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人在用我的画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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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感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视网膜的背面狠狠扎入大脑。 佐藤光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冰冷的自来水也无法浇熄眼球内部的灼热。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心脏猛地一沉。 那道始于瞳孔中心的细微裂纹，如今已经像蛛网般蔓延，甚至有几缕猩红的血丝越过了眼眶的边界，在她苍白的右侧颧骨上刻下了不祥的印记。 她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伤口，用消毒纱布和医用胶带将右眼紧紧包扎起来，只留下一只左眼来观察这个世界。 单眼的视野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但她顾不上这些。 一种强烈的、被窥伺的预感攫住了她，催促她回到画板前。 新的预知画面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 废弃的工厂，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筛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一只形似巨熊、背部长满扭曲人脸的二级咒灵，正蜷缩在巨大的发酵罐阴影里，贪婪地等待着。 画面一转，三名穿着高专制服的年轻学生，正毫无防备地踏入巡逻范围，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陷阱。 佐藤光立刻抓起炭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必须把这个场景画下来，发布出去，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警示。 然而，就在她勾勒出熊野咒灵即将扑出的凶猛轮廓时，笔下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扭曲了。 她笔下的咒灵，那只本该对近在咫尺的猎物发动致命一击的熊野，竟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猛地转过庞大的身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美味，以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一头撞向工厂另一侧墙壁上高悬的通风管道。 画面戛然而止。 佐藤光愣住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 预知改变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左眼，试图重新连接那飘忽不定的未来。 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的结果都完全相同。 熊野咒灵无一例外地放弃了伏击，选择了那条看起来更像是逃跑路线的通风管道。 这不是预知的修正，这是……干涉。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碎片猛然浮现在脑海。 是伊藤千鹤事件之后，她在那个匿名论坛里看到的一个新帖子，发帖人声称自己是辅助监督，在处理现场时发现了一件怪事。 “目标咒灵在任务中途突然改变了袭击路径，导致伏击小队扑了个空。现场只留下了一根被咒力烧焦的乌鸦羽毛。” 乌鸦羽毛……接收……使用……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 她的预言，她画出的未来，不仅仅是被某个神秘的存在“看见”了。 它正在被“利用”，甚至被反过来当作情报，传递给了她的敌人，从而干扰了咒灵原本的行动轨迹。 有人在和她下同一盘棋，但对方显然知道她的每一步落子。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颈。 佐藤光没有惊慌失措地扔掉画笔，反而，一种近乎病态的冷静攫取了她。 她翻出之前画下的熊野篇章草稿，眼神锐利如刀。 如果敌人能看到她的牌，那她就画一副假牌给他们看。 她开始对画稿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 她将废弃工厂的精确平面地图，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摩斯电码形式，融入了漫画每一格的边框纹路里。 她调整了分镜切换的节奏，用一种只有她自己能懂的频率暗示着行动的窗口期——每三秒钟切换一次分镜，代表着敌人拥有三分钟的安全转移时间。 最关键的是结局。 她用极其细致的笔触，画下了熊野咒灵被无数从地底冒出的咒术铁链死死锁住，最终被祓除的画面。 这是一个看似完美的“胜利”结局，一个足以让任何窥探者信以为真的结局。 然而，在这幅画的背景里，一块毫不起眼的广告牌上，她用潦草的字体拼凑出了一个反向的迷宫路线图。 那条路线的终点，并非通往通风管道，而是直指工厂地下室一个废弃的锅炉。 那才是真正的陷阱所在。 这是她的第一次“误导战术”。 既然敌人注视着她的画纸，那就让真相藏在谎言的镜像里。 完成这一切后，她将这期漫画加密，设定为付费解锁内容，并且严格限制了只有某个特定的ip地址段才能下载。 她不知道那个“内鬼”是谁，但她赌对方一定会想办法看到这个“最终预言”。 当晚，佐藤光陷入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梦里，她变成了漂浮在工厂上空的幽灵，俯瞰着一切。 熊野咒灵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在工厂内狂奔，完美地利用了她用分镜频率暗示的“三分钟安全期”，躲过了第一波搜索。 它直奔那面墙，正要跃起，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它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块被她画在背景里的广告牌，广告牌上那反向的迷宫图案在它眼中似乎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咒灵那由无数人脸构成的背部发出混杂的喃喃自语：“人类……怎么可能……看见我们的路” 一丝疑虑在它兽性的本能中闪过，但对“预言”的盲信最终战胜了警惕。 它嘶吼一声，纵身跃入了旁边的通风管道。 下一秒，金色的咒力洪流从管道深处喷薄而出。 禅院家最快的男人，禅院直哉，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管道出口，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笑容。 熊野咒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瞬间肢解，核心被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上。 在意识被彻底摧毁前，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虚无的、不存在的某个方向发出了最后的汇报：“警告……有眼睛在纸上！它画出了我们的死亡！” 梦境的场景瞬间破碎，化为漫天火光。 烈焰之中，两面宿傩那张熟悉的脸庞缓缓浮现，他坐在骸骨堆成的王座上，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 “小画家，你终于开始学会玩弄命运的丝线了。” 佐藤光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 她下意识地捂住右眼，那里的刺痛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第二天一早，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来自“楠田直人”的加密私信：“二级咒灵‘熊野’已被成功祓除，行动非常顺利。但有个奇怪的情况，根据现场辅助监督报告，咒灵在被捕获后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反复念叨着‘画中之眼’‘纸上的死亡’之类的胡言乱语。高专内部暂时将其定性为一种新型的精神污染。但是……已经有人开始在暗中调查那本匿名预言漫画的来源了。” 她正准备打字回复，询问更多细节，整个电脑屏幕却突然一黑。 紧接着，一行猩红的血字在屏幕中央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新鲜的血液写成： “你画的结局，是假的。” 一股电流般的恐惧窜过全身。 与此同时，她被纱布包裹的右眼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那道裂纹正在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撕开。 透过纱布的缝隙，她仿佛看到镜中的倒影里，那道裂纹深处，一只属于两面宿傩的、冰冷无情的竖瞳，正缓缓睁开。 她怒吼一声，猛地拔掉了电脑的电源。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乌鸦的啼叫声。 “嘎——嘎——嘎——”三声短促。 “嘎——嘎——”两声绵长。 这是她设定的，用来暗示“三分钟安全窗口期”的信号频率。 佐藤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她颤抖着拿起备用平板，无视了右眼的剧痛，用左眼死死盯住屏幕，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匿名论坛。 一个刚刚发布、热度正在爆炸式攀升的帖子标题，像一把利剑刺入她的眼中。 《预言漫画第6号：关于熊野之战的“双版本”猜想》 她点了进去。 发帖人同样是匿名的，帖子里只上传了两幅并排的对比图。 左边的一幅，是她昨天精心绘制并公开发布的“误导”版本——熊野咒灵被咒术铁链锁住，最终被祓除。 而右边的那一幅……佐藤光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高专被烧毁的废墟一角，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拈着一张被炭化的、残缺不全的纸页。 纸页上的内容，是她从未发布过的，是她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最原始、最真实的预知画面——熊野咒灵从阴影中扑出，锋利的爪子轻易撕碎了为首那名高专学生的身体，鲜血与内脏溅满了整个画格。 帖子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冰冷的，仿佛陈述事实般的文字： “有人在画两个未来。而我们现在，活在她选择的那一个里面。” 佐藤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幅血腥的炭化残页，那名学生脸上定格的、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仿佛穿透了屏幕，与她唯一完好的左眼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