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仿若重演般的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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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扶着夜溪，走在回教室的走廊上。 银发少女微微靠在他身侧，脚步比平时更加虚浮，冰蓝色的眼眸低垂，浓密的银色睫毛掩去了所有情绪。 她的呼吸轻浅，几乎听不见，只有洗得发白的旧校服布料摩擦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需要去医务室吗”洛川低声问道，刻意放缓了脚步，与她保持着一种不至于让她感到不自在的距离。 夜溪摇了摇头，依旧沉默。只有手指无意识地攥着那略显宽大的校服袖口。 走廊里的光线透过窗户，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偶尔有学生从对面或身后经过，目光或多或少会落在夜溪那头异于常人的银发上，但那些目光中的情绪却让洛川感到一丝异样。 好奇仍有，但先前那种赤裸裸的排斥、恐惧和恶意似乎淡去了不少，甚至有人带着点谨慎的打量后，还会微微点头示意。 洛川的眉头无声蹙起。这不像他印象中同学们对夜溪的态度。 那种无形的、“异类”的屏障，似乎变薄了。 虽然是好事......但...... 是他的错觉，还是...... “洛川。” 姜轻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川停下脚步转身，看见班主任正快步走来。 她深色的职业套裙依旧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先是扫过低着头的夜溪，随即落在洛川身上。 “姜老师。” “夜溪现在怎么样了”姜轻雪问道，语气中的关切似乎比平日更明显一些。 “好些了，但还需要休息。”洛川简略回答，心中的违和感又增加了一分。 姜轻雪点了点头：“正好。第三训练场有一节我们班和隔壁（2）班的异能运用交流课，原本是自愿报名，但刚才（2）班的指导老师临时提议，希望所有能参与的同学都到场，进行一些实战观摩。” 异能交流课和（2）班 洛川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一段模糊的记忆猛地撞入脑海—— 刺耳的警报 救护车刺眼的蓝光 史莫躺在担架上毫无生气的脸 ...... 那画面一闪即逝，快得抓不住细节，只留下一种沉重的不安和焦灼感。 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去那个训练场，那里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现在吗”他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我可能......” “是的，现在。”姜轻雪看了看时间，“我正好要过去督导，你跟我一起来。夜溪可以自己回教室休息吗那里安静些。” 洛川看向夜溪，她依旧低垂着头，银发如冷缎般垂落，遮住了侧脸。 “去吧。”她忽然极轻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那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反而让洛川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莫名被拨动了一下。 他还想说什么，但姜轻雪已经示意他跟上。 走在通往第三训练场的路上，洛川试图驱散心中那股越来越浓重的不协调感。 阳光明亮，走廊喧闹，一切看起来正常无比，但他总觉得像是走在一层薄冰上，脚下是看不清的暗流。 他努力回想刚才那瞬间闪过的关于救护车的记忆，却如同捞水中月，越想抓住，越是模糊。 “今天的交流课......有什么特别安排吗”洛川试探着问走在前面的姜轻雪。 姜轻雪脚步未停，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但语气依旧平淡：“算是常规课程。” “（2）班的江佳苑同学近期异能掌控有所精进，她的指导老师希望多一些实战交流的机会。大家互相学习。” 江佳苑。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刺中了洛川脑中某个混沌的区域。 那股不安感骤然加剧。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名字与刚才那模糊而不祥的记忆碎片有关。 第三训练场是校内中型训练场，当洛川跟随姜轻雪走进时，场内已经聚集了两个班的学生，泾渭分明地站在场地两侧。 空气中有熟悉的能量波动，但气氛却并非轻松交流，反而透着一种微妙的紧绷感。 洛川的视线迅速扫过（3）班的区域，寻找史莫。 他的死党通常在这种场合会很活跃，但今天却没立即看到那熟悉的高壮身影。 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 “洛川！这边！”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洛川循声望去，看见史莫正站在（3）班队伍的前排，用力朝他挥手。 他看起来......精力充沛，脸上带着惯常的爽朗笑容，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洛川暗暗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同时注意到场地中央的空旷和周围同学脸上那种期待又紧张的表情。 “什么情况”洛川低声问史莫。 史莫咧嘴一笑，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洛川肩上：“（2）班那帮家伙，尤其是江佳苑，仗着最近实力涨了点，就想来踩我们班场子。” “老师说了，切磋交流，点到为止。你小子刚才跑哪去了差点错过好戏。” 史莫的轻松态度让洛川心中的违和感飙升到了顶点。 这感觉太不对了！ 他总觉得此刻史莫不应该这样站着笑，而应该是......应该是......另一种他拒绝去想象的画面。 “接下来这场，”（2）班的指导老师，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站在场中朗声道，“由我们班的江佳苑，对（3）班的洛川。双方注意，交流为主，切磋技艺，控制力度。” 指导老师的目光落在洛川身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审视。 洛川彻底怔住了。 他对江佳苑 一个失格者，对一个a级升格者 这根本不是交流，更像是单方面的展示，或者......羞辱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班的指导老师和姜轻雪，希望他们能提出异议。 但姜轻雪只是静静站在场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微微颔首，仿佛在鼓励他上场。 而（3）班的指导老师似乎也并无异议。 “喂，川子，轮到你了！给那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点颜色看看！”史莫在一旁兴奋地鼓劲，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班级友谊赛。 洛川茫然地走向场地中央，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完全不合逻辑的局面。 他是失格者，怎么可能与a级的江佳苑进行“交流” 江佳苑已经站在了对战位置，下巴微扬，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没想到我的对手是你，”她轻嗤一声，活动着手腕，指尖已有冰蓝色的寒气萦绕，“希望你别太快倒下，那太无趣了。” 这不对劲。 洛川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中的异常。 以往的江佳苑，看他如同看尘埃，连废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更不会流露出这种近乎“重视”的战意。 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开始！”（2）班指导老师一声令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佳苑率先出手，没有丝毫试探的意思。 一簇凝实而冰冷的冰焰骤然生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洛川面门。 攻势凌厉，远超普通课堂交流的尺度！ 洛川几乎是生存本能地反应。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力量从何而来，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应对。 他侧身滑步，幅度极小却精准地避开锋芒，同时右手下意识地向前一拂——没有华丽的能量外放，只有一层近乎无形的屏障瞬间凝结于身前。 嗤——！ 冰焰撞上那层看似脆弱的屏障，竟如同炽铁遇冰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势头骤然一滞，能量结构肉眼可见地变得不稳定，随即竟砰然碎裂，化作漫天冰晶消散。 场边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3）班区域爆发出惊喜的欢呼，而（2）班那边则是一片愕然的寂静。 江佳苑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转为惊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恼怒。 “运气！”她咬牙低喝，显然无法接受自己的攻势被如此轻易化解。 她双手疾挥，更多、更密集的冰焰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瞬间几乎覆盖了洛川所有闪避空间！ 温度骤降，场边观战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洛川心中的警报疯狂鸣响。 这力量不对！这反应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但身体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在那狂暴的冰焰风暴中穿梭、格挡、闪避。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简洁、高效、精准得可怕，仿佛能预判每一簇冰焰的轨迹，能找到每一次能量冲击最薄弱的节点。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涌动的力量——那不是他熟悉的异能，而是一种......深沉、冰冷、仿佛蛰伏于无边黑暗中的庞大力量，此刻正被外界的威胁隐隐激发，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这不可能！”江佳苑尖声叫道，攻势越发狂猛，冰蓝色的光芒几乎淹没了半个场地，凛冽的寒意让离得近的学生牙齿都开始打颤。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洛川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冷静。 他能“看”清能量流动的脉络。 当江佳苑孤注一掷，将大量异能压缩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冰焰长枪，带着刺骨的杀意猛掷而来时，洛川甚至没有时间恐惧。 他的右手几乎是随心而动，五指虚握——一股远比之前磅礴的寒气自然汇聚，并非模仿对方的华丽形态，而是凝成一道极致凝练、棱角锋锐、散发着绝对低温的冰棱！ 它后发先至，无声地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冰焰长枪能量结构最不稳定、最为脆弱的核心一点！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柄威势骇人的冰焰长枪，从内部开始，寸寸龟裂，最终轰然炸裂成无数细碎的冰蓝光点，四散湮灭！ 洛川凝出的那道冰棱去势未尽，带着一缕冰冷的尾迹，擦着江佳苑的脸颊飞过，“笃”的一声，深深钉入她身后的防护能量壁上，微微颤动，寒气四溢。 江佳苑僵在原地，脸颊被冰棱极寒的余波擦过，留下一条细微的红痕。 她瞳孔放大，脸色煞白，整个人如同被冰封，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不是失败，那是彻彻底底的、毫无悬念的、力量层级上的碾压！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无论是（3）班还是（2）班的学生，全都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身形挺拔、面色却异常凝重的黑发少年。 指导老师愣了好几秒，才像是突然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宣布：“胜......胜者，洛川！” 短暂的寂静后，（3）班这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学生们涌上场，脸上洋溢着兴奋和难以置信的喜悦。 洛川却站在原地，四肢冰凉，心中的惊骇远胜于任何喜悦。 赢了 一个失格者，就这么轻易地战胜了一个a级升格者 “川子！太牛逼了！！！”史莫兴奋的吼声几乎震破耳膜，他第一个冲上来，重重一巴掌拍在洛川背上，力道大得让洛川踉跄了一步，“你什么时候偷偷练的藏得够深啊！连江佳苑都被你干趴了！看（2）班那帮家伙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洛川猛地转头看向史莫，看着他红光满面、兴奋不已的脸，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关于救护车和重伤的碎片记忆再次尖锐地刺痛着他。 “史莫，”洛川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没事了吗” 史莫脸上的笑容一僵，困惑地挠了挠他那刺猬般的短发：“啊我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得很吗吃得好睡得香，刚才热身还揍趴了一个（2）班的家伙呢。川子，你打赢了怎么说起胡话了” 不对劲！不对劲！ 好像......不是这样的！ 洛川心中的寒意更甚。 “哥哥！你好厉害呀！”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响起。 洛川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猛地循声望去——洛汐！ 他的妹妹洛汐，正从（3）班的人群里挤出来，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 “汐汐！”洛川失声惊呼，大脑一片空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洛汐跑到他面前，闻言停下脚步，歪着头，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一直都在学校吗” 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训练场窗外远处的一栋建筑，“初中部就在那边啊，我下课听说你们班有交流课，就偷偷跑过来看了呀。” 史莫也凑过来，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洛川：“对呀，你妹不是一直在初中部上学吗离这儿又不远。川子，你怎么了打赢了太兴奋，脑子懵了” 洛川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妹妹一直在上学 “没......没事。”洛川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可能......可能是有点累了。” 洛汐却忽然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踮起脚，四处张望了一下：“哥哥，嫂子呢她不是跟你在一个班吗怎么没看到她呀她没来看你比赛吗” 嫂子！Σ︴ 洛川如遭雷击，彻底石化在原地：“什......什么嫂子汐汐，你在说什么啊” “哥哥你真逗，”洛汐咯咯地笑起来，“当然是夜溪姐姐啊！你们不是三天前才确定的关系吗大家都知道了呀！你还想瞒着我呀” 史莫用胳膊肘撞了洛川一下，挤眉弄眼地笑道：“就是！三天前才在特训后确定的关系，这就忘了洛川，你不会是高兴傻了吧” 特训确定关系夜溪 洛川的头脑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和夜溪 不对吧 违和感已经不再是涟漪，而是化作了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疯狂地偏离他认知中的轨道，朝着一个看似美好却无比诡异的方向发展。 朋友安然无恙，妹妹健康快乐，甚至......自己还有了恋人 夜溪 三天前 特训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寒意让洛川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自己的口袋，仿佛想抓住什么真实的东西。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他猛地将它掏了出来—— 瞳孔骤然收缩！ 玉佩！ 叶辰给他的玉佩！ 他清楚地记得，这枚玉佩在升格仪式之后就已经碎了。 而此刻，它却完好无损，温润的玉质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触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心跳般的悸动。 为什么！ 洛川死死地盯着掌心这块不该存在的玉佩。 是我疯了......还是......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欢呼的同学，扫过失魂落魄的江佳苑，扫过面带微笑的姜轻雪，最后定格在史莫和洛汐写满困惑的脸上。 世界依旧喧嚣，阳光依旧明媚。 但他已身处真实的彼岸。 “是啊......”洛川缓缓握紧手中的玉佩，低声自语，“......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