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拂不去,也令人难以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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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侯吓得面色发白,垂首不敢言语。 徐知禹羞愤交加,恨不得当场寻个地缝钻进去。 徐既明倒是气定神闲。他秋闱刚取得不俗成绩,此刻正从容用膳,仿佛周遭的纷扰都与他无关。 唯有广平侯夫人尚能勉强维持体面,唇角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七皇子真会说笑。” “本皇子可不是说笑。” 谢斯南懒洋洋地倚着桌沿:“是专程来笑话你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广平侯府当初不要的明家女,如今可是风风光光的戚家新妇。有些人现在怕是巴结都巴结不上,怎么还好意思坐在这儿吃喜酒” “也是。” “戚家压根没把你们放在眼里,自是无所谓送不送喜帖。” 话音一顿,他倏然抬眼,目光如刀:“可你们敢不来吗” “来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颜面尽失。” 广平侯夫人脸上青白交错:“今日举家前来,是厚着脸皮讨一杯喜酒的。明娘子能有这般造化,我......也是为她欢喜的。” “省省吧。” 谢斯南毫不留情地拆穿:“本皇子在宫里什么嘴脸没见过还能瞧不明白你” 他冷嗤一声:“一张嘴里没半句真话,心里怕是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了吧” “七皇子!” 徐知禹上前将母亲护在身后,深吸一口气:“您何必如此欺我徐家无权无势” “就欺负了。” 谢斯南眉梢轻挑,张狂尽显:“有本事——你也姓谢啊” 这话一出,徐知禹顿时噤声。 始终静坐一旁的徐既明终于放下竹箸,取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嘴角。 “七皇子。” 谢斯南好整以暇地抬眼:“你说。” “今日举家前来,是厚着脸皮讨一杯喜酒的。” 徐既明一字不差地复述着方才的话:“明娘子能有这般造化,我也是为她欢喜的。” 谢斯南配合地点头:“我信。” “您没必要欺负我徐家无权无势。” “行。” 谢斯南从善如流:“对不住。” 这两相对比,简直将广平侯府众人架在火上炙烤。四周宾客无不侧目,窃窃私语如涟漪般在席间蔓延开来。 远处,戚二夫人瞥见荣国公夫人神色转变,无奈低问:“这下可明白了” “痛快!” 荣国公夫人唇角扬起,矜持地抬了抬下颌:“没事了,那你去忙吧。” 戚二夫人见她这样没城府,轻轻摇头,转身朝那处闹剧走去。 终究是戚家的宾客,总得去做做样子。 荣国公身份尊贵,若亲自出面未免太抬举徐家。而戚二夫人是二房的,又负责操持今日婚仪,由她出面最是妥当。 她正欲上前调解,却见戚清徽的身影已出现在庭院中。 戚二夫人当即止步,转而含笑去招待别的宾客。 戚清徽的到来引得席间一阵细微的骚动,他却恍若未觉,径自走向谢斯南身侧。 “这是怎么了” 他举止从容,视线很快落在广平侯府众人身上。 “这是怎么了可是府上招待不周,饭菜不合口味” 瞧瞧,多有世家风范。 谢斯南嗤笑:“问他们做甚怎么不问本皇子。 他表示:“饭菜没尝过,可有人却倒胃口。” 说罢又补一句:“并非指徐家人。” 这不解释倒罢,分明是欲盖弥彰。 广平侯夫人强扯出一抹笑意,两边都不敢开罪,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府上大喜,满堂华彩。实在是京都盛事。臣妇本该多饮几杯,沾沾喜气,奈何旧疾微恙,精神短浅,恐扰了诸位雅兴。” 她略作停顿,目光温婉。 “还请世子容臣妇先行告退,回府静养。” 戚清徽颔首:“身子要紧,夫人先回。” 广平侯夫人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抬手轻按额角,低声吩咐:“禹哥儿,扶为娘回去。” 徐知禹连忙上前搀扶。广平侯也慌忙以袖掩面,紧随其后。 徐既明朝众人得体地拱手作别。 谁知刚踏出荣国公府大门,广平侯夫人猛地甩开徐知禹的手,转身扬掌就朝徐既明脸上掴去。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存心的!” 然而手腕尚在半空就被牢牢截住,出手的竟是徐既明身后的小厮。 一个奴才竟敢以下犯上! 这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广平侯夫人怒斥:“放肆!” 徐既明唇边笑意未减,语气温和却字字如刀:“母亲还是方才卑躬屈膝的模样瞧着顺眼。” ———— 夜色渐浓,宾客相继辞别。 荣国公府仆从开始收拾宴席残局。 喜房内。 明蕴自浴桶中缓缓起身,水珠淅淅沥沥从凝脂般的肌肤滑落。烛光映照下,那身冰肌玉骨宛若羊脂白玉雕就。 映荷忙用软巾将她仔细裹好,轻柔拭去满身水痕。 “娘子先前拜堂,小公子原是跑去前厅等着用饭了。” 明蕴:…… 吃席真积极。 “小公子还想去主桌坐的。” “坐上了” “没得逞。” 映荷:“被戚五娘子提走了。” 明蕴换上里衣,出了盥洗室。 “奴婢都打听过了。” 映荷跟在身后:“这本就是姑爷的居所,如今辟作新房。是除戚老太太的慈安堂外最清贵的院子。” 难怪处处雅致。 映荷:“姑爷没有旧院子,那岂不是往后日日都宿这儿” 明蕴语气随意:“整个国公府都是他的,他想宿哪儿都成。” “他要来,我不拦。他要走,我不阻。” 主仆二人说着话,就听外头恭敬的请安声。 随即是戚清徽的吩咐。 “不必伺候,都退下。” 这确实不合礼制。 哪有新婚之夜不安排奴仆守夜的规矩 但在荣国公府,戚清徽的话就是规矩。喜婆与嬷嬷们悉数退下。 随即传来门轴转动的轻响。 明蕴抬眸望去,正与进门的戚清徽视线相接。 他显然已在别处沐浴更衣,只随意披着件素色外衫。 连他身侧的允安也被洗得白白净净,活脱脱像个软糯的汤圆团子。 “娘亲!” 允安奔了过来。 戚清徽淡声:“今日让他歇此处。” 明蕴意外。 不过,很快想起了游船那日。 她的唇弯了弯,没意见。两人都在努力的做新手父母。 映荷退下。 戚清徽见明蕴眉眼间带着倦意,略显诧异:“不曾歇息” “妆容厚重,需得仔细洗净铅华。抹了头油的发也要重新浣洗,最是费时费力。” 明蕴缓步走向床榻,轻声询问:“世子睡里侧还是外侧” 戚清徽正欲褪去外衫作答,却见允安迈着小短腿欢快地爬上床榻,在正中央稳稳躺好。 “爹爹睡外边!” 小崽子嗓音清脆,眉眼间满是雀跃。 上次与爹娘同寝已是许久前的事,此刻他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他感叹:“我和爹爹终于爬上娘亲的榻了。” 明蕴早已习惯小家伙的口无遮拦。 戚清徽却还未适应。毕竟听得太少。 他呼吸微滞,旋即恢复如常。抬手熄了灯烛,屋内霎时陷入黑暗。榻面微沉,是他躺下的动静。 允安还在嘟囔着想说话。 戚清徽:“闭眼。” 允安乖乖闭眼。 终究是起得早,又劳累整日,小家伙很快呼吸均匀地沉入梦乡。 明蕴却有些不适应。 毕竟卧榻是陌生的。 身侧还躺着一大一小。 好在床榻足够宽敞,她悄悄转向里侧,靠墙而卧。 夜色深沉,月华从窗棂倾泻而入。 戚清徽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安歇罢。成婚原就耗神,明日还要带允安敬茶。” 这话中深意,明蕴自然明白。 她确实疲乏,圆房耗体力,真不知那些新婚夫妇,哪来的精力行房事。 想来戚清徽也该累了。 虽这般想着,明蕴会说话。 “多谢夫君体恤。” 戚清徽闭目躺着,睡意却无。 帐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淡香,是明蕴身上传来的,既拂不去,也令人难以忽视。 夜深时允安醒了一次。 小家伙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凭着本能往明蕴那边爬。 终于成功挪到最里侧贴着墙,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睡去。 明蕴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热源不断靠近。 半梦半醒间,她下意识地往后退避。 她这一退,允安又跟着滚过来。 明蕴只得再往后挪。 本以为会碰到冰冷的墙壁,不料却撞入一个温热的身子。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戚清徽:“……” 明蕴瞬间清醒。 还未想明白自己怎会睡到中间,身体已先一步要远离戚清徽。 腰间却骤然一紧,被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将她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