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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 51:00。 螺旋阶梯尽头是一座垂直竖井,高三十三米,井壁漆黑,像被巨兽的食道舔过。 井口悬着无数铁索,每根索上挂一具干缩胎儿,脐带缠索,皮肤半透明,能看见血管里干涸的水银。 风从井底倒灌,胎儿们左右碰撞,发出“咯咯”木鱼声。 井底,第七尊镇墓兽踞坐骨台。 龙首低垂,背生骨翼,翼骨由三十三根脐带编就,翼尖各悬一枚铜铃。 铃面无风自响,音色竟是众人方才恢复的嗓音。 镇墓兽胸口嵌一面铜镜,镜里映出众人,却缺了脊椎—— 他们的影子在镜中软塌塌地堆在地上,像被抽了骨。 规则刻在骨台侧面,用隶书凿成: 【缚魂索—— 以骨为梯,以魂为火。 索缚其魂,铃锁其声。 三十三阶,缺一坠一。】 罗禾读完,脸色煞白:“每少一根索,我们中就有人魂坠井底。” 井壁共有三十三根铁索,对应三十三阶生骨梯。 每根索尾系一枚铜铃,铃舌缺失,需用各人“骨屑”填补。 林束用匕首刮下自己指尖一点骨粉,撒向最近铜铃。 铃舌瞬间长出,索身绷紧,发出“铮”一声。 骨粉落处,井壁亮起第一阶幽绿磷火。 倒计时 50:30。 众人依次刮骨补铃。 每补一次,井壁便亮一阶,胎儿们便停止碰撞,像被安抚。 当第三十阶亮起,铜铃忽然集体变重,索身勒进井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 段星发现少了一根索——胎儿数量只有三十二具,铃舌缺第三十三枚。 井底镇墓兽抬头,龙口吐出一根脐带,脐带末端系着一枚小小铜铃。 铃面空白,却在沈见靠近时浮现“沈”字。 脐带像活蛇,钻进沈见腕骨,沿血管向上攀爬。 沈见剧痛跪倒,腕骨“咔啦”一声裂开,一枚新月形骨片被脐带抽出。 骨片落进铜铃,铃舌成形,第三十三阶磷火亮起。 生骨梯完成,井壁磷火连成一条幽绿螺旋。 镇墓兽骨翼展开,脐带翼骨化作三十三级阶梯,通往井口。 众人踏上第一阶,脚下传来“咔嚓”骨裂声,像踩碎自己的脊椎。 每上一阶,身体便轻一分,记忆便淡一层。 第十七阶,骆枚忽然停下。 她看见自己童年记忆被磷火抽走: 第一次解剖、第一次晕血、第一次发誓不再流泪…… 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冷火。 磷火在她掌心凝成一枚铜铃,铃面刻着“骆枚”二字,却瞬间碎成粉。 第三十阶,顾灯的影子彻底脱离身体,像黑色斗篷挂在索上。 影子对他露出微笑,张嘴吐出铜铃碎片。 碎片落地,化作无数细小胎儿,顺着井壁爬向镇墓兽。 镇墓兽张口,将胎儿们一一吞入,骨翼上的铜铃发出满足的“叮叮”声。 第三十三阶,众人抵达井口。 井外是一座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七块圆形铜盘,盘心凹陷,形状与喉骨一致。 铜盘上刻着: 【生骨坛——骨归其位,魂归其名。】 倒计时 50:00。 镇墓兽在井底发出最后一声啼哭,井口缓缓合拢。 铜盘中央,升起七根脐带状红线,红线末端各系一枚铜铃。 铜铃无风自响,铃声正是众人被抽走的记忆。 沈见伸手抓住自己的红线,红线钻进掌心,带出最后一截记忆: 他带队进入古墓的第一天,封土山塌陷,血土喷涌…… 记忆归位,铜铃化作红光,钻进喉骨。 倒计时跳到 49:30。 石室地面裂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 阶梯第一级刻着: 【下一关:逆书碑——倒读即生,顺读即死。】 倒计时 49:00。 众人对视,眼中恢复清明,却都带着更深的疲惫。 他们知道,每一次“归位”,都意味着更深的失去。 脐带红线尽数钻进喉骨后,石室穹顶忽然下沉三寸,像巨掌缓缓覆顶。 铜盘中央的七处凹陷同时涌出一股冷雾,雾中浮现细碎光斑—— 那是众人方才“归还”的记忆,却被重新剪辑、倒序播放。 沈见看见自己七岁站在血土塌方前的画面,耳边却响起成年顾灯的叹息; 骆枚看见第一次解剖的尸体向她伸出手,指尖滴着今日才流出的水银。 记忆错位,时间折叠,众人同时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他们的胃里,只剩被抽空的回声。 倒计时 48:45。 穹顶停止下沉,石室正中裂开一道细缝,升起一块墨色石碑。 碑高一米八,宽约半臂,正面用朱砂反刻隶书: 【逆书者生,顺书者死; 无名者生,真名者死。】 碑文倒写,需借铜镜反照才得正读。 碑底压着七片锋利石刃,刃口呈半月形,像被刻意磨薄的指甲。 石刃旁刻着更小的提示: 【以刃划掌,以血填字,倒写吾名,方可离室。】 顾灯把铜灯当作镜面,灯光反射在碑文上,让倒字瞬间转正。 众人看清全文后,却无人敢先动—— 碑文真正的杀机在于“真名者死”。 他们早已在饮血渠、影宫、缚魂索中陆续失去“部分名字”: 沈见的“氵”在血渠被抽走; 骆枚的“马”字在缚魂索被铃音震碎; 段星更只剩一个无声的“星”。 此刻若写错一笔,碑文会立刻判定为“真名”,触发未知惩戒。 倒计时 48:20。 石室四壁渗出暗红色水银,沿碑面爬升,像无数细小血管。 血管所到之处,朱砂字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更深的刻痕—— 那是七人的生辰八字,被反向凿进碑体,与正面倒字重合。 生辰八字一旦全部显现,碑文将自动“指认”真名。 罗禾的指尖在抖,他意识到: “我们得在八字完全显形前,抢先倒写完自己的名字。” 沈见率先拿起石刃,在掌心划开一道弧口。 血珠滚落,却未落地,而是被碑文吸走,在倒字凹槽里凝成一粒黑红“墨滴”。 他以指为笔,蘸血沿着倒刻笔画逆向书写: “见”字。 最后一笔回勾,血墨瞬间被碑体吞噬,发出“嗤”一声轻响。 碑面浮现一道裂纹,裂纹里喷出一缕灰白烟雾,烟雾凝成沈见童年的一张脸,对他无声大笑后消散。 倒计时跳到 48:00,生辰八字的“壬子”二字随之隐去。 众人依次划掌、倒书。 顾灯写“灯”字,最后一捺回锋时,碑面伸出一只婴儿小手,握住他指尖,将血墨拖进裂缝。 小手冰冷,指甲却极长,在顾灯指腹留下一道月牙形血痕。 倒计时 47:40,“丁巳”隐去。 轮到段星时,他已发不出声音,只能以指血在碑上写下残缺的“星”。 最后一横刚收锋,碑面忽然剧烈震动,朱砂字大片剥落,露出底下一排新字: 【段长庚——真名已死,替身当立。】 众人惊觉:碑文真正等待的,是段星父亲的名字! 段星瞳孔骤缩,掌心血流如注,却来不及撤回。 碑文吸饱血,整个石碑“咔啦”一声裂成两半,一截苍白脊椎骨从裂缝里缓缓升起。 脊椎骨节节拔高,末端挂着一张风干人皮面具—— 正是段长庚的脸,嘴部被铜钉钉死,与无舌俑一模一样。 面具眼睛突然睁开,瞳孔里映出段星七岁的模样: 小男孩抱着父亲的考古日记,在封土山下哭喊。 面具发出沙哑电子音: “星儿,把名字还给我。” 倒计时 47:20。 脊椎骨甩动,人皮面具扑向段星,铜钉直插他眉心。 林束横身挡在面前,军用匕首横斩脊椎。 “当”一声火星四溅,匕首崩口,脊椎骨却毫发无伤。 脊椎骨反卷,缠住林束脖颈,铜钉顺势钉进他锁骨。 林束嘶吼,声音却被铜钉吸走,变成一串细碎铃音。 沈见急中生智,抓起铜灯砸向石碑裂缝。 灯油泼在脊椎骨上,火焰“轰”地窜起。 火光里,碑文倒字飞速旋转,像老式放映机倒带。 倒转的笔画组成新的句子: 【逆书者,逆命;顺书者,顺死。】 火焰顺着脊椎烧向人皮面具,面具发出婴儿般尖叫,松开了林束。 燃烧的脊椎骨化作灰烬,灰烬里掉出一枚铜钥匙。 钥匙齿形像极小的脊椎,柄端刻着“逆”字。 钥匙落地,石室地面裂开一条缝,露出向下延伸的骨梯。 骨梯由三十三根婴儿肋骨编成,每根肋骨端头都系着铜铃。 倒计时 47:00。 段星跪在地上,掌心血流不止,却用血在灰烬里写了两个字: “父亲”。 血字成形的瞬间,铜钥匙“叮”一声弹起,自动飞进他掌心伤口。 钥匙齿口与掌骨吻合,像一把反向植入的锁。 段星抬头,眼神空洞,却用口型对众人说: “走吧,我替他守门。” 骨梯晃动,铜铃齐响,像万千婴儿啼哭。 众人依次踏上骨梯,每踩一梯,梯面便渗出温热羊水,沿脚踝爬升。 羊水所过之处,皮肤浮现细小胎盘纹,像被重新孕育。 倒计时 46:30。 骨梯尽头是一扇铜门,门额浮雕一只无眼龙,龙口衔着第六根紫烛。 烛火血红色,烛身倒计时: 【46:00】 烛泪滴在门楣,凝成一行小字: 【下一关:骨笛道——吹我骨者,得我声;得我声者,偿我命。】 铜门“吱呀”自开,一股阴冷笛音扑面而来。 笛音由井底传来,像无数婴儿在井壁间共鸣。 众人对视,喉间铜铃轻响,仿佛回应。 倒计时 46:00。 骨梯在身后一根根断裂,坠入黑暗。 前方,笛音越来越急,像催命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