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转校生不做工具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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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掠过走廊，许知夏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齿链时，又想起昨天傍晚傅南攥着她围巾的样子。 那时他站在巷口的路灯下，暖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捏着条灰色围巾——是上周她落在他书包里的。“天凉了不知道戴围巾”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像冻了冰，“感冒了又要赖床不去早自习。”她刚被物理老师训过，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抬手就把围巾挥开：“傅南，你能不能别总像我妈一样” 围巾掉在地上，沾了点灰尘。他弯腰去捡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时眼眶有点红，喉结滚了半天才说：“行，我多管闲事。”转身走进暮色里的背影，比秋风还冷。 预备铃最后一遍响完，许知夏才推开教室门。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往常这个点，傅南总会把她的保温杯放在桌角，里面是温好的蜂蜜水，盖子拧得松松的，刚好够她一拧就开。 今天那片桌面光溜溜的，只有前桌女生掉的橡皮，孤零零地躺在裂缝里。 她刚把书包放下，云瑾就从隔壁桌探过身来。女孩今天穿了件杏色毛衣，头发用毛线发圈扎成低马尾，见她坐下，立刻把笔记本推过来，上面用蓝笔写着：「他早读课把你昨天借他的物理笔记还回来了，放在你桌肚里。」 许知夏往桌肚看了眼，果然看见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边角被压得有点皱，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她捏着笔在笔记本上回：「知道了。」字迹用力得透了纸背。 云瑾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从书包里掏出袋板栗，剥了颗递过来，同时比了个“甜”的手势。是糖炒栗子，壳上还带着点温热的焦香。许知夏接过来塞进嘴里，软糯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却没抵过心里那点涩。 后排传来翻书的哗啦声，她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飘过去。傅南坐在那，背挺得像块直板，校服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连平时总露在外面的锁骨都藏得严严实实。 阳光从他耳后斜斜照进来，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可那点暖光怎么也焐不热他抿紧的嘴角。 数学课讲月考卷子，老师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的声音敲得粉笔灰簌簌往下掉。 许知夏盯着自己卷子上的红叉，忽然想起上周晚自习，傅南趴在她旁边的空位上，用红笔在她错题旁画小人，说“这道题的辅助线画得像蚯蚓”，被她用笔杆敲了手背还笑，笑声压得低低的，像怕惊扰了窗外的月光。 “现在分组讨论错题，每组派代表讲思路。”老师拍了拍黑板，“就按上次的分组来。” 话音刚落，云瑾就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许知夏把卷子推过去，指着最后一道大题，声音放得很轻——她知道云瑾右耳的听力比左耳差些，说话时总会下意识地偏过头，确保对方能看清自己的唇形。 “这里应该用动能定理，”她用笔在图上划了道线，“你看，摩擦力做的功等于动能变化量……” 云瑾点点头，拿起笔在旁边记着，忽然抬手指了指许知夏的斜前方。 她顺着看过去，傅南正跟同组的男生说着什么，侧脸对着这边，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争什么。可他的视线总像系了线似的，时不时往这边飘，撞进她眼里又慌忙弹开，像只受惊的鸟。 “他刚才把你的错题本翻开了三次。”云瑾忽然在草稿纸上写，笔尖戳了戳纸页，“你们到底吵什么了” 许知夏的心跳漏了半拍，抓起笔在下面划了道粗线：「解题。」字迹龙飞凤舞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其实她也说不清气什么。或许是气他总把关心裹在硬邦邦的话里，或许是气自己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却偏要对着干，又或许，是气昨天他转身时，那句卡在喉咙里的“我不是故意的”，终究没能说出口。 讨论结束时，傅南那组派了个男生上去讲题。他站在座位旁，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不知道在想什么。许知夏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今天没戴那块黑色的手表——那是去年运动会她用奖金给他买的，他戴了快一年，连洗澡都摘下来放在床头。 下课铃刚响，傅南就像被按了开关，抓起水杯往教室外冲。经过许知夏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步子迈得更快了，保温杯撞到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云瑾在旁边用手掩着嘴笑，在笔记本上写：「他好像在躲你，跟躲瘟神似的。」 许知夏没理她，只是把物理笔记拿出来翻。夹在里面的银杏叶掉了出来，是去年秋天在操场捡的，傅南帮她压得平平整整，还在背面写了行小字：“秋天的第一片叶子，比许知夏的脾气好看。”那时她追着他打了半节课，最后被他拽着胳膊按在座位上，他的手心暖烘烘的，比秋日的阳光还烫。 走廊里传来男生们的笑闹声，傅南的声音混在里面，比平时低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闷着。许知夏把银杏叶夹回去，突然觉得有点没劲。 班会课的阳光懒洋洋的，透过玻璃窗在地上铺了片金斑。班主任抱着文件夹走进来，刚把张彩色海报贴在黑板上，底下就炸开了锅。 “安静点。”班主任敲了敲讲台，脸上带着笑意，“下周五全校去红叶谷郊游，算是这学期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想去的同学举手统计下。” 海报上的红叶谷漫山红透，山脚下的溪流闪着光，像打翻了的胭脂盒。教室里的欢呼声差点掀了屋顶，有人已经开始跟同桌数要带多少零食，有人在商量要不要穿防滑鞋。 许知夏的手指在桌沿上敲着，突然想起去年秋天去爬山，傅南背着她的书包跑在最前面，回头喊她名字时，风掀起他的校服，露出里面印着小熊的白t恤——还是她硬塞给他的，当时他还嘴硬说幼稚，却天天穿着。 旁边的云瑾突然轻轻“呀”了一声。许知夏转过头，发现女孩正盯着海报上的溪流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毛衣袖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操场方向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谢岐他们班的体育课好像就在这节。 云瑾的脸颊慢慢红了，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又划，最后只留下个小小的“溪”字。许知夏忽然想起上周放学，她看见云瑾站在篮球场边，手里攥着瓶运动饮料，谢岐打完球走过来，接过水时碰了碰她的手指，女孩当时就红了耳根，转身跑得飞快，像只受惊的小鹿。 原来有些人的心思，藏得比落叶下的蝉蜕还深，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会悄悄露出来。 “大家记得穿厚点，山里比学校冷。”班主任还在讲台上叮嘱，“班委把名单统计好，明天交给我。” 许知夏低下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问号。去，还是不去如果去了，要跟傅南说话吗可如果不去，好像又有点不甘心。 课间操的音乐突然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全班排着队往操场走，许知夏故意放慢脚步，跟云瑾走在队伍最后。刚下楼梯，就看见傅南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露出了虎牙。可等他眼角的余光扫到这边，脸上的笑容就像被冻住了，瞬间僵在那里。 队伍走到操场时，自动分成男女两列。许知夏跟着女生往右边走，眼角的余光瞥见傅南被男生们拉到了最左边。隔着十几个人的距离，他的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连平时最标准的踢腿运动都做得歪歪扭扭，像是怕踢到前面的人。 广播里的音乐欢快得有点刺耳，许知夏跟着节拍抬手、弯腰，忽然想起初中时，傅南总在课间操时偷偷踩她的影子，被发现了就咧着嘴笑，说“这样就能把你拴在我旁边了”。那时的风好像比现在软，连阳光都带着点甜。 “他刚才往这边看了五次。”云瑾突然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同时飞快地抬手指了指左边。 许知夏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正好撞见傅南转回去的背影，连带着他旁边的男生都奇怪地看了过来。她慌忙低下头，脸颊烫得像火烧，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下课铃响到第三遍时，云瑾的手机突然在桌洞里震动起来。她慌忙摸出来看，屏幕亮起的瞬间，女孩的指尖顿了顿，随即飞快地按灭屏幕，脸颊却像被夕阳染过似的，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谁啊”许知夏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故意压低声音。 云瑾把手机往口袋里塞，又忍不住拿出来按亮，这次许知夏看清了锁屏上的消息预览——是谢岐发来的：“下周五红叶谷，去不去” 原来有些等待的心思，总会被恰到好处的风，吹到该去的地方。 放学的铃声像是解脱的号角，许知夏收拾书包的动作快得像阵风。云瑾还在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又悬，最后突然把手机塞给许知夏，笔记本上写着：「帮我回“去”。」 许知夏笑着按下发送键，看着消息变成已读，转身把手机还她：“这下放心了” 云瑾抢过手机揣进兜里，拉着她就往教室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经过第一排时，许知夏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傅南的座位，他正低头收拾书包，侧脸的线条依旧绷得很紧，可桌角那本物理笔记的封面，却被手指摩挲得发皱。 走到校门口时，云瑾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路边。谢岐背着书包站在那里，手机屏幕亮着，像是在等消息。云瑾的脸颊瞬间红得更厉害，拉着许知夏往另一条路走，却忍不住频频回头。 “他肯定在等你回消息呢。”许知夏故意逗她，看着女孩的耳朵红得快要冒烟，忍不住笑出声。 云瑾在她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加快了脚步。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快到云瑾家小区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许知夏，眼里带着点犹豫，又有点期待。 “阿姨肯定会同意的。”许知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陪你一起说。” 云瑾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拉着她走进小区。楼道里飘来饭菜的香味，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她们时笑着招手：“知夏也来了快进来，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阿姨好。”许知夏笑着打招呼，眼看云瑾抿着嘴不说话，主动开口，“老师说下周五去红叶谷郊游，我们想一起去。” 妈妈擦了擦手上的水，视线落在云瑾身上，眉头轻轻蹙了下：“山里人多，你耳朵听不清，万一跟大家走散了怎么办”语气里的担心像细密的网，轻轻裹住女孩的期待。 云瑾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比平时大了些：“知夏会跟着我，谢岐……同学们也会一起。”说到谢岐的名字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却还是清晰地传到妈妈耳朵里。 妈妈看着她眼里的光，又看了看旁边点头的许知夏，沉默了几秒，伸手揉了揉云瑾的头发：“那行，到时候把我给你买的新运动鞋穿上，我再给你备个小喇叭，万一找不到人就按一下，声音大得很。” 云瑾立刻抬起头，眼里的光像被点燃的星星，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房间跑：“我去收拾书包！” 许知夏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心里却突然想起傅南。他桌角那本物理笔记，是不是也在等一个被想起的瞬间 离开云瑾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风吹过街角的银杏树，叶子簌簌落在肩头，带着点凉意。许知夏摸出手机，点开跟傅南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早上，他发来的“物理老师说晚自习要小测，重点看第三章”。下面是她没回的空白，像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河。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打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个问句：“下周五，你去郊游吗”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脏突然跳得飞快。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彩像被打翻的颜料，铺得满满的。远处传来放学回家的学生的说笑声，街角的烤红薯摊飘来甜香，暖得恰到好处。 也许，有些藏在硬壳里的关心，等踏过红叶谷的落叶，就会被风轻轻吹开吧。许知夏攥着手机往家走，口袋里那枚被傅南塞进来的糖，好像真的开始慢慢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