传来的腥味，让人感到不安。 罗杰小心翼翼地绕过几堆沉默燃烧的篝火，避开那些蜷缩在一起、眼神空洞的幸存者。 他模模糊糊的从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中，听说这家孤儿院的老院长似乎刚刚去世了，这让整个孤儿院笼罩在一层更深的阴霾中。 无所事事又不敢打扰任何人，罗杰不知不觉晃悠到了通往后院的破旧门廊。 后院比前院更加荒凉，高大的围墙投下大片阴影，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枝叶在暗红天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的低吼混合着沉闷的撞击声，断断续续地从深处传来。 罗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紧脖子，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但好奇心，或者说某种对异常声响的本能警惕，让他僵在了原地。 他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直跳，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廊边缘，探出半个脑袋，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那棵老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双拳如同疯了一般，一次又一次地狠狠砸向粗糙的树干！ 是那个洛川！ 在便利店那次不愉快的相遇后，他对那个叫洛川的少年总有种说不清的畏惧。 那家伙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却能带着他妹妹在从那么混乱的大街上活着，还敢直面那个恐怖的上位兽人族，肯定不是简单角色。 但他又产生些疑惑。 眼前的洛川与他之前见过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个在超市冷静制住他、在逃亡路上沉默坚韧、甚至抄根钢筋就上去救人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 洛川的肩膀因剧烈的动作而不住颤抖，他的拳头早已皮开肉绽，血混着树皮碎屑粘在手上、溅落在枯草上。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机械地、发泄般地捶打着。 更让罗杰头皮发麻的是，洛川的拳头周围，竟然缠绕着一缕缕不断翻涌蠕动的漆黑雾气。 那黑雾极其诡异，仿佛能吞噬光线，让周围的暗红天光都为之扭曲黯淡。 它们随着洛川的拳头一起砸在树上，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一种沉闷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树干被击打处迅速变得焦黑、碳化，如同被强酸腐蚀，又像是被绝对零度冻结后崩碎。 簌簌落叶混合着焦黑的碎末不断飘落，像是在下一场不祥的黑雨。 罗杰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黑雾中散发出的狂暴无比的气息，那是一种与他所知的所有异能都截然不同的东西，充满了不祥与排斥感。 “砰！” “砰！” “呃啊——！” 洛川的低吼声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发泄，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嘶嚎。 为什么拥有了力量，却还是无能为力 母亲、汐汐、拾柒、夜溪、史莫......一个个身影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为更加汹涌的怒火和自毁的冲动，尽数倾泻在无辜的树干上。 然而，这股来自白衣人的、看似强大的黑暗力量，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它回应着他的情绪，却加倍地反噬着他的身体和精神。仅仅十几下疯狂的捶打后，一股强烈的虚脱感便猛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身上的伤也如同被点燃般剧痛起来。 挥拳的动作猛地一滞。缠绕拳头的黑雾如同受到惊吓的活物，剧烈地翻滚了一下，然后迅速缩回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洛川喘着粗气，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脱力地向后踉跄一步，背靠着千疮百孔的树干，缓缓滑坐在地。 他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他抬起那双血肉模糊、兀自微微颤抖的手，摊开在眼前，目光死死地盯着。 这股力量......在魔域里，它似乎能杀死那些不死的怪物。 可那又如何 没有力量时，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消失在魔潮之中，带着妹妹仓皇逃离帝都，连回头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护着汐汐东躲西藏，却连她身上的诅咒会在何时加深都一无所知。 现在，这股陌生的、强大的、足以引起兽人警惕的力量就在他体内。 可结果呢他依旧只能看着汐汐昏迷不醒、发染银丝；看着夜溪记忆崩毁、陷入空洞；看着李院长在绝望中逝去；看着那些孩子在眼前痛哭却无能为力！ 他甚至无法掌控这力量本身！它时灵时不灵，狂暴而危险，更像是一把随时会伤及自身的双刃剑。 恨。一股冰冷的、针对自身的强烈恨意啃噬着他的心脏。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恨这该死的、无法掌控的命运！ 他猛地攥紧拳头，伤口被挤压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丝毫无法缓解心中的绝望。他就这样坐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自我厌弃笼罩全身。 躲在门廊阴影里的罗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洛川疯狂的发泄，看到了那诡异恐怖的黑雾，更看到了洛川此刻瘫坐在地、被巨大无力感吞噬的模样。 他原本对洛川是畏惧的，毕竟这小子之前的表现又狠又莽，还疑似拥有奇怪的力量。但现在，看着这个疑似“强者”的少年，此刻却像一头受伤的幼兽，独自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浑身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自毁倾向时，罗杰心里那点畏惧，突然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茫然，以及......或许还有一丝微不足道的庆幸 看，强者也会痛苦，也会崩溃。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以洛川之前表现出的性子，此刻被发现，说不定会被迁怒灭口 想到这里，罗杰屏住呼吸，脚尖小心翼翼地挪动，试图趁着洛川还没回过神，悄无声息地溜走。 然而，他刚向后挪了半步，脚下一根干枯的树枝便发出了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的—— “咔嚓。”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 坐在树下的洛川猛地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门廊方向。眼底的血丝、未散的暴戾、深沉的痛苦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警惕，混合成一种极其骇人的目光，直刺而来。 四目相对。 罗杰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仿佛都冻住了，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恐。 洛川看着这个鬼鬼祟祟的校服少年，眉头死死皱起，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疲惫，砸破了后院凝重的死寂：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