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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站在胶囊公寓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前，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死寂一并隔绝。 体内奔流的力量感还未完全平息，像一头被驯服的野兽，在肌肉纤维间蛰伏，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武者九阶。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试图从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里，找到更多实感。他走到那张硬邦邦的板床边，没有坐，只是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按在床沿。 微微用力。 合成材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紧接着，在他手掌按压的区域，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咔嚓”一声脆响，那块板材竟然被他硬生生按塌了一角！ 浪子收回手，看着那破损处，眼神灼热。不是梦。这力量，是真的。 狂喜过后，是更深的空虚，以及被那行“500贡献点/月”和美美话语勾起的、沉甸甸的屈辱。吃软饭他浪子在地球上是牛马，是社畜，但还从没被扣上过这么一顶帽子，尤其是被自己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女人。 绝望、愤怒、憋屈、孤独……这些刚才被系统榨取过的情绪，如同野草，再次在他心底滋生、缠绕。 【检测到宿主持续产生负面情绪：屈辱（102点），愤懑（89点），空虚（45点）……总计：236点。】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那个简陋的蓝色界面再次跳出。 浪子眼睛一亮。还能刷！ 他立刻集中精神，试图引导这些新产生的情绪值。界面上的选项依旧只有三个：肉身强度（武者路径）、精神感知（异能觉醒）、基础生存技能（全能路径）。 武者九阶，听起来很唬人，但在这陌生的月球，光有肌肉够吗刚才那工作人员麻木的眼神，这胶囊公寓的简陋，都透着一种冰冷的规则感。生存，恐怕没那么简单。 “灌注！全部灌注到‘基础生存技能’！”他做出决定。 【指令确认。236点情绪值全部灌注‘基础生存技能’……】 这一次，没有爆炸性的力量感，而是海量的、杂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月球基地生存手册（未删减版）》、《狂浪市地下管网布局图（灰色渠道流出）》、《贡献点获取渠道（非官方总结）》、《月壤环境下常见动植物（可食用/危险）辨识》、《基础机械维修与改造（从入门到精通）》、《城市管理条例及漏洞浅析》…… 无数文字、图像、数据、甚至是一些模糊的经验感悟，疯狂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头痛欲裂，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嘈杂的图书馆，所有书架同时倾倒。他闷哼一声，扶住墙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几秒钟后，信息洪流退去，头痛感迅速消散。 浪子喘息着，眼神却变得异常清明和……复杂。 他知道了脚下这座城市“狂浪市”的大致布局，知道了将帅区是相对核心但也规矩森严的区域，知道了贡献点除了官方发放，还可以通过一些“灰色”任务获取，知道了哪个区域的合成营养膏口味最好（虽然都很难吃），甚至知道了城市边缘某些废弃管道可以作为临时藏身点…… 这“基础生存技能”，涵盖的范围未免也太“基础”了点！简直是一本月球底层求生百科全书！ 他走到集成灶旁，手指在上面几个看似无意义的按钮上快速按了几下，灶台侧面一个隐藏的小储物格“咔哒”一声弹开，里面空空如也，但浪子知道，这是上一任住户（如果存在的话）私自改造的，用来藏匿违禁品或者节省下来的物资。 他又看向卫生间那个老旧的空气循环过滤器，脑子里自动跳出了三四种用最低成本进行维护甚至效能提升的方法。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突然给大脑插上了一个装满月球生存资料的超级u盘。 生存的压力暂时缓解，但另一种压力接踵而至——贡献点。 腕式终端上，那个刺眼的“0”贡献点余额，像是一道冰冷的枷锁。没有贡献点，他连最劣质的合成食物都兑换不了，更别提联系地球，或者……做点别的。 得去搞贡献点。 根据刚刚灌顶得到的“知识”，新人最快的贡献点来源，就是去“劳务广场”接取最底层的体力任务。 他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循环空气，推开公寓门，走了出去。 劳务广场位于居住区的边缘，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空间。这里嘈杂得如同地球上的劳务市场，只是更加……机械化。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滚动着各种任务信息，下面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多穿着和他类似的廉价工装，眼神麻木，表情疲惫。也有一些穿着稍好些，但眉宇间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焦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味、机油味和淡淡的绝望气息。 浪子挤在人群里，仰头看着屏幕。 “d-07矿区搬运工，日结50贡献点，要求体力良好，能适应低重力环境。”（危险系数：中） “城市垃圾管道清理，时结5贡献点，需自备基础防护。”（危险系数：高，恶臭） “将帅区园林局，临时除草员，日结30贡献点，要求细心。”（危险系数：低，无聊） 贡献点少得可怜，而且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活儿。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屏幕角落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任务，报酬异常丰厚： “紧急：西三区废弃能源管道探查。任务要求：进入管道深处，取回特定信号标识器。报酬：500贡献点。备注：管道内结构不稳定，疑似有异常生物活动迹象，建议组队，风险自负。” 500点！正好是一个月“星际畅聊”套餐的钱！ 浪子心脏猛地一跳。危险他现在是武者九阶！怕什么异常生物 就在他几乎要冲动接取这个任务时，旁边传来几声嗤笑。 “又一个想钱想疯了的。” “西三区那鬼地方，上个月折了三队人进去，屁都没捞出来。” “听说里面不是老鼠，是某种被辐射变异的大虫子，牙口好得很，能啃穿防护服。” “500点卖命钱罢了。” 浪子循声看去，是几个看起来像是老油条的工人，正叼着廉价的电子烟，对他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检测到来自他人的负面情绪：嘲讽（35点），鄙夷（28点）……已自动吸收。】 浪子一愣，随即恍然。原来不止自己的负面情绪有用，别人的也可以吸收 他看着那几个老油条，眼神微动。被嘲讽的憋屈感刚升起，就被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压了下去。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着那几个老油条，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在对方看来无比欠揍的、灿烂的笑容。 那几个老油条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随即感到一阵莫名的火大。 【吸收负面情绪：恼怒（41点）……】 浪子笑容更盛了。这系统……有点东西。 他放弃了那个危险的红色任务，目光在屏幕上继续搜寻。最终，他接了一个报酬中等，但看起来最不需要技术含量，也最容易……受气的任务： “将帅区第三大道，临时交通协管员。日结40贡献点。要求：维持秩序，处理违章。备注：可能面对不配合的管理对象。” 维持秩序处理违章 浪子拿着刚刚领取的、一个闪着微弱红光的协管员袖标和一把毫无威慑力的能量警示棒，站在了第三大道的入口。 这里车流（主要是各种悬浮板和小型运输舱）明显密集，速度也快得多。很快，他就看到了第一个违规者——一个穿着花哨、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年轻人，驾驶着一辆明显改装过的悬浮板，在车流中左右穿梭，险象环生。 浪子深吸一口气，举起能量棒，发出标准的警示音：“前方悬浮板，请立刻降低速度，按规定车道行驶！” 那年轻人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寒酸的协管员装扮和那可怜的能量棒，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吹了个口哨，故意一个甩尾，溅起一小片月尘，从他面前呼啸而过，留下一串嚣张的笑声。 【检测到来自他人的负面情绪：蔑视（50点），挑衅（38点）……已自动吸收。】 浪子站在原地，握着能量棒的手紧了紧。屈辱感再次涌上，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屈辱带来的不是无力，而是……力量的增长！ 他眼神锐利起来，看向那远去的悬浮板，又看向大道上其他那些对他视若无睹，甚至刻意表现出不耐烦的驾驶者。 这里，简直就是他的情绪值提款机！ 又一个穿着体面、像是公司职员的人，试图将悬浮板停在明确标注禁停的区域。 “先生，这里禁止停靠，请立即驶离。”浪子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那职员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就停一分钟，取个东西！别碍事！” 眼神里充满了对底层执行者的不屑。 【吸收负面情绪：厌烦（45点），轻视（32点）……】 浪子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挡在悬浮板前：“规定就是规定，请配合。” “你！” 那职员怒了，但看着浪子那平静却异常坚定的眼神，以及周围逐渐投来的目光，他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启动了悬浮板，离开了禁停区。 【吸收负面情绪：愤怒（60点）……】 一个下午，浪子就站在第三大道的路口，重复着类似的过程。他一丝不苟，甚至有些刻板地执行着交通规则，面对各种白眼、嘲讽、谩骂甚至轻微的推搡，他都……忍了下来。 不，不是忍。他是在享受。 每一点被蔑视、被厌烦、被愤怒的情绪值涌入系统，都让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似乎更加凝实了一分，脑海里的那些“生存技能”也仿佛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抽空引导新获得的情绪值，再次强化了“肉身强度”，虽然距离突破九阶还遥不可及，但那种稳步变强的感觉，令人沉醉。 夕阳（模拟的）给狂浪市的金属穹顶镀上一层虚假的暖金色时，浪子交接了工作，拿到了他一天辛苦受气换来的40贡献点。 他拖着似乎有些疲惫，但眼神晶亮的身体，走向居住区的公共兑换中心。 用20贡献点兑换了两支最基础口味的合成营养膏（味道像掺了沙子的糊糊），又用10贡献点兑换了一小瓶净化水。 看着终端上剩余的10贡献点，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那个标着“通讯服务”的柜台前。 柜台上方巨大的光屏滚动着套餐信息。“星际畅聊”套餐，500贡献点/月，依旧刺眼。 柜台后的ai服务员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询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浪子看着那屏幕，看了很久。 他想起了美美那张失望的脸，想起了那句“吃软饭”。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吸收到的那些蔑视、嘲讽、愤怒。 他体内的力量感在静静流淌。 最终，他没有购买任何通讯套餐。 他只是抬起手，用手指点了点光屏上“星际畅聊”那几个字，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无言的宣告。 然后，他转过身，拿着那点可怜的食物和水，走向自己那间狭小的胶囊公寓。 走廊里灯光昏暗，映照着他拉得长长的影子。 他推开公寓门，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映照着模拟星空的观景窗。 月球的黑夜，降临了。 浪子扯了扯嘴角，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轻轻回荡： “软饭……看来是吃不成了。” “得想办法，吃点硬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