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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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尽。 晨光，未起。 薄靳寒一夜未眠。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份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的，来自“zero”的证据清单，散发着幽冷的光。 那个荒谬的念头，经过一夜的发酵，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藤蔓般，将他的整个大脑都缠绕了起来，越收越紧。 苏晚。 zero。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是寄人篱下，温顺安静，甚至有些迟钝的替嫁新娘。 另一个，是叱咤网络世界，来去无踪，手段霸道到近乎于“神”的顶级黑客。 他试图找出二者之间的任何一丝联系，却又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 可越是如此，那种来自直觉深处的怀疑，就越是强烈。 他关上电脑。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他静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起身，拉开书房的门。 走廊里一片寂静。 他下楼，经过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熄心底那团越烧越旺的疑火。 就在这时。 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苏晚穿着一身简单的居家服，走了下来。她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未施粉黛，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薄靳寒，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 “你……没睡”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薄靳寒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从她的脸上划过。 企图从那双平静的眼眸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神干净、清澈，带着一点自然的疑惑，就像任何一个妻子，在清晨看到自己一夜未归的丈夫时，该有的反应。 太正常了。 正常得，反而不正常。 “口渴了。”薄靳寒收回目光，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苏晚“哦”了一声，很自然地就要转身去厨房。 “不用了。”他叫住她。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近。 苏晚停在原地，没有动。 薄靳寒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走近时，强大的压迫感便如影随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情绪翻涌，却又被死死地压在冰面之下。 苏晚没有躲闪，只是安静地回望着他。 忽然。 薄靳寒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昨晚的水，谢谢。” 苏晚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不客气。” “为了表示感谢。”薄靳寒说着，从一旁的置物柜上，拿起了两个包装精致的黑色盒子，“也为了以后方便联系。” 他将盒子递到她面前。 盒子上，是最新款顶配手机和平板电脑的烫金logo。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晚的目光，从那两个盒子上，缓缓移到了薄靳寒的脸上。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包装精美的，毫不掩饰的陷阱。 一部手机，一部平板。 是现代人与世界连接的端口，也是最容易暴露个人一切信息的窗口。 他想看。 看她用这些设备做什么，联系什么人，浏览什么信息。 看她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苏晚的脸上，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任何表情。 没有欣喜，没有受宠若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然后，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两个沉甸甸的盒子。 “谢谢。” 她的声音，和之前说“不客气”时，一模一样。 平静，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薄靳寒的手指，在与她交错的瞬间，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打出了一拳。 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烦躁。 苏晚拿着东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径直上了楼。 背影纤细，步履平稳。 薄靳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眼眸中的寒意，寸寸凝结成冰。 …… 回到卧室，苏晚随手将两个盒子扔在了床上。 她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 她拿起那部崭新的手机，拆开包装。 流畅的机身，顶级的配置。 以及……隐藏在系统底层，一套由薄靳寒亲手编写的，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检测到的监控程序。 她开机。 屏幕亮起。 在连接无线网络的那一刻，她用指尖在屏幕上，以一种毫无规律的节奏，快速敲击了几下。 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虚拟隔绝层，瞬间被构建起来。 像是在手机系统内部，又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的，与外界物理隔绝的“镜像空间”。 薄靳寒的监控程序，被完美地“装”进了这个空间里。 从现在开始，它所能监控到的一切数据，都将是她想让它看到的。 一场为薄靳寒量身定制的，数字木偶戏。 做完这一切，她才好整以暇地开始下载应用。 视频软件。 购物软件。 以及一个画风可爱的，名为“宝石消消乐”的小游戏。 她甚至还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账号，头像用的是一只网络上的小猫图片，名字叫“今天也要开心呀”。 一切，都像是一个百无聊赖的豪门少奶奶，会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 薄靳寒的书房里。 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那部新手机的所有数据流。 下载应用……正常。 观看热门电视剧……正常。 浏览购物网站……正常。 玩小游戏……正常。 所有的流量，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没有加密通讯，没有访问暗网，没有一行可疑的代码。 薄靳寒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 数据不会说谎。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那个“zero”，和眼前这个只知道玩消消乐的女人，真的只是一个荒谬的巧合 怀疑的种子，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就在这时。 助理唐辰的电话，打了进来。 “总裁！” 唐辰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亢奋。 “成了！我们的人按照您给的线索，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接触到了孙氏集团海外项目部的核心财务人员！” “对方几乎没怎么抵抗，就把所有的原始账目和贿赂记录，全部交了出来！” “还有原材料价格操控的证据链，也已经完整了！简直……简直就像是有人提前把所有路都给我们铺好了！我们只要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就行！” 唐辰的语速极快，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这不仅仅是顺利。 这是神迹。 薄靳寒静静地听着。 他的目光，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片显示着“宝石消消乐”正在运行的数据流上，缓缓移开。 一边，是岁月静好的游戏画面。 另一边，是雷霆万钧的商业狙击。 一边，是正常到乏味的流量数据。 另一边，是如有神助的行动突破。 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这一刻，在他的脑海中，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那刚刚产生的一丝动摇，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笃定。 巧合 不。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这种极致的，天衣无缝的“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这根本不是伪装。 这是挑衅。 是那个隐藏在苏晚这具温顺躯壳之下的“zero”，对他这个监控者，无声的，居高临下的挑衅。 “继续。” 薄靳寒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按照原计划，收网。” “是！”唐辰立刻应道。 挂断电话。 薄靳寒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屏幕上。 “宝石消消乐”的游戏界面，刚刚跳出了一个“gameover”的字样。 然后，屏幕暗了下去。 一切归于沉寂。 而在走廊尽头的卧室里。 苏晚放下了那部新手机。 她打开了自己那台银白色的，合上了很久的笔记本电脑。 一个极其简洁的，纯黑色的对话框，自动弹了出来。 一个代号为“k”的联系人，发来了一条信息。 [z，薄氏的效率不错，这么快就拿到了东西。] 苏晚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我帮他们指了路。] [k：孙氏这次死定了。不过，你那位新婚丈夫，似乎对你起了点兴趣。我截获到他发给你手机的底层数据包了，需要我帮你清理掉吗] 苏晚看着屏幕上的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不用。] 她打字。 [一个玩具而已。] [让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