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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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雾霭沉沉，终年不散。 今日却是个怪事，天光大亮，连山脚下那块刻着“游客止步”的破石头都晒得发烫。 叶清婉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站在山道尽头，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布包里是她的全部家当：几件换洗衣物，一套银针，几本泛黄的医书，还有师父临行前塞给她的、一块看不出材质的玉佩。 “师父说，山下的人心，比山里的豺狼虎豹还难测。”叶清婉喃喃自语，清澈的眸子倒映着山下的车水马龙，充满了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我掐指一算，今日宜下山，有贵人相助。” 她深吸一口气，山间清新的草木香混杂着山下陌生的尘土气息，涌入鼻腔。 是时候了。 求生活，善待她这个二十二岁的“二旬老人”吧。 刚走到山脚国道旁，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宁静。 “抢劫啊！把包还给我！” 不远处，一个穿着得体、气质雍容的中年妇人正被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墙角，手里的名牌包被其中一人死死拽住。 “老实点！不然给你放血！”黄毛混混恶狠狠地亮出一把弹簧刀。 妇人脸色发白，但依旧不肯松手，“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清婉眨了眨眼，脚步一顿。 师父说，红尘多纷扰，闲事莫多管。 可师父也说过，见死不救，有违天和，会折损功德。 她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功德比较重要。 下一秒，她的身影如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飘了过去。 黄毛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麻，那感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弹簧刀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腕又是一麻，拽着包的力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个混混见状，骂骂咧咧地冲上来，拳头刚挥到一半，膝盖窝突然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姿势标准得像是过年磕头。 “你……”黄毛捂着自己发麻的手腕，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色发带束着，眉眼清澈，皮肤白得像山巅的雪，怎么看都不像个练家子。 叶清婉歪了歪头，语气认真地建议：“我观你二人印堂发黑，近期恐有牢狱之灾。现在去自首，还能宽大处理。” 两个混混对视一眼，连滚带爬地跑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危机解除。 沈玉琳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这才仔细打量起自己的救命恩人。 “小姑娘，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拉住叶清婉的手，只觉得这姑娘的手又软又凉，像块上好的美玉。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叶清婉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纯真，“阿姨，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沈玉琳连连摆手，一双精明的眼睛却在叶清婉身上转个不停，越看越满意，“倒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 叶清婉也好奇地看着她：“阿姨，您不也是一个人吗” 沈玉琳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糟心事：“别提了！我来山上的庙里给我那冤种儿子求姻缘，谁知道车在半路抛锚了，司机去叫拖车，我就想着自己走上来，结果就遇到这事了。” “求姻缘”叶清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是啊，”沈玉琳说起这个就来气，对着个陌生小姑娘也忍不住开始吐槽，“我儿子都二十八了，整天在部队里待着，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你说我能不急吗这次休假回来，再不给他找个媳妇，我怕他要跟他的枪过一辈子了！” 叶清婉觉得，这位阿姨的烦恼，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那阿姨，您求到了吗” 沈玉琳一愣，随即笑开了花，一把抓住叶清婉的手，热络得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闺女：“求到了！求到了！菩萨显灵，这不就把你送到我面前了吗！” 叶清婉：“” 沈玉琳清了清嗓子，拉着叶清婉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开始盘问户口：“小姑娘，你还没说你怎么一个人呢” 叶清婉作为晚辈，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师父说，我已二十有二，可以自力更生了，便……便让我下山了。” 她没好意思说，师父的原话是：“为师的养老金都快被你吃光了，赶紧下山自己找饭票去！” “那你下山做什么去呀”沈玉琳循循善诱。 “寻亲。”叶清婉从布包里拿出那块玉佩，摩挲着上面温润的纹路，“师父说，我的亲生父母尚在人世，就在这东南方向的城市里。只是医者不自医，卜者难自卜，我算不出自己的具体命数，也算不出他们的确切位置。” 寻亲 沈玉琳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一百瓦的灯泡。 身世清白（虽然未知但肯定不是坏人），无父无母(可怜见的），长得仙女下凡，还武功高强！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儿媳妇吗！ 菩萨！你真是活菩萨！你果真是有求必应呀，下次来我一定会多给你捐点功德钱的！ 沈玉琳内心情绪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表情：“哎哟，我的好孩子，那你这可怎么办呀！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人生地不熟，多危险啊！”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天赐良缘，热情地拉着叶清婉的手，态度不容拒绝：“听阿姨的，寻亲不急于一时，先跟阿姨回家！阿姨家大，不差你一间房一双筷子！你救了阿姨，就是阿姨的救命恩人，阿姨必须得管你！” 叶清婉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怎么好意思，太叨扰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沈玉琳板起脸，“你要是拒绝，就是看不起阿姨！再说了，我儿子在部队里，人脉广，让他帮你找人，不比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强你的强来了，你还不赶紧接着！” 叶清婉被她这套说辞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看着沈玉琳真诚又热切的眼神，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心里那点对山下世界的戒备，不知不觉就松动了。 师父说，遇到对你好的人，要懂得感恩。 这位阿姨，看起来不像坏人。 而且……她确实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儿。 “那……那就麻烦阿姨了。”叶清婉小声应下。 “哎！这就对了嘛！”沈玉琳喜上眉梢，立刻掏出手机，叫的拖车也巧合般地到了。 坐上舒适的轿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叶清婉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就这么……有地方住了 她悄悄打量着身边的沈玉琳，这位阿姨正低着头发信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表情，就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感觉自己后脊有点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