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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一刻。 清风庄的大门紧闭,东南角的一扇小门却是敞开着的。 远处一阴暗角落里,一个佝偻老乞丐在小门关上后,悄然无声的离开。 丫鬟托着茶盘进了正厅又很快出来。 宋高崇坐在上位,下首处坐着阮伯贤和勾牙,角落的鹤形铜炉飘着袅袅檀香。 “今日父皇出宫了..”宋高崇端起案上茶杯,轻吹了两下,“分别到了秦王府和孤那里。” 阮伯贤和勾牙也端起了茶杯,默不作声听着宋高崇开口。 “土鄂大捷,呼巴大捷,朝臣却多议秦王,”宋高崇抿了一口茶水,“言北伐之师之所以能横扫北关,皆因当初秦王在北关留有皇家余威,圣泽三军...” 宋高崇低垂眼帘,却掩盖不住眼中散发的戾气。 阮伯贤手指捏着茶杯盖,刮了几下杯沿后,连带茶杯一起放回案上,并未喝上一口。 “新野也有消息传来,”阮伯贤脸色阴沉,“新野、以及土鄂都和泽陵一样,高竖律法碑,皆落字秦王。” 勾牙瞥了一眼阮伯贤,没有开口,送茶到嘴边品了一口。 “唉....”阮伯贤重重叹了一口气,“如今秦王声望已不是从前可比,这样下去的话,非喜是忧啊...” “也不尽然,”勾牙品了几口茶水后,总算是开口了,他捋了一把胡子,“汉华能有一个贤王,不见得就是坏事。” “砰!” 宋高崇将茶杯重重放到案上,冷眼望向勾牙,一字一字开口,“夫子,汉华朝有圣君就够了,贤王呵呵...” 一声冷笑后,宋高崇抬起袍袖扫了扫袍子。 “闲王可以,贤王就算了,”胳膊搭在太师椅上,“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王爷的天下,还是拎清一点好。” 勾牙嘴唇嚅动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争论。 宋高崇换了一个舒服坐姿,继续望着勾牙开口,“夫子,王爷即为臣,若什么都是王爷的话,要皇上有何用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的道理,夫子不会不懂吧” “老夫愚钝了,”勾牙拱了拱手,“君无为于上,群臣竦惧乎下,老夫之所以这样说,是认为殿下乃是有明之主,所以得贤王辅之,并非不可。” “孤非妒妇,”宋高崇脸色又寒了些许,“实乃如今多事之秋,北有危,南有恶,父皇今年龙体有缺,谁知秦王心中何想就没有祸心暗藏” “若秦王当真不老实,外忧加内患,届时汉华必乱,苦的可是汉华百姓,孤又于心何忍” “而如今种种迹象来看,秦王祸心就差路人皆知了。” 阮伯贤坐那点头,显然很是认可太子所言,勾牙捋着下巴胡须,凝目沉思。 “殿下,据老夫所知,竖法碑乃是前户部尚书林之远之子林安平所为,似乎秦王并未参与其中。” “哼、一丘之貉!”宋高崇冷哼一声,“若秦王未曾授意,林安平何以为之即使秦王不知,那林安平向来以秦王马首是瞻,其歹毒之心更是昭然若揭。” “殿下、夫子、”阮伯贤适时开口,“眼下并非议法牌之时,几块破石碑闹腾不了什么,而是当下皇上龙体有恙,一旦..” “一旦那天到来,殿下能不能顺利登上大宝才是重要之事,自古以来为了那个位子,兄弟反目何其之多,一国之君和偏隅一地相比,其中诱惑几人能抵” “那殿下和国丈的意思”勾牙看了一眼宋高崇,目光落在阮伯贤身上,“现在皇上可还在呢。” “是啊,父皇还在呢,”宋高崇眼神黯淡了一下,“你们是感受不到,孤现在可是感受到了许多。” “殿下意思”这句话,勾牙没听懂,故而发问。 “孤的感受是,父皇现在越来越重视秦王了,一个皇子成亲,父皇还要孤去过问,呵,滑之大稽。” 今个他嘴上答应父皇去秦王府,实则压根就没有这个打算。 秦王有婚事,他就没有婚事要知他和秦王可是同一天,这样一看,秦王能和他太子同日成亲,已经是沾光了。 秦王还有什么委屈有委屈就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不把宗亲礼制放在眼里。 他不过去训斥两句,秦王就算是烧高香了。 “还有一件事,”宋高崇皱起眉头,“孤至今不知父皇遗诏的内容,夫子也说了,父皇还在着呢,那遗诏的内容,可是想改还可以改的。” 听到遗诏,勾牙也不由沉默起来。 当年奉命起草遗诏的是辅佐先皇的老臣,先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但两人早已病逝了。 至于遗诏的存放之处,朝中官员也颇有猜疑,一方认为在皇上手里,一方认为是在兰不为身上。 最关键是那一句皇上还在呢。 要知道,一般遗诏写好加盖御印封存后,基本就不会再更改了。 真要更改的话,这其中意思可就不同了,无非是皇上对当下储君有了想法。 只要皇上还活着,且神志清醒不是糊涂的情况下,是有权对遗诏进行修改和重立的。 合规,合理,毕竟皇上的规矩就是规矩。 所以,只要遗诏是皇上驾崩前最终确认,那便代表遗诏最终遵从性。 反之,若是皇上没了之后,遗诏若被有心之人更改,那可就是大罪了。 篡改遗诏等同谋逆,即使能坐上皇位,也会遭世人诟病,国运难长,曾有胡亥便是如此。 “殿下,可当真感觉皇上对秦王多有上心之举” 宋高崇斜了一眼勾牙,“孤信口雌黄不成所以说。夫子早先之言不可取,只怕孤等不来合规合矩坐上那位子,等来的是遗诏上名字换成了旁人。” “这....”勾牙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退一万步来说,若皇上真改了遗诏,殿下又该如何应对” “简单啊..”宋高崇嘴角勾了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就把万一扼杀在萌芽之中,不就高枕无忧了。” “老夫还是愚钝...” “夫子你不是愚钝,”宋高崇摇了摇头,“你是想到了不敢说罢了。” “孤为太子,可是这汉华储君” 勾牙坐在那默默点头。 “好!既然孤为汉华储君,将来龙椅是孤来坐不假吧” 勾牙依旧点头。 “那早一天坐,和晚一天坐,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孤来坐,合情合理,又有谁会说个不字呢” 阮伯贤笑着在那捋着胡子... 勾牙眼皮跳了跳,难道真不能再等等 等皇上驾崩后,顺理成章去坐上 但遗诏皇上真的会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