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抉择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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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上的租金提醒，像一声冰冷的倒计时，敲打在林晚意的心上。工作室角落堆着的昂贵宝石原料包装盒，此刻看起来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资金链，这个现实而残酷的问题，如同一盆冷水，将她连日来沉浸在创作中的热血浇熄了大半。她坐在工作台前，指尖轻轻拂过即将完成的《归途》。月光石温润的晕彩在灯下流转，白银锻造的荆棘冰冷而坚硬。这件倾注了她灵魂的作品，难道要因为区区金钱而折戟沉沙吗 绝不！ 她林晚意重生一世，连死亡和背叛都经历过了，绝不会被钱难倒。 快速清点了一下所有资产，银行卡里的余额确实已经见底。之前卖掉斋戒牌的十五万，在支付了公寓租金、工作室押金以及购买基础工具和一批中低档材料后，已所剩无几。而为了达到决赛水准，《归途》主石选用的月光石和搭配的小钻品质都不能妥协，这几乎耗光了她最后的储备。展示盒、模特费用、现场布景……每一项都是不小的开支。 摆在她面前的路似乎有几条：一是找民间借贷，但利息高昂且风险巨大，她孤身一人，无异于羊入虎口；二是降低作品材质，但这会直接影响最终效果，在强手如林的决赛中，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被无限放大；三是……卖掉一些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里那个不大的行李箱上。那里装着她从林家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件私人物品。除了母亲唯一的遗物那根银簪，还有几件首饰，是过去二十年里，林家出于面子或安抚目的赠予的，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精品。 卖掉它们用林家的钱，来成就自己对抗林家的事业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种尖锐的讽刺，但细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这本来就是他们欠她的！用他们的资源，来武装自己，再反过来将他们踩在脚下，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快的复仇 然而，当她真正打开行李箱，拿起那些华丽却冰冷的珠宝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抗拒感还是涌了上来。每一件首饰，似乎都关联着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是生日时周婉晴施舍般的眼神，是讨好顾辰风后得到的敷衍奖赏，是林晓月炫耀时她不得不强颜欢笑收下的“姐妹同款”……这些物件上，沾染着过去那个软弱、卑微的自己的气息。 触碰它们，就像触碰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拿起一条钻石项链，这是她十八岁成人礼时，林家举办的盛大宴会上，顾辰风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为她戴上的。当时她觉得那是幸福的象征，现在只觉得那冰凉的钻石贴过皮肤的感觉，如同毒蛇爬过。 恶心。 她像被烫到一样将项链丢回首饰盒，胸口一阵翻涌。不行，她无法忍受用这些带着屈辱印记的东西来换取前进的资本。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依然没有摆脱林家的阴影，依然在依靠他们的施舍度日。 她要走的，是一条干干净净、完全属于自己的路！ 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林晚意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她将行李箱合上，退回角落。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她那身因为重生而领先当下十几年的珠宝鉴定知识与未来视野。 第二天一早，她再次来到了城南古玩街。与上次孤注一掷的急切不同，这次她多了几分从容和目的性。她没有再去博古斋那样的大店，而是专门流连于一些不起眼的地摊和小店，目光锐利地搜寻着那些被尘土掩盖、却被她知识所识别的“漏”。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清代玉牌那样显眼的东西，而是一些更具专业性、更考验眼力的冷门物件。比如，一盒混杂的、被认为是不值钱仿品的欧洲古董袖扣，她从中精准挑出了一对产自维多利亚时期、带有微缩珐琅彩绘的真品；又比如，一块被摊主当做普通绿松石边角料出售的、其实是品质极高的睡美人松石原石。 她没有像上次一样急于变现，而是耐心地逛了大半天，用身上最后一点现金，以极低的价格收了几样小东西。然后，她选择了一家看起来老板面相敦厚、在行内口碑不错的中型古玩店“雅集轩”走了进去。 这一次，她没有伪装，直接表明来意，将几样小物件一一摆在柜台上，并清晰地说出了它们的年代、产地和市场价值。她语气平静，眼神自信，展现出的专业素养让老板收起了最初的轻视。 交易过程很顺利，老板给出的价格虽然比市场价略低，但还算公道。当林晚意拿着厚厚一叠现金走出雅集轩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这笔钱，足够她支付租金和完成决赛的后续准备了。 然而，就在她暗自松了口气，准备离开古玩街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街对面一家茶馆的二楼窗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临窗而坐，侧脸轮廓冷峻深邃，修长的手指正端起茶杯，目光似乎……正落在她这个方向。 是陆寒州！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踪 林晚意的心猛地一沉。刚才她在雅集轩内交易的过程，是否也落入了他的眼中他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无声地潜伏在她前进的道路上，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比资金短缺更让她感到不安。他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欣赏控制还是别有所图 她迅速低下头，混入人群，快步离开。手心因为紧握而微微出汗，那叠刚刚带来的安全感的现金，此刻仿佛也变得有些烫手。 陆寒州的再次出现，像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着她：这条复仇之路，远非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暗处的眼睛，或许不止一双。 而此刻，茶馆二楼的陆寒州，缓缓放下茶杯，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果然没看错人。挣扎的样子，比温顺时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