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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龙巢基地内部，只剩下应急灯惨淡的绿光，映照着每一张惊魂未定、写满恐惧与茫然的脸。能源系统彻底崩溃，空气中弥漫着设备烧焦的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外面，被“后羿”撕开的天空缺口处，星光冰冷地洒落，映衬着下方那片被地脉怨念与“捕网”能量肆虐后、如同鬼蜮般的扭曲环境。 陈锋抱着生命体征微弱、眉宇间缠绕着不祥暗黄色的林晓晓，这位铁打的汉子此刻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王胖子和青鸟围在旁边，徒劳地试图用所剩无几的医疗资源和微弱的治疗术稳定她的情况，但收效甚微。那地脉怨念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着她的生机，更在污染她的灵魂。 苏云清瘫坐在控制台前，眼镜片上布满了裂纹，他望着那些彻底黑屏的仪器，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挫败与凝重。刚才那暗影人形轻描淡写的一指，以及那超越理解的“无”之力量，彻底击碎了他作为科学家的部分认知。 陆明单膝跪地，急促地喘息着，体内那初步平衡的力量因为刚才强行催动“钥匙”对抗“无”，再次变得紊乱，左眼银芒与右眼金辉明灭不定。他死死攥着手中光芒黯淡的“钥匙”晶体，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暗影人形冰冷的话语和那抹除一切的恐怖力量。 “虚无”……它们已经能将力量直接投射到地球了！虽然似乎只是某种试探性的“观察”与“记录”，但其展现出的层次，远超之前的“净化序列”！这不再是单纯的入侵，而是……更高维度的觊觎与干涉！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王胖子声音发颤，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它们’。”陆明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而沉重，“‘守墓人’警告过的，潜伏在柯伊伯带边缘的‘虚无’。‘净化序列’不过是它们理念的衍生品和……工具。” 他将自己在“荧惑之眼”的见闻，关于逻各斯与厄洛斯的远古悲剧，关于“虚无”阴影是远古战败逃离的敌人等情报，尽可能简洁地告知了众人。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远古秘辛，文明存亡，更高维度的敌人……这些信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一时间，无人能消化。 “所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叛徒和那些机器人……而是……来自星空的古神”一名队员喃喃道，脸上失去了血色。 “可以这么理解，但它们并非神，而是某种……走向了毁灭与‘无’之极致的可怕存在。”陆明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恐惧，但也看到了恐惧深处那不曾熄灭的火焰，“害怕是正常的。但别忘了，我们刚刚，挡住了它的一次‘观察’。” 他举起手中黯淡的“钥匙”：“靠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后羿’撕开了‘捕网’，是晓晓承载了地脉的怨念，是所有人不屈的意志，是……我们脚下这颗星球，即便在哭泣，也依旧在反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激励力量，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 短暂的震撼与沉默后，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职责让陈锋率先冷静下来。他轻轻将林晓晓交给青鸟和王胖子照料，站起身，尽管伤痕累累，眼神却重新变得锐利。 “陆教官，现在怎么办基地能源崩溃，通讯断绝，晓晓重伤，外面环境未知，还有那个……‘虚无’的威胁。”陈锋快速分析着现状，语气沉稳，“我们被困死了。” 陆明点了点头，强迫自己从巨大的危机感中抽离，思考当下最迫切的问题。 “第一，稳定晓晓的情况。地脉怨念必须尽快疏导或净化，否则她撑不了多久。”他看向苏云清，“苏博士，基地还有没有……关于灵魂、能量净化或者地质灵脉方面的研究资料或设备哪怕只是理论” 苏云清努力回忆着：“有！零号档案库里，有周维先院士留下的关于‘心灵能量’与‘地脉共鸣’的部分手稿和实验数据！还有几台老式的、用于检测灵脉波动的‘观山镜’原型机，虽然精度不高，但或许能帮我们分析晓晓体内怨念的性质，找到疏导的方法！” “立刻去取！”陆明下令，“胖子，你带两个人，保护苏博士去零号档案库！” “明白！”王胖子抹了把脸，强行振作精神。 “第二，恢复基本通讯和能源。”陆明继续道，“不需要全面恢复，只需要最低限度的、能让我们联系上外界的信号，以及维持生命维持系统和基本防御的能量。陈锋，带人检查基地残存的备用能源模块和信号放大器，看看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交给我！”陈锋立刻招呼几名队员行动起来。 “第三，侦查外部环境。”陆明目光投向观察口外那片死寂而扭曲的废墟，“‘捕网’虽被撕开，但残余的‘净化序列’单位和那些被增殖的怪物肯定还在。我们需要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撤离路线，或者……等待援军的可能通道。” 他看向另外几名状态稍好的队员：“你们负责警戒和有限度的外部侦查，记住，以探查为主，避免交战。” 命令一条条下达，残存的力量被再次动员起来。绝望的气氛虽然依旧存在，但一种名为“行动”的力量，开始驱散部分的无力感。 王胖子和苏云清很快从零号档案库带回了几份泛黄的手稿和两台看起来颇为古旧的、如同青铜罗盘般的“观山镜”原型机。 苏云清立刻投入到对林晓晓情况的分析中。他将“观山镜”的连接探头小心翼翼地贴在林晓晓的额头和心口，仪器上刻画的简陋符文亮起微光，指针在刻满了八卦和星宿的盘面上剧烈颤抖着，指向某些特定的方位和符号。 “怨念属性……土、阴、煞……纠缠极深……与基地下方古战场的残留磁场高度共鸣……”苏云清一边观察着指针的摆动和手稿上的记录，一边快速记录和分析，“常规净化手段几乎无效，强行驱散可能会伤及她的根本……需要……需要一种能与之‘共鸣’并‘引导’的力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陆明。在场众人中，唯有陆明身上，同时具备了理性秩序（可分析结构）和感性心光（可共鸣引导）的力量，而且层次极高。 陆明会意，走到林晓晓身边，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左眼银芒内敛，专注于分析那暗黄色怨念的能量构成与运行规律；右眼金辉则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林晓晓的识海，尝试与那些被痛苦淹没的亡魂意识建立微弱的连接。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而危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既要避免被那狂暴的怨念污染自身，又要找到那无数疯狂意识中，可能尚存的一丝……属于“人”的执念或牵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明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神识在无数痛苦的记忆碎片中穿梭——战火、离别、饥荒、不甘的怒吼、对故土的眷恋……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其他纯粹毁灭意念的波动——那是一个年轻母亲，在生命最后时刻，紧紧护住怀中婴儿所留下的……最纯粹的“守护”之念！尽管这念头已被无尽的痛苦和岁月扭曲，但其核心，依旧是一点不灭的微光！ “找到了……”陆明心中一动，右眼金辉骤然亮起，如同温柔的火种，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一点微弱的“守护”执念，并以自身那源自厄洛斯的感性力量为其注入生机，将其缓缓……放大！ 奇迹发生了！ 那一点被放大的“守护”执念，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开始自发地吸引、安抚周围那些相对不那么极端的痛苦意识！如同滚雪球一般，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属于“人性”的秩序，开始在那片怨念的混沌中，艰难地建立起来！ 林晓晓眉宇间的暗黄色，似乎……淡化了一丝丝！虽然依旧昏迷，但她的呼吸，仿佛平稳了那么一丁点！ “有效！”苏云清看着“观山镜”上指针摆幅的细微变化，激动地低呼。 众人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然而，就在这缕曙光初现的时刻—— “陈队！陆教官！不好了！”一名负责外部侦查的队员，连滚爬爬地冲了回来，脸上充满了惊恐，“外面……外面那些怪物……它们……它们好像在……‘进化’” 众人心中一凛，立刻冲到观察口。 只见基地外围的废墟中，那些由金属残骸和尸体增殖而成的扭曲怪物，其体表的暗蓝色纹路变得更加深邃，形态也开始朝着更加诡异、更加具备攻击性的方向变化！更令人不安的是，它们似乎……拥有了某种初步的协同性不再是无脑地冲撞防御（虽然防御已近乎于无），而是开始有组织地、如同蚁群般，从四面八方，缓缓地……向着能源中心合围过来！ 而在更远处的天际线，被“后羿”撕开的那片天空缺口，不知何时，竟然开始缓缓……弥合一丝丝新的、更加凝练的暗蓝色能量，正从宇宙深空渗透下来，如同编织般，修复着那张破损的“捕网”！ “它们……在卷土重来……”陈锋的声音干涩。 所有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深的黑暗笼罩。 敌人的学习和适应速度，超乎想象！而且，它们似乎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后备力量 陆明看着外面那缓缓合围的怪物潮和逐渐修复的“捕网”，又看了看刚刚有一丝起色却远未脱离危险的林晓晓，以及身边这些伤痕累累、弹尽粮绝的战友……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知道，下一次攻击，绝不会再是“观察”那么简单了。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氛围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被王胖子随意放在一旁、那台用于接收“南天门”信号的、早已因能量耗尽而黑屏的深空探测终端备用屏幕…… 其右下角，一个代表极低功耗待机的、几乎微不可察的绿色小点，突然……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行如同幽灵般、断断续续的、并非来自“南天门”数据库任何已知编码的……乱码字符，在屏幕上一闪而逝，随即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乱码字符，如果此刻有最高级别的解码专家在场，并且能捕捉到那一瞬的画面，会惊恐地发现，其经过七重动态密码还原后，所表达的意思，赫然是—— 【“……坐标……确认……龙巢……”】 【“……‘种子’……已激活……”】 【“……‘收割者’……即将……抵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