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残魂燃尽，明月重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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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岛屿都在那来自深渊的恐怖意志下剧烈震颤，城堡穹顶崩落的碎石如同末日降临。那冰冷彻骨的声音，宣告着最终主宰的苏醒，仅仅是其意志的弥漫，就已让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众人，如同坠入冰窖，连灵魂都在战栗。 陆寒州紧紧抱着气息奄奄的林晚意，感受着她生命的飞速流逝，心如刀绞，却又被那铺天盖地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连抬头都变得无比艰难。那三名受创的使者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如同迎接神只的卑微奴仆。 苏念卿凝实的光影在这威压下也剧烈波动起来，但她看向怀中女儿那灰败的小脸时，眼中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化为了玉石俱焚的决绝！她轻柔地（尽管无法真正触碰）拂过林晚意染血的心口，又深深看了一眼紧抱着女儿、目眦欲裂的陆寒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托付。 “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一个微弱的、带着无尽眷恋与不舍的意念，传入陆寒州脑海。 紧接着，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那威压传来的、城堡最深处的黑暗，原本温和慈爱的目光变得如同最锋利的冰棱，带着积攒了二十年的怨愤与一位母亲最极致的守护怒火！ “你这窃取亡者安眠、亵渎血脉亲情的孽障！也配称‘主’！”苏念卿的光影发出无声的厉啸，整个光体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不再仅仅是守护，更带着一种净化与湮灭的决然意味！ 她不再试图维持自身的存在，而是将苏醒后凝聚的所有意识力量，连同对女儿深沉的爱与对仇人刻骨的恨，尽数燃烧！那光芒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灵魂之火，不再是防御，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逐日的夸父，义无反顾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主动射向了那深渊意志的核心！ 这不是能量的对撞，而是灵魂本质的献祭与冲击！她要用自己的存在，去灼烧、去净化那肮脏而庞大的意识！ “母亲！不要——！”林晚意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弱的悲鸣，泪水混着血水滑落。 陆寒州也明白了苏念卿的意图，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血丝，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这世间最残忍的别离。 那深渊意志似乎也没料到这残存的意识竟敢如此决绝地反击，发出了一声夹杂着愤怒与一丝惊异的闷哼。苏念卿所化的灵魂之火，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那庞大的黑暗意识之中！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剧烈的能量湮灭与精神层面的撕扯在无形中爆发！整个城堡的震动达到了顶点，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裂痕！那三名使者更是惨叫一声，身体如同被点燃的枯草，在黑与白交织的光芒中迅速消融！ 苏念卿的灵魂在燃烧，在消逝，但她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那原本如同实质般笼罩一切的深渊意志，如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与紊乱！其带来的恐怖威压，也骤然减弱了许多！ 就是现在！ 陆寒州眼中精光爆射！他知道，这是岳母用魂飞魄散换来的、唯一可能也是最后的机会！他不再犹豫，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将体内因苏念卿冲击而暂时松动、可以调动的一丝力量，连同自己不屈的意志，全部灌注到依旧与林晚意心头血相连、悬浮于空的那枚玉坠之中！ 同时，他对着怀中意识模糊的林晚意，在她耳边用尽全部柔情与力量低吼：“晚意！醒来！岳母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不能让她白白牺牲！拿起玉坠！你是苏家最后的希望！是岳母血脉的延续！用你的意志，引动它！结束这一切！”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晚意濒临沉寂的识海。 母亲……牺牲…… 结束……一切……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不甘与力量，混合着对陆寒州话语的本能信任，让她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光，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颤抖的、染血的手，握住了那枚吸收了父母之爱、爱人之力与自身生命本源的玉坠！ 在她手指接触玉坠的刹那—— 异变再生！ 玉坠不再是散发光芒，而是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的、贪婪的黑洞！不仅疯狂汲取着周围空间中因苏念卿燃烧灵魂和深渊意志紊乱而溢散的庞大能量，更是通过血脉联系，将林晚意体内那残存的、苏念卿留给她的最后一丝本源，以及陆寒州倾注的不屈意志，彻底吞噬、融合！ 玉坠的颜色变得混沌而深邃，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小的、初生的宇宙！ 紧接着，它不再需要林晚意引导，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那是集合了苏念卿守护的执念、林晚意求生的渴望、陆寒州不屈的战意，以及苏家血脉传承的最终奥秘，所诞生的……破灭与新生之意！ 它自行从林晚意手中挣脱，化作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扭曲了光线的流光，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了那片被苏念卿灵魂之火灼烧出的、深渊意志的“伤口”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无声尖啸，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笼罩一切的深渊意志，如同被从内部点燃的雪山，开始剧烈地、不可逆转地崩塌、溃散！ 城堡停止了震动，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天空之中，那轮一直被阴霾笼罩的、惨淡的月亮，仿佛挣脱了束缚，清冷而辉煌的月华，第一次如此纯粹、如此毫无阻碍地，洒满了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 明月，重辉。 玉坠所化的流光在完成使命后，似乎耗尽了所有力量，变得黯淡无光，如同凡铁，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陆寒州抱着彻底昏迷过去、但胸口微弱起伏尚存的林晚意，踉跄着走到那枚坠落的玉坠旁，将其拾起。他看着怀中爱人苍白却终于趋于平稳的睡颜，又望向母亲灵魂之火最后消失的方向，虎目之中，热泪终于滚滚而下。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终于结束时，那座开始缓缓崩塌的城堡深处，那片原本深渊意志盘踞的核心区域，一点微弱的、与周围毁灭气息格格不入的乳白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飘荡而出，缓缓落在了林晚意的眉心，悄然融入。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虚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属于苏念卿的温柔意念，带着无尽的疲惫与释然，最后一次响起： “孩子……‘先生’并非源头……他只是……被‘虚无之影’污染的……傀儡……真正的黑暗……还在……后面……小心……‘归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