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精确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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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深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油，混合着千年尘埃与一种令人心悸的、若有似无的甜腥气——那是高浓度沼气特有的警告。横亘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蜿蜒在无底深渊之上的石梁，宽度仅容一人侧身而立，表面布满湿滑的青苔和风化的裂痕。深渊之下，是绝对的黑暗，偶尔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仿佛是沉睡巨兽的呼吸，暗示着下方致命的沼气层正在翻涌。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队员们的呼吸声粗重而凌乱，手电光柱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颤抖，映照出一张张煞白的面孔。经验丰富的陈教授，此刻也紧紧抓住身边小刘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考古队员王胖子更是双腿打颤，豆大的汗珠顺着圆脸滚落，砸在冰冷的石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听好！”叶天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低沉、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恐慌的帷幕，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强行拽回。他的身影在微弱的手电光晕下显得异常挺拔，像一根定海神针。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逐字逐句下达着关乎生死的铁律： “第一，熄灭一切明火！包括打火机、火柴头，任何能产生火星的东西！”他语气严厉，“一个火星，哪怕只有针尖大小，在这里就是点燃炸药桶的火星！沼气在空气中的浓度达到5%到15%时，遇到明火就会猛烈爆炸！ 想想去年南方那个废弃矿洞事故，几个好奇的年轻人点了支烟，瞬间引发大爆炸，三人当场死亡，洞顶塌陷！我们脚下的浓度，只会比那个高！” “第二，手电筒全部调到最低档，只用来照脚下！”叶天继续命令，“光束必须集中，不准乱晃！强光不仅会干扰前方队员视线，更可能刺激到某些未知的、对光敏感的地下生物，或者……某些我们不想惊动的存在。而且，”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强光柱在沼气中形成的光路，如果意外引燃，那就是一条直通地狱的火焰之路。历史上不止一次矿难，最初的火源就是矿工慌乱中挥舞的矿灯。 照脚下，看清楚我的脚印！” “第三，立刻检查身上！钥匙、工具、拉链头、皮带扣，所有可能碰撞发出声响或火花的金属物品，马上用布——手帕、衣服碎片，什么都行——包严实！塞进背包最里面！”叶天强调，“金属摩擦产生的火花，其能量足以点燃甲烷。 这不是演习！王胖子，把你腰上那串叮当响的钥匙给我裹严实了！还有你，小刘，你的地质锤，锤头包好固定住！”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扯着衣襟下摆：“哎呦喂，俺的亲娘，差点忘了这串‘催命符’！”小刘则一声不吭，迅速解下地质锤，用一块厚实的帆布仔细包裹了好几层，塞进背包深处。 “第四，跟紧我，踩我的脚印走，一步都不能偏！”叶天指着那条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死亡石梁，“这条‘路’，每一步都是鬼门关。相信我，跟着我的脚步，我们就能过去。”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过每一张脸，仿佛要将这命令刻进他们的骨髓里，“绝对！不要！向下看！把下面当成平地！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脚下和我的后背！”他斩钉截铁地说，“深渊的视觉冲击会瞬间摧毁你的平衡感和勇气，一个眩晕，就是万劫不复。想想高空走钢丝的表演者，他们的秘诀是什么就是心无旁骛，只看前方目标！把深渊从你的脑海里抹掉！”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铁锤，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队伍中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陈教授，您跟紧我。”叶天迅速分配任务，目光转向队伍最后那个如磐石般的身影，“龙渊，你压阵，注意后方动静和整体承重。尤其注意石梁的承重极限和可能的结构变化，任何细微的声响、震动都不能放过。” “明白。”龙渊的声音低沉而简洁，像一块投入深潭的沉铁，带着令人心安的重量。他默默地走到队伍最后，高大的身影几乎融入黑暗，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微光下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他沉静地扫视着身后幽深的墓道和前方令人胆寒的深渊，无形的强大气场像一道坚固的屏障，让慌乱的队员稍稍稳住了心神。他轻轻拍了拍王胖子紧绷的肩膀，后者像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努力挺直了背。 “叶…叶队长，”陈教授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努力保持着学者的镇定，“这石梁…风化得如此严重，承重…真的没问题吗这么多人一起过…” 叶天没有回头，声音却异常沉稳：“教授，相信我。石梁内部结构有其韧性，关键点在于受力均匀分散和避开最脆弱的节点。就像过危桥，最忌扎堆和乱晃。我们保持间距，匀速前进，踩准位置，风险可控。我见过更糟的，在云南一处悬棺遗迹，那里的栈道朽烂程度比这严重三倍，宽度只有这里一半，靠着精确的路线和绝对的纪律，一支七人小队也安全通过了。 恐惧比脚下的石头更危险。” 他的脑海中，系统正在高速运转。借助夜视能力和强大的预判模块，结合对石梁表面纹理、风化裂痕、结构应力点的实时扫描，以及对下方沼气浓度、流动模式的精细探测，一条闪烁着微光的、极其曲折但相对安全的“绿色通道”清晰地投射在他的视觉界面上。这条虚拟路径并非直线，而是在石梁上蜿蜒蛇行，巧妙地避开了肉眼难以察觉的承重薄弱点、湿滑苔藓区以及下方沼气浓度最高的“气旋涡流”。每一个落脚点都经过了精确计算，确保压强最小化，避开裂纹核心。 叶天不再犹豫，率先踏上了那条狭窄的生命线。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每一步都稳稳地落在系统标记的绿色光点上，没有丝毫偏差。陈教授紧随其后，努力模仿着叶天的步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紧紧锁定着叶天的后背，强迫自己忽略脚下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队伍像一条绷紧的弦，在死亡深渊上缓缓移动。手电筒微弱的光束紧紧贴着石梁表面，只照亮前方队员的脚跟和叶天留下的清晰脚印。空气中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布料摩擦声和鞋底与湿滑岩石接触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每个人都如同提线木偶，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模仿前一个人的动作上，将“不要向下看”的指令奉为圭臬。 走了大约十几米，异变陡生！ 跟在王胖子后面的队员小李，因为过度紧张，脚步稍微偏离了叶天的路线，踩到了一块看似平整、实则内部已经酥松的石板边缘。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足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脆响在死寂中炸开！ 小李脚下的石板瞬间裂开一道缝隙，几块碎石翻滚着坠入深渊，好一会儿才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撞击声。小李整个人猛地一晃，身体失去平衡，惊恐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眼看就要栽倒！ 千钧一发之际！ 走在最后的龙渊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跨前一步，并非直接去拉摇摇欲坠的小李——那可能导致两人重心不稳同时坠下——而是闪电般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小李身后背包的肩带，同时左脚精准地踏在叶天标记过的一个坚实承重点上，身体如同扎根的巨树般稳住。 “稳住重心！左脚前移半步！踩这里！”龙渊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用手指快速而准确地指向小李左前方一块颜色较深、纹理更密的岩石。 小李在极度的恐慌中被龙渊的力量和指令强行拉回一丝理智，几乎是本能地按照指示，奋力将左脚挪向龙渊所指的位置。脚掌落稳的瞬间，摇晃的身体终于被控制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抓住龙渊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谢…谢谢龙哥…”小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集中！”龙渊低喝一声，迅速松开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小李刚才踩裂的石板区域，又警惕地扫视着深渊下方。他敏锐地察觉到，在碎石坠落搅动之后，下方原本相对平静的沼气层似乎被扰动，那股甜腥气味似乎浓了一丝，而且传来一阵更清晰的、如同无数气泡破裂的“啵啵”声，仿佛沉睡的猛兽被惊醒，发出了不祥的呓语。 叶天在前方也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但身体明显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他通过系统清晰地“看”到了后方的惊险一幕，以及下方沼气浓度监测数据出现的异常波动——一个局部区域的甲烷浓度瞬间提升了近3个百分点！ “保持安静！原地稳住！”叶天低沉的声音从前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龙渊” “承重点有局部损伤，下方沼气活跃度异常升高。需要重新评估路径承重冗余度和下方气体状态。”龙渊的声音冷静地汇报着关键信息，他半蹲下身，将耳朵贴近石梁，仔细倾听着岩体内部传来的任何细微声响，同时从背包侧袋快速取出一个简易的气体检测仪探头，小心翼翼地悬垂到石梁边缘下方几厘米处。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深渊之下，那令人不安的“啵啵”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寂静中显得愈发清晰刺耳。刚刚稳定下来的小李，牙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精确路线上的每一步，此刻都重若千钧。叶天凝视着脑海中那条闪烁着微光的路径，部分区域的绿色光芒开始变得明灭不定，系统正在根据龙渊反馈的实时数据和下方气体状态的剧烈变化，疯狂地重新演算着……新的、更安全的落脚点尚未完全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