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蔚州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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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州城，坐落于桑干河上游，扼守太行八陉之飞狐径咽喉，是辽国西南路的重要军州，亦是拱卫西京大同府的东南门户。平日里，这里商旅往来，还算繁盛，但自耶律隆庆大举南侵以来，州中精兵多被抽调到前线，留守的除了一部分老弱州军，便只有负责转运粮草的后勤部队，守备相对空虚。 康保裔率领的八千河东精锐，如同幽灵般穿越了层峦叠嶂的太行山余脉，利用向导对小路险径的熟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蔚州城南三十里外的山林中。连续数日的艰苦跋涉，士卒们虽显疲惫，但眼中都燃烧着建功立业的渴望。 “将军，前面就是蔚州！探马来报，城头守军旗帜稀疏，巡防也不甚严密，果然如杨宣抚所料，兵力空虚！”前锋将领兴奋地回报。 康保裔登高远眺，蔚州城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见，城墙不算特别高大，但作为深入敌境的首要目标，其象征意义和实际价值都极为重大。他花白的须发在晨风中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天佑我师！”康保裔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个时辰，饱餐战饭！巳时初刻，发动突袭！骑兵为先导，直冲城门！步卒紧随，一鼓作气，夺下此城！” 他选择的是最简单粗暴，也最考验勇气和速度的方式——强攻！要在辽军反应过来之前，以雷霆之势，砸开蔚州的大门！ 一个时辰后，休整完毕的宋军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悄然运动至蔚州城外的一片树林边缘。 巳时初刻，日上三竿，城头的辽军守卒刚刚完成换防，正是一天中警惕性相对松懈的时候。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陡然从城外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杀！！！”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数千宋军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树林中汹涌而出，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敲碎了大地，卷起漫天烟尘，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扑蔚州南门！ “敌袭！是宋军！快关城门！！”城头上的辽军守将吓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大吼。他怎么也想不到，本该在雁门关苦苦防守的宋军，怎么会如同天降一般出现在蔚州城下！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宋军骑兵的速度极快，前锋精锐甚至不顾城头稀稀拉拉射下的箭矢，冒着伤亡，直接冲到了吊桥边！几名悍勇的骑兵甩出套索，死死拉住正在缓缓升起的吊桥绳索，为后续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轰！” 巨大的撞木被骑兵护送至城门口，开始猛烈撞击城门！与此同时，后续跟进的宋军步卒中，擅长攀爬的锐士冒着箭雨，将飞钩甩上城垛，口衔利刃，开始蚁附攻城！ 康保裔身先士卒，挥舞着大刀，在亲兵的护卫下，亲自在城门下督战：“弟兄们！破城就在此刻！率先登城者，官升三级，赏钱千贯！” 主帅的勇猛极大地激励了士气。宋军将士如同疯虎，前仆后继。城内的辽军本就兵力不足，且多为二线部队，面对如此亡命的突袭，抵抗迅速瓦解。 不到半个时辰！ “轰隆”一声巨响，蔚州城南门在被连续撞击后，终于不堪重负，轰然洞开！ “城门破了！杀进去！”康保裔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冲入了城内！ 八千宋军精锐如同潮水般涌入蔚州城！城内的辽军残部试图依托街巷进行抵抗，但在士气如虹的宋军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战斗迅速从城墙蔓延到城内街巷，最终演变成一场追歼战。 不到正午，蔚州城内的抵抗基本被肃清。辽国西南路的重镇，飘扬了数十年的契丹旗帜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是大宋鲜艳的战旗！ 站在蔚州州衙的台阶上，看着城内尚未散尽的硝烟和奔走欢呼的士卒，康保裔心潮澎湃，豪情万丈。他做到了！他真的以偏师深入敌境，攻克了辽国军州！这份功业，足以彪炳史册！ “立刻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清点府库！将所有无法带走的粮草、军械，全部焚毁！”康保裔迅速下达命令，“我们在此不能久留，休整一日，明日拂晓前，必须撤离！” 他很清楚，蔚州被攻克的消息一旦传开，必然引来辽军疯狂的报复。他的任务是捣乱后方，制造恐慌，而不是占领。 然而，康保裔和杨延昭都低估了攻克蔚州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以及耶律隆庆因此被激怒到了何种程度。 …… 蔚州陷落的噩耗，如同一声平地惊雷，以比宋军进军快上数倍的速度，首先传到了正在猛攻雁门关的萧挞凛军中！ “什么！蔚州丢了被康保裔那老儿端了！”萧挞凛接到急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里正按照耶律隆庆的新命令，不计伤亡地猛攻雁门关，眼看关城摇摇欲坠，后方最重要的支撑点和后勤中转站之一，居然被宋军奇袭攻陷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后路可能被切断！意味着囤积在蔚州的大量粮草军资化为乌有！意味着整个西线辽军的侧后完全暴露在了宋军的兵锋之下！ “停止攻城！立刻停止攻城！”萧挞凛几乎是吼叫着下达命令。他已经顾不上耶律隆庆“十日破关”的死命令了，后院起火，再不回救，别说建功，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 数万攻城的辽军如同潮水般退下，留下关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破损的器械。雁门关，这座天下雄关，在经历了最猛烈的攻击后，竟然因为后方的一把火，奇迹般地守住了！关上的宋军守将看着莫名其妙退去的辽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而当消息最终传到雄州外的耶律隆庆大营时，引发的已经不是愤怒，而是近乎癫狂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蔚州！康保裔！他怎么会出现在蔚州！杨延昭！一定是杨延昭！！”耶律隆庆状若疯魔，将王帐内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雄州受阻，莫州受挫，现在连西线的后院都被端了！他这场志在必得的南征，竟然打成了一锅粥，处处被动，处处挨打！ 巨大的耻辱感和对国内政治斗争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知道，蔚州失陷的消息传回上京，将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他的政敌绝不会放过这个攻击他的绝佳机会！ “撤军！传令撤军！”耶律隆庆赤红着眼睛，嘶声咆哮，“命令萧挞凛，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蔚州，擒杀康保裔！命令耶律奴瓜，给我死死盯住莫州的宋军，绝不能让他们再北上一步！全军……拔营北返！” 他不得不撤了。蔚州的丢失，成了压垮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再打下去，不仅胜算渺茫，连他自身的地位都可能不保。 然而，他想走，有人却不想让他走得这么轻松。 定州城头，杨延昭几乎在接到康保裔奇袭蔚州成功的消息的同时，就预判到了耶律隆庆可能的反应。 “耶律隆庆骄狂受挫，后方起火，其心已乱，必生退意！”杨延昭眼中精光爆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扩大战果的机会！“传令全军！耶律隆庆主力即将北撤，我军全面转入反击！” “命令高帅，出雄州，尾随追击，咬住辽军后队，迟缓其撤退速度！” “命令杨延嗣、焦赞，放弃袭扰，集中兵力，侧击耶律奴瓜部，务必将其击溃，打通与雄州方向的联系！” “命令杨延光，出黑风峪，向幽州方向佯动，进一步震慑辽军！” “我军主力，随我出定州，前出至白沟河一线，构筑阻击阵地！我要让耶律隆庆，付出更惨重的代价才能回去！” 一道道军令如同雪片般飞出定州。整个河北西路的宋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从防御态势转入了全面的战略反攻！ 烽烟遍地，杀声再起。耶律隆庆的仓皇北撤，注定将是一条充满荆棘和鲜血的归途。而这一切，都源于蔚州城头那面意外升起的宋字战旗，源于杨延昭那洞悉全局、料敌先机的战略谋划。 历史，在这里被彻底扭转。一场原本可能以宋军惨败告终的战役，在杨延昭这个穿越者的干预下，正朝着对宋朝空前有利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