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坛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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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债的人虽然没有破门而入，但他们带来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了这个家。接连几天，建国都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酒气，眼神更加躲闪。秀娥的眉头锁得更紧，出摊时也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有两次甚至差点找错钱。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满尽量把自己埋在书本里，试图用学业来逃避现实。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在夜晚。地下室传来的声响也变得更多样化，除了撞击和刮擦，有时还会听到像是呜咽，又像是冷笑的声音。她甚至开始做噩梦，梦里总有一个穿着旧式衣服的女人，背对着她，站在地下室的黑暗中，肩膀一下下地耸动，像是在哭泣。 这天下午，小满放学回家，发现母亲竟然提前收摊回来了，正站在五斗柜前，手里拿着一个巫毒娃娃，仔细端详着。那是最新出现的一个，用的是某种泛黄的、类似土布的材料。 “妈”小满轻声叫道。 秀娥转过身，脸上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小满，你回来得正好。你记得…这个娃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小满摇摇头：“我不确定，好像…前天晚上还没有。”她心里咯噔一下，“又…又多了一个” 秀娥沉默地点了点头，将娃娃放回原处。现在，柜子上并排坐着三个巫毒娃娃了。它们像一支小小的、诡异的军队，沉默地宣告着某种不祥的递增。 “你奶奶说过，”秀娥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东西，能感应到‘不干净’的东西。数量越多，说明…缠上来的‘脏东西’越多，越厉害。” 小满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那…那地下室…” 秀娥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通往地下室的门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把老旧的铜锁。锁冰凉刺骨。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脸色有些发白。 “别担心，”她转过身，努力对小满挤出一个笑容，“有妈在，有你奶奶留下的东西在，没事的。” 她走到厨房，掀开酸汤老坛的盖子，更加浓郁猛烈的酸香涌出。她拿起长柄木勺，舀起一勺深红色的酸汤，走到房间的四个角落，分别洒下几滴。嘴里还用一种小满听不懂的、婉转低回的苗语，念诵着什么。 说来也怪，当酸汤的气息在屋内弥漫开来后，那种阴冷黏腻的感觉似乎真的淡去了些许，连地下室的异响都暂时消失了。 酸汤，似乎真的拥有某种奇特的力量。 然而，暂时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建国醉醺醺地回来，倒头就睡。秀娥收拾完摊子，正在清点微薄的收入，门外再次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和叫骂声。 “李建国！滚出来！” “妈的，给脸不要脸！今天再不还钱，把你家都给砸了！” 这次的声势比上次更大，听起来不止两个人。他们用力踹着防盗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整扇门都在颤抖。 小满吓得缩在沙发上，秀娥则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面起码有四五个彪形大汉。 “他不在家！钱我们会还！请你们离开！”秀娥隔着门喊道，声音尽量保持镇定。 “不在家骗鬼呢！开门！”外面的人更加暴躁，开始用什么东西砸门。 就在这时，醉倒在床上的建国似乎被吵醒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满脸通红，眼神浑浊。“谁…谁啊！吵什么吵！”他借着酒劲，竟然伸手要去开门！ “建国！别开！”秀娥急忙拦住他。 但已经晚了，建国一把推开了秀娥，拧开了门锁！ 门猛地被从外面拉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涌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一把揪住建国的衣领：“李建国！你他妈挺能躲啊！钱呢！” “各…各位大哥，再宽限几天，就几天…”建国酒醒了大半，吓得脸色惨白，连连作揖。 “宽限老子宽限你多少回了！”刀疤脸用力一推，建国踉跄着撞在墙上。 “你们干什么！出去！不然我报警了！”秀娥冲上前，护在建国身前，厉声说道。 “报警”刀疤脸嗤笑一声，目光在简陋的屋子里扫视，“欠债还钱，警察来了也得讲道理！拿不出钱，就拿东西抵！”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墙角那个不起眼的、黑黢黢的酸菜坛子上。那是家里最老的一个坛子，据说是曾祖母传下来的，比那口酸汤老坛年代还要久远，平时就用来腌些咸菜，毫不起眼。 “这破坛子，看着像个老物件。”刀疤脸示意手下，“搬走！多少抵点钱！” “不行！那个不能动！”秀娥脸色骤变，失声叫道。那是奶奶临终前特意嘱咐要看好的一样东西！ 但那些催债的哪会听她的，两个手下上前就要去搬坛子。 “放开！那是我奶奶的东西！”小满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想阻拦。 混乱中，不知谁推搡了一下，那个沉重的、黑黢黢的酸菜坛子从墙角被拽倒，“哐当”一声巨响，摔在了水泥地上！ 坛身瞬间碎裂，黑色的陶片和腌渍的酸菜撒了一地。 一股比酸汤老坛更加古老、更加沉郁，甚至带着一丝腥甜的酸腐气味猛地爆发出来，弥漫在整个房间。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 刀疤脸骂骂咧咧：“妈的，晦气！摔碎了还抵个屁…” 他的话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了那堆碎裂的陶片和酸菜中间。 那里，赫然躺着一节东西——一节已经呈现出诡异琥珀色、如同陈年蜜蜡般质感的人体指节！指节纤细，能看出属于女性，断裂处很不规则，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 而在指节下方，压着一片同样古老的、绘制着暗红色扭曲符咒的陶片，那符咒的颜色，像干涸的血！ 时间仿佛凝固了。 催债的混混们脸上的凶狠瞬间变成了惊疑和恐惧。他们看着那节诡异的指骨，又看看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骤然变得冰冷的秀娥，再看看地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咒。 “鬼…鬼东西…”不知谁颤声说了一句。 刀疤脸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骂了句“真他妈邪门”，色厉内荏地指了指瘫软在地的建国：“李…李建国，这次算你走运！下次…下次连本带利，一分不能少！我们走！” 一群人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似的，慌忙退出了屋子，脚步声仓皇远去。 门敞开着，屋外昏暗的光线照进来，映着满地狼藉。 建国瘫坐在墙边，双目无神。小满捂着嘴，看着那节琥珀色的指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有秀娥。她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陶片，捡起了那节指骨。指骨入手冰凉刺骨，却隐隐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跳动。她又拿起那片绘制着符咒的陶片，上面的朱砂虽然暗淡，但笔触蜿蜒扭曲，充满了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 她凝视着指骨和符咒，瞳孔微微收缩。奶奶模糊的叮嘱在耳边回荡，一些关于爷爷那辈逃荒时的、语焉不详的碎片记忆涌上心头——饥饿、混乱、争夺…以及，可能的背叛与…献祭 “是…曾祖母的…”秀娥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抬起头，目光缓缓移向五斗柜。 柜子上，不知何时，第四个巫毒娃娃悄然出现。它用的布，是那种泛黄的土布，和第三个一样，但胸口的位置，却用红色的线，粗糙地缝出了一个类似指骨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