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裳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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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宴会厅，死寂如坟。 一千万欧元。 手帕大小。 孤品。 无价之宝。 克里斯蒂娜夫人的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那一道道目光，从最初的审视，到钦佩，再到此刻，已经变成了混杂着敬畏、狂热与不可思议的复杂情绪。 他们看的，不再是一个女人，一件礼服。 而是一尊行走的，被冠以“艺术品”之名的神只。 顾薇薇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惨白，如同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会……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那个从乡下被接回来的土包子，那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野种，那个在她顾家摇尾乞怜了十几年的冒牌货……她怎么可能穿得起“云裳”大师的作品！ 她一定是骗子！ 对，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这个老女人和苏晚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声音无情地击碎了。 “天哪，真的是‘星云缎’！我以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担保！” 一个穿着香槟色套装，气质干练的女人激动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艾米莉根本无暇理会旁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光芒，快步走到苏晚面前，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有些发尖。 “薄太太，请问……请问我可以近一点看看吗就一眼！” 她的姿态，谦卑得像个学生。 苏晚还没开口，艾米莉已经像是被那片流光溢彩的紫色吸引了全部心神。 她伸出手，却又在距离面料一厘米的地方猛然停住，仿佛那是什么碰触一下就会碎裂的圣物。 “这纹理……这光泽……不会错的！我在‘云裳’大师唯一一次公开的图册里见过！这是她‘星河’系列早期的试作品，代号‘迷迭’！因为只制作了一件，甚至没有被正式收录进系列名录里，是真正的，传说中的孤品！” 艾米莉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是一种身为顶级时尚从业者，亲眼见到毕生追求的终极梦想时的激动与癫狂。 轰—— 如果说克里斯蒂娜夫人的话是炸弹，那艾米莉的专业认证，就是引爆了一颗核弹。 整个宴会厅，彻底沸腾了。 再也没有人怀疑。 租来的 赔不起 顾薇薇刚才那番幸灾乐祸的刻薄言语，此刻听起来，就像一个荒诞到极致的笑话。 一个跳梁小丑，指着一座金山，问人家赔不赔得起一块砖头的钱。 何其可笑！ 何其愚蠢！ 无数道视线，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顾薇薇。 有鄙夷，有嘲讽，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顾薇薇感觉自己的脸皮，像是被人一层层地剥了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火辣辣的疼。 她张着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嗡嗡的鸣响。 苏晚终于将视线从那片湿掉的裙摆上移开，落在了顾薇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平静。 甚至，连一丝嘲讽都没有。 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才是最残忍的凌迟。 仿佛在说：你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苏晚没有开口，她甚至懒得再多看顾薇薇一眼。 她转过头，看向艾米莉，微微颔首，声音清冷而疏离。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艾米莉女士不必如此。” 艾米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连连摆手。 “不不不！这怎么能只是一件衣服！这是艺术！是所有设计师的信仰！”她看着苏晚，眼神灼热得吓人，“薄太太，您……您认识‘云裳’大师吗”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最想知道的。 能穿上“云裳”大师孤品的人，和这位从不露面的传奇设计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苏晚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浓烈的探究和好奇。 苏晚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位朋友所赠。”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宴会厅。 “不便透露。” 又是这四个字。 和之前在舞池边的回答，一模一样。 可此刻，再也没有人敢觉得她是在敷衍。 能将“云裳”大师的孤品随意赠送的“朋友”，那该是何等通天的人物 又或者，这位薄太太本身，就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众人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一个需要依附薄家的替嫁新娘，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神秘存在。 薄靳寒的黑眸，深沉到了极点。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外人无法窥探的惊涛骇浪。 云裳。 又是这个名字。 他的视线，从那片在灯光下流转着星云光辉的布料上，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苏晚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她很平静。 平静得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仿佛身上穿着的，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而不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这种平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一个念头，疯狂地，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 他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 他看着被众人包围的苏晚，看着那些或探究，或狂热，或敬畏的目光，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占有欲，轰然席卷了他的理智。 她是他的。 是他薄靳寒的妻子。 谁也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男人长腿一迈，拨开围在最前面的艾米莉和克里斯蒂娜夫人，大步走到了苏晚的身边。 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剪裁精良、价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外套。 然后，他伸出长臂，将外套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披在了苏晚的肩上。 宽大的西装，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木质冷香，瞬间笼罩了她。 也彻底遮住了那片引得全场轰动的，流光溢彩的“星云缎”。 这个动作，充满了强烈的保护意味和占有意味。 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主权。 “失陪。” 薄靳寒揽住苏晚的肩膀，冰冷而淡漠的两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 他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就那么拥着苏晚，转身，朝着宴会厅外走去。 人群，自动为他们分开了一条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送着那对璧人离去。 男人的背影挺拔如松，女人的身姿纤细窈窕，他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宴会厅里，再次炸开了锅。 “天啊，薄总也太护着他太太了吧！” “这简直就是神仙爱情！我磕到了！” “你们说，这位薄太太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只是‘云裳’大师的朋友那么简单” 而躲在人群角落的顾薇薇，在看到薄靳寒脱下外套为苏晚披上的那一刻，最后一根神经，也彻底崩断了。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那个男人，是她从小就幻想的丈夫！ 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现在，他却用那种保护的姿态，拥着那个冒牌货，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凭什么！ 顾薇薇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不远处，一位一直沉默着的中年男人，对身边的助理低声吩咐了一句。 “去查一下这位薄太太。”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是那位李总。 助理连忙躬身：“李总，查哪方面” 李总的目光，幽深地望着薄靳寒和苏晚消失的方向，缓缓吐出几个字。 “所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 “尤其是，她和科技圈、设计圈，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