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星落之后,笔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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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浸透墨汁的画纸,佐藤光漂浮其中,连呼吸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她听见细碎的声响在耳畔游走,像被揉皱的分镜稿被风掀起——“我记得……她画过门。”“那个千纸鹤……不是我折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带着旧报纸般的陈旧触感,她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被抹除的记忆正从世界的裂缝里渗出来。 胸口突然泛起灼烧感,像有根烧红的笔尖正戳进心脏。 那是血笔残留的咒力,顺着血管攀爬,在神经上重绘昨夜的星图。 每道星轨都烫得她发抖,仿佛有人要借她的身体,把被遗忘的未来再刻一遍。 “你没死。”宿傩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骨缝,意外清晰,“这个世界还不敢彻底否定你。”她想张嘴问“为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轻得像一页被风卷走的草稿,“呼——”“吸——”,在黑暗里荡起细小的涟漪。 神社后山的焦土还冒着青烟。 相马和也跪在祭坛边,指节深深陷进泥土里。 他手中捏着半张烧焦的画纸,边缘蜷曲如被火舌舔过的翅膀,上面的涩谷地铁站线条却意外清晰:戴眼镜的女孩撑着伞,伞骨弧度是佐藤特有的圆润笔法,伞下那个摔倒的孩子,膝盖上的创可贴正泛着浅粉色——三天前,相马还在新人葬礼上替那孩子盖过白布。 “三千七百二十一人。”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名单,纸张被攥得发皱,“咒灵突袭幸存者名单。”指尖划过最后一个名字时,他的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这张纸还写满“无人生还”,此刻却密密麻麻填满了康复进度。 相马突然笑了,笑声卡在喉咙里,像被剪断的分镜线。 他想起昨夜仪式前,自己还在说服春日井静:“遗忘是为了维持秩序。”可现在,他望着名单上那个孩子的名字——“中岛由纪”,忽然记起她上周递给他的抹茶糖,包装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咒骸,“相马前辈,这个像您养的招财猫吗” “如果遗忘是为了前行……”相马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我们为何走得越来越偏”风卷着灰烬掠过他的脸,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里裂开,不是痛苦,是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裂缝。 监察科密室的冷光刺得神宫寺凉眯起眼。 她盯着监控画面,五条悟正弯腰触碰佐藤公寓的墙面,白发在逆光里泛着银边。 本该此刻响起的警报声消失了,她悬在“封锁现场”按钮上的手指微微发颤。 “赤色眼睛。”她低声重复着,那是仪式失败时,夜空中突然睁开的“眼睛”。 不是咒灵的邪异,不是术师的凌厉,是……悲悯。 神宫寺想起自己第一次执行记忆抹除任务时,那个哭着求她“再让我看女儿照片一眼”的父亲。 她当时想,秩序比眼泪重要。 可昨夜,那双眼却让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不是责备,是遗憾。 “暂不归档‘净眼’结果。”她转身对助手说,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度。 助手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在震惊于这个违背流程的指令。 神宫寺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仪式反噬的灼痛。 她突然明白,自己害怕的从来不是混乱,是面对真相时,连举起橡皮擦的手都会发抖的无力。 佐藤的公寓里,五条悟摘下墨镜,六眼在黑暗中泛起幽蓝的光。 书桌上落着层薄灰,墙上几道浅痕像被强行撕下的画纸,边缘还粘着零星的胶渍。 他伸出食指,咒力如</think丝般渗入墙面,指尖突然一麻——极微弱的预知波动,混着希望与绝望,像被揉皱的漫画原稿,还留着画者的温度。 手机屏幕亮起,是昨夜他拍的星图照片。 画面里,自己的笑脸被星光勾勒得很淡,却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你说我笑的样子很帅。”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笔,蘸了蘸指尖的血(他总习惯在紧急时刻用血当墨水),在空白稿纸上写下标题:“《被遗忘者的生存指南》——作者:佐藤光”。 血字在纸上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 神社后院的火光映红了春日井静的脸。 她跪在祖先牌位前,手中的“净眼卷轴”正在火盆里蜷曲成灰。 火焰中浮现出模糊的虚影,是历代家主的面容,最清晰的那位老太太攥着拐杖,声音像敲在青铜上:“背叛血脉者,当受神罚!” “若镇压记忆是使命……”春日井静的额头抵着地面,发尾被火烤得微卷,“那我宁愿背负诅咒。”话音刚落,火焰骤然转蓝,一道银杏叶形的光痕“嗤”地烙上她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气。 家族封印解除的嗡鸣在耳边炸开,她却笑了——从此再没有神谕束缚,但也再不会有神灵庇佑。 她抬头望向天空,云层缝隙里,几点赤光仍未消散,像佐藤画里那些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星。 “我会替你守着。”她对着光痕说,“直到有人接下这支笔。” 黑暗中的佐藤突然觉得有什么在拽她的手腕,像编辑催稿时轻轻扯她袖子的力道。 她想抓住那感觉,却触到一片温热——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混着某种熟悉的油墨香,若有若无。 “佐藤小姐”遥远的声音像从漫画对话框里飘出来的,“您终于醒了。” 她想睁眼,却只能听见护士的脚步声渐远,还有纸张摩擦的轻响。 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触感像刚印好的漫画单行本,带着微微的毛边。 “有人每天送来新漫画。”护士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说是……怕您醒了没稿子看。” 黑暗开始褪去,佐藤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漫画分镜里“咚”“咚”的拟声词。 她不知道是谁送的漫画,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 空白的画布上,新的分镜,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