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缘暗生乱世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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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耀先与刘铭章在各自领域初露锋芒，如同两颗投入军统这潭深水的新星，光芒虽已显现，却也引来了更多或明或暗的关注与波澜。内部审查的风声虽因郑耀先精准的“敲山震虎”而暂时收敛，但毛人凤系人马的敌意并未消散，反而因其二人的擢升而愈发沉淀为更深的忌惮。而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之下，一些微妙的情感，也开始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悄然滋生，如同石缝间挣扎求生的蔓草，为冰冷的权谋世界添上了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色彩。 军统局本部秘书室，位于大楼二层东侧，相较于行动处的肃杀与电讯处的沉闷，这里多了几分文职部门的井然与安静，但空气中同样弥漫着谨小慎微的气息。秘书白若兰，约莫二十三四年纪，穿着一身合体的阴丹士林蓝旗袍，外罩一件浅色薄毛开衫，身段窈窕，面容清丽，尤其是一双杏眼，清澈中带着几分知识女性特有的沉静。她是局办秘书股的一名普通办事员，主要负责文件收发、登记和一些日常文书工作。因其叔父是局内一位不大不小的元老，加之她本人行事稳妥、笔头伶俐，倒也无人轻易为难。 这几日，因郑耀先升任特别督察专员，兼管行动处事务，需要处理的机要文件和行动报告骤然增多，与秘书室的往来也频繁起来。白若兰因负责部分相关文件的流转登记，与郑耀先有了几次照面。 这天下午，郑耀先亲自到秘书室调阅一份关于近期内部人员背景核查的归档文件。他依旧是一身挺括的军便服，肩章上的校星冰冷，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警觉。 “白秘书，请帮我调一下上个月人事处送来的三号归档卷宗。”郑耀先的声音平稳，不带多余情绪。 白若兰正在整理文档，闻声抬头，见到是郑耀先，立刻站起身，微微颔首：“郑专员，请稍等。”她转身走向档案柜，步伐轻盈，动作麻利地找到了对应的卷宗盒，双手递了过去。 “有劳。”郑耀先接过，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白若兰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他注意到她登记时字迹娟秀工整，条理清晰。 “郑专员客气了，分内之事。”白若兰浅浅一笑，目光与郑耀先短暂接触，便迅速垂下，继续手头的工作，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郑耀先没有多留，拿着文件转身离开。他并非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白若兰那看似不经意的目光中，除了下属对上级应有的恭敬，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好奇与探究。这在军统内部，尤其是对他这样新晋崛起、又身处风口浪尖的人物而言，并非寻常。是单纯的女性好奇还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他心中瞬间掠过几个念头，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在这龙潭虎穴，任何一丝情感的波动，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他提醒自己，必须更加谨慎。 而在电讯处机要科，又是另一番光景。译电员苏晓晚，年纪更轻些，约莫二十出头，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朴素的蓝布旗袍，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工作起来却异常认真专注。她是电讯处为数不多的女性译电员之一，因其心思缜密、对数字和符号天生敏感而被选拔进入核心部门辅助工作，直接归刘铭章管辖。 刘铭章晋升科长后，工作量激增，尤其是对那几组异常信号的破译工作陷入了僵局，常常在办公室待到深夜。苏晓晚作为辅助人员，有时也会留下来帮忙整理资料、核对电文。 这晚，窗外夜色深沉，机房内只剩下刘铭章和苏晓晚两人。台灯下，刘铭章眉头紧锁，对着写满演算过程的稿纸沉思。苏晓晚安静地坐在一旁，将白天接收到的零散信号记录进行分类归档。 “科长，喝点热水吧。”苏晓晚轻声说道，将一个搪瓷杯轻轻放在刘铭章手边，杯子里冒着热气。 刘铭章从沉思中回过神，抬眼看了她一下，点了点头：“谢谢。”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 “科长，您要注意休息。”苏晓晚看着刘铭章眼下的青黑，忍不住低声劝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刘铭章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温和却疏离的笑意：“没事，工作要紧。倒是你，这么晚了，女孩子家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我没关系，我家就在附近。”苏晓晚摇摇头，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继续整理文件，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她钦佩刘铭章的才华与沉稳，也觉得这位年轻的上司虽然待人温和，但总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薄纱，难以靠近。这种距离感，反而激起了她一种朦胧的好感与好奇。 刘铭章并非铁石心肠，他能感受到苏晓晚那份单纯的好意。在这冰冷、充斥着算计与危险的环境里，这样一丝不带功利色彩的温暖，显得尤为珍贵，却也尤为危险。他是“启明”，身负绝密使命，任何个人情感的牵绊，都可能成为敌人攻击的突破口，也可能将无辜者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必须克制，必须保持距离。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稿纸上，将那丝微澜强行压下。 几天后，一场小范围的工作协调会在戴笠办公室外间举行，涉及近期内部安保与电讯监控的配合事宜。郑耀先和刘铭章均出席。会议间隙，众人短暂休息。 白若兰端着茶盘进来为几位长官添水。她走到郑耀先身边时，动作轻柔，声音温婉：“郑专员，您的茶。” “多谢。”郑耀先接过，目光与她一触即分。 恰在此时，苏晓晚也拿着一份需要刘铭章签字的文件走了进来，看到白若兰在，她脚步顿了顿，才上前低声对刘铭章说了几句。 两个年轻的女子，在这充满阳刚与权谋气息的空间里，如同两朵悄然绽放的兰花，气质各异，却都引人注目。白若兰的沉静干练，苏晓晚的清新单纯，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郑耀先和刘铭章都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身边出现的这位女性下属，也察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但他们交换的眼神中，只有同为潜伏者才懂的警示与默契。在这个地方，任何看似美好的事物，背后都可能缠绕着致命的藤蔓。 会后，郑耀先回到办公室，脑中思索着白若兰。她的背景看似清白，叔父也并非核心实权派，但她几次三番恰到好处的出现和那份超出寻常的关注，让他无法完全放心。他决定，在利用秘书室渠道处理公务的同时，也要对这位白秘书保持必要的警惕和暗中观察。情缘在这乱世，尤其是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更像是无根的浮萍，看似美好，却随时可能被风雨撕碎。 刘铭章则对苏晓晚保持着同事间的礼貌与距离。他欣赏她的工作能力，但也仅限于此。他深知，自己行走在刀尖之上，任何一点软肋，都可能导致任务的失败和组织的损失。他将那份微弱的暖意深深埋藏，转化为更专注的工作动力。他必须尽快破解那些异常信号，揭开“猫头鹰”及其背后网络的真相。 夜幕下的山城，灯火阑珊。郑耀先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偶尔走过的巡逻哨兵，眼神冰冷。刘铭章则在机要科的灯光下，继续与那些无形的电波搏斗。 情感的幼苗，在阴谋与死亡的阴影下，艰难地探出头来。它们能否经受住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于郑耀先和刘铭章而言，使命，永远高于一切。而新的危机，正伴随着这暗生的情愫，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