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发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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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余温还未完全散去，宿舍里弥漫着一种懒散的午休气息，却被王强狗狗祟祟溜进门的身影瞬间打破。 他像个刚完成敌后侦察的特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反手掩上门，压低嗓子却掩不住音量： “同志们！重磅消息！”他猛地站直，环视一圈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众人，“十个班的班长，全！都！出发去连部了！我亲眼瞅见的，浩浩荡荡！ 据可靠线报——百分之一万，就是给咱们取手机去了！” “我靠！真的假的！”李宁第一个从马扎上弹了起来，反应快得像脚下安了弹簧。 没办法，他还有个异地恋的女朋友呢！ 这兵当得，再失联下去， 女朋友还是不是他的，真得打个巨大问号了。 “王强，这事儿可不能忽悠兄弟啊！” “千真万确！骗你我是这个！”王强拍得胸膛砰砰响，要用这力度佐证消息的真实性，“你就把心放肚子里，等着吧！” “可是……”张天天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声音细若蚊蝇地加入讨论，“上次班长不是说了吗必须得把那厚厚的保密条例背得滚瓜烂熟才能碰手机我这……还背得磕磕巴巴呢。” 他苦恼地抓了抓自己长长了一些的板寸。 “啊！对对对！条例！”邱磊一拍脑门，“我现在也就背了个大概，好多细节都记串了，特别是那些‘严禁’、‘禁止’开头的长句子！” 他视线扫视一圈，精准定位到角落里捧着条例小册子看得认真的林白，“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小白恶补一下！临时抱佛脚也得抱！” “俺也去！俺也去！”孙二满本来还瘫在马扎上挺尸，一听这话，立马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动作利索得不像刚拉完单杠。 “还有我！” “我也来！” 于是，当五班班长张维踏着稳健的步伐回到宿舍门口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奇景”： 几乎整个五班的人，包括刚才还信誓旦旦的王强，都密密麻麻地围在林白的床铺边。 有的伸长了脖子看他手指划过的地方，有的自己捧着皱巴巴的册子念念有词，还有的抓着头发一脸痛苦。 小小的册子在几双手间传来传去，空气里充满了临时抱佛脚的焦灼感和纸张摩擦的唰唰声。 张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故意用力敲了敲门口的铁皮柜门，发出“哐哐”两声脆响，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哟嗬！这阵仗，够用功的啊”他抱着手臂，倚着门框，语气带着调侃，“都这会儿了，才开始‘临阵磨枪’管用吗” “管用管用！班长！会点肯定比不会强啊！”张天天反应最快，立马高声回答，脸上是讨好的急切。 “行！”张维也不再逗他们，直接拖出一个绿色的、印着编号的、沉甸甸的塑料箱。 箱盖打开的声音虽然轻微，却像开关一样，让所有新兵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乖乖！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正是他们日思夜想的手机！ “哇塞！终于！终于能摸到我的宝贝了！”王强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兴奋得像个刚被放出笼子的猴子， 如果不是班长在那看着，他真想绕着箱子转了两圈，手里攥着的保密条例册子此刻在他眼里成了废纸，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赶紧背！越兴奋忘得越快！”李宁恨铁不成钢，顺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个清脆的“锅贴”。 “对对对！背！马上背！”王强如梦初醒，连忙低头看册子。 突然双手虔诚地捧起册子，然后猛地往自己脑门上一拍！ 要把那些方块字直接物理拍进脑子里。 “你干啥呢！发什么神经！”李宁被他这操作惊呆了。 王强嘿嘿傻笑：“我这是……物理灌输！把知识灌进我脑袋里去！效果加倍！” “赶紧给我好好背！别整这些歪门邪道的！”李宁没好气地踹了他凳子腿一脚，“一会儿背不出来真不给你手机，你可别想蹭我的玩！” “好好好！我背！我背！”王强一秒收敛，像被按了暂停键，乖乖坐好，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嘴唇蠕动，开始跟那些拗口的保密条例死磕。 张维环视一周，看着这群平时训练间隙能偷懒一秒是一秒的家伙们，此刻一个个如饥似渴地对着书册念念有词，这景象…… 啧，还真是部队生涯里难得一见的“盛况”。 他嘴角微扬，心里琢磨着：嗯，这招“以手机驱动学习”效果拔群，看来下次还能继续发扬光大！ “五分钟到！”张维的声音像敲响了倒计时的钟。 他清了清嗓子，“林白！第一个！” 林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刚准备从最开头背起，就被张维大手一挥打断： “别整那些简单的！给我背……第七条和第十条！就那两段最长的！” 林白一愣，但很快稳住心神，略一回忆，便流畅地、一字不差地将那两段规定繁多、措辞严谨的保密条款清晰地背诵出来，连标点符号的停顿都似乎恰到好处。 “嗯，不错。过了。”张维点点头，“下一个，张广智！” 张广智的背诵虽不如林白那么行云流水，略有磕绊，但也算完整准确，没有原则性错误。 张维同样点头放行。 他满意地指了指地上的手机箱：“你们俩，” 他点了林白和张广智，“负责开箱，一会儿按名字和编号发手机，一人一部，领一个登记一个型号。 原则强调一遍：不允许使用水果牌手机！ 发现一个，没收一个，没二话！ 懂了吗” “是！班长！”两人齐声应道，迅速行动起来。 “好，下一个，张天天！” ………… 在“手机就在眼前”这一终极动力的疯狂驱使下，五班这群小伙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背诵效率。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再加上林白这个“人形重点库”从旁指点，最终，五班不负众望，全体通过了班长张维这场突如其来的“保密条例大考”。 当每个人终于、真正地将那属于自己的、承载着无数思念和期盼的小方块握在掌心时， 宿舍里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压抑的欢呼和满足的喟叹。 手指迫不及待地滑向那个小小的开机键—— “讲一下！！！” 张维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新兵动作瞬间僵住！ 脸上的笑容凝固，变成一种混杂着绝望和崩溃的扭曲表情。 讲真的，这感觉，跟你裤子都快脱到脚踝了，对方却突然告诉你“我来大姨妈了”一模一样！ 简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暴击！ 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死死盯着张维，无声地呐喊：班长！求你了！快说！别折磨人了！ 张维似乎很满意制造出的这种效果，他清了清嗓子，脸色陡然变得无比严肃，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个人不安的脸： “都给我听清楚！你们拿到手机，不代表就进了自由王国！晚饭前手机我还会统一收上来！ 第一，咱们部队后台有实时监控系统！别以为你们关起门来就能为所欲为！想偷偷摸摸干点‘成年人’的事呵呵，别怪我到时候把记录拍你脸上，让你在全连面前下不来台！ 我再次强调：你们手机里那些个什么默默、探碳、夸夸、so……乱七八糟的交友软件，现在！立刻！马上！ 给我删干净！一个不留！ 第二，严禁网贷、网络赌博！ 发现一次，直接按严重违纪处理，后果就是——退兵！别抱任何侥幸心理！ 第三，联系人给我彻底清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不清楚对方具体身份是什么鬼的‘好友’，统统删除！ 剩下的联系人，备注必须改成‘关系+真实姓名’！比如‘父亲-张三’、‘女友-李小花’！必须能准确说出所有联系人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现在有女朋友的，必须上报！ 以后有女朋友的，也要报！ 记住了，你们入伍期间，有且只能有一个女朋友！ 分手后再处一个的情况除外。 要是让我查到谁手机里同时有好几个暧昧不清的联络对象……” 张维冷笑一声，“那就别怪我直接报到团部，给你来个‘重点关怀’了！ 别以为自己删除了聊天记录、藏得深点就没事，部队的技术手段不是吃素的，你就是把手机格式化了，该挖出来的照样能给你挖得底儿掉！ 第四，任何穿着军装的照片，不准拍！不准发朋友圈！不准存云盘！更不准泄露部队番号和驻地地址！ 跟家里人视频通话把作训服给我脱了，换上没有部队标志的体能服！ 只能在宿舍里打视频！ 走廊、楼道、操场 想都别想！听明白了吗！” 这一连串不容置疑的禁令砸下来，像冰水浇头，瞬间浇熄了大家刚拿到手机的兴奋火焰。 众人蔫头耷脑，连忙应声： “明白了！明白了班长！” “听明白了！” 就在大家以为终于熬到头，准备再次低头虔诚地按下开机键的那一刻—— “再讲一下！” “啊——！！！！班长！！求你了！一次性讲完吧！心脏受不了了！”有几个新兵真的要崩溃了，发出痛苦的哀嚎。 张维看着他们抓狂的样子，难得地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很快又收敛了，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行了，最后一点，记在心里——给家里人打电话，学会报喜不报忧！ 你们在训练场上摔几个跟头、挨几句批评，那都不是事儿！ 别在电话里哭哭啼啼抹鼻子！ 你们现在是个兵了！是家里的男子汉！你们在电话里哭一鼻子，你们爹妈在电话那头至少得揪心一个月，让他们吃不下睡不好，何必呢 所以男人就要让他家人安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得有点数！懂不懂” 这一次的回答，虽然依旧响亮，却带上了思考的意味：“是！班长！” 张维看着他们，目光深邃。 他当然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急切，也理解那份与外界联结的渴望。 他只希望，这群年轻的兵，在真正按下开机键、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时，能把自己刚才那番语重心长的话，哪怕只听进去一句也好。 军营是座熔炉，锻造钢铁，也磨砺人心。 而此刻，那小小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复杂的脸庞，连接着思念，也承载着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