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迁移初成,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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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之后。 安康五年九月二十四日,大瀚境内。 丹阳郡西南角,一处名为望安坡的缓坡上,秋阳正暖。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荒草没膝的荒坡,如今已经有了数十间新盖的土坯房。 青灰色的茅草屋顶在阳光下泛起柔和的光。 房屋前还顺着坡势开辟出了一道道田垄。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晚粟刚刚冒出头来,嫩绿色的苗叶顺着坡势铺展开,透着勃勃生机。 这里,便是第一批迁移出来的百姓们的新家。 村口的老树下,几个孩童围着竹筐追逐,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几位妇人坐在自家门前纺线,纺车嗡嗡地转着。 线轴上的棉线越绕越粗,她们聊着家常,眼角眉梢都挂满笑意。 “陛下您看,这望安坡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让咱们这些久在宫里的人,看清了安稳是个样子啊。” 随行的丞相赵伏指着眼前的景象,语气里满是赞叹。 老皇帝南宫俞负手站在坡上,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新的村落,日渐浑浊的眼里泛起一阵暖意。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不行了,看来天幕所言非虚啊。 老皇帝南宫俞的发丝已染霜白,连日赶路让他眉宇间带着疲惫。 可此刻望着身前冒着炊烟的土屋、望着田埂上劳作的百姓,他只觉浑身畅快。 “好,好啊。” “三个月前,朕还担心这些百姓离开了故土会不适应,担心老大的安置计划会出岔子,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啊。” 正说着,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太子南宫准快步走来,躬身行礼道: “儿臣参见父皇。” 他身后跟着的南宫景,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跟着自己的兄长行礼之后,眼睛不自觉瞟向了前方。 “都起来吧。” 老皇帝南宫俞抬手扶了二人一把,无意间看到了太子清瘦的手腕。 奇怪,老大怎么瘦成这样了 唉,都是朕不好啊! 老大为了迁移百姓之事熬夜拟定计划、亲自去山野间统计田产,这三个月来定是累坏了! 想到这里,老皇帝南宫俞夸赞道: “老大啊,望安坡这里安置百姓的事都是你一手操持的,真是辛苦你了。” “父皇言重了,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 太子南宫准直起身,望着眼前的村落,紧绷了数月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 先前他夜里总是难以安棉,担心田产统计不均让百姓不满,担心新屋盖得不稳经不住风雨。 更重要的是,担心地里的庄稼种不活,断了百姓们的生计,如今亲眼见到炊烟袅袅、孩童欢闹的景象,他悬在心头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 “为百姓谋安稳,本就是儿臣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他语气平和地说道: “百姓们是相当务实的,他们要的不是什么珍馐,而只是一份踏实日子罢了。如今看到他们有屋住、有田种,儿臣这心,才算真的放下了。” “你能懂百姓的心思,便是大瀚之幸啊。” 老皇帝南宫俞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郑重地说道: “治国先治民,民心安,则天下安。你能把这件事办得如此妥帖,足见你身为皇族子弟的担当,朕很欣慰。” 一旁的南宫景早已没了耐心,拉着南宫准的衣袖晃了晃: “大皇兄,咱们快去村里看看吧!你看那棵槐树下,他们在晒草药呢!” 不等南宫准应声,他已快步跑向村口,正撞见一位老农背着一袋粟米往家走。 那老农正是先前在南祥村被南宫准问话的周老伯。 他见了穿着常服却气度不凡的南宫景,愣了愣之后,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放下粮袋行礼: “草民参见……” “老伯快起来!” 南宫景连忙扶住他,笑容真切地说道: “我就是来看看而已,您家的粟米收成怎么样” 周老伯直起身,脸上笑出满脸皱纹,指着粮袋里饱满的粟粒说道: “托陛下的福!这望安坡的土肥,种出的粟米比山里的饱满多了!您看,这一袋,够家里吃半个月了!” 他说着,又往南宫景手里塞了把炒得喷香的粟米,说道: “殿下也尝尝吧,刚炒好的,甜着呢!” 南宫景接过来,放进嘴里嚼了嚼,甜香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好吃!老伯,您家的药田也种上了吗之前那个说漏了药田的小娃,他爹的茯苓种活了没” “活了!活了!” 想到种药的那一家人,周老伯笑得更欢了。 “郡里给划的药田比山里的平整多了,那小子天天去地里守着,说等茯苓长成了,要送些给殿下和陛下呢!” “父皇,大皇兄!百姓们都种活庄稼了,他们说收成可好了!” 南宫俞看着小儿子雀跃的模样,又看看太子沉稳含笑的侧脸,再望向那片充满生机的村落,嘴角露出久违的笑意。 秋风吹过,带着粟米的清香和百姓的笑语,拂过望安坡,也拂进了君臣父子的心里。 “民心安稳,便是国之根基啊。” ———— 老皇帝南宫俞跟着周老伯往村里走,脚下的土路平整坚实,没有半分山地里的泥泞坎坷。 秋阳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除了粟米的清香,还飘着淡淡的柴烟味。 那是百姓家生火做饭的烟火气,是比任何贡品都让帝王心安的味道。 “陛下您看,这土坯房可比山里的破茅草屋强百倍呐!” 周老伯推开自家的柴门,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菊花。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东侧搭着一个鸡棚,几只母鸡正悠闲地啄着谷粒,西侧垒着半人高的柴垛,码得整整齐齐。 正屋是三间朝南的土坯房,墙是用筛过的黄土混合麦糠夯实的,墙体厚实,窗棂是匠人用本地的枣木做的,虽然简陋却结实,窗纸上糊着桐油,既能挡雨又能透进阳光。 “山里的房子啊,逢着雨天就漏,夜里睡觉都得抱着盆接水。” 周老伯往屋里让着众人,语气里满是感慨。 “去年山洪,村东头李家的房子直接被冲塌了,老婆孩子差点没了。这望安坡地势高,郡里的官爷早勘过了,说绝不怕洪水。您再看这屋顶,盖的是新割的茅草,铺了三层,再大的雨也漏不进来!” 南宫俞走进正屋,只见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靠墙放着一个崭新的木柜。 那是太子让人统一打造的家具,每家都有一套。 炕上铺着粗布褥子,叠着浆洗得发白的被褥,虽然朴素,却透着干净整洁。 “住得安稳,心里才踏实啊。” 老皇帝抚摸着光滑的柜面,转头对太子说道: “你当初力主把房基垫高、墙体加实,果然是考虑周全。” 出了周老伯家,一行人往田垄走去。 望安坡是缓坡,太子让人顺着地势开辟了层层田垄,每垄之间都挖了浅沟,既能排水又能引水灌溉。 几名农夫正拿着锄头除草,见到太子一行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行礼,脸上没有半分拘谨,反而带着几分自豪。 “太子殿下,您看这晚粟!” 一名农夫指着地里的禾苗,语气激动: “山里的地都是石缝里抠出来的,一亩地收不了两斗粮,还得看天吃饭。这望安坡的土,抓一把都能攥出油来,农官说今年亩产最少能有五斗!” 南宫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禾苗的叶片,嫩绿色的叶子上还挂着露珠。 “大皇兄,你看这苗多壮!” 他转头对南宫准说道: “比咱们御花园里种的观赏禾苗还精神!” 南宫准笑着点头,目光扫过田垄: “当初选这里,就是看中了这片淤土。郡里调来了水车,引了山涧的水过来,就算天旱也不怕。我还让人教百姓轮作之法,粟米收了种冬麦,冬麦收了种豆子,地里的肥力不会竭,一年能收两季粮。” 不远处的药田里,更是一派生机。 之前说漏药田的小娃正蹲在地里,小心翼翼地给茯苓苗松土,他的父亲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不时指点几句。 见到南宫景,小娃眼睛一亮,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颗刚挖出来的小茯苓: “九殿下!您看!茯苓长出来了!” “长得真好!” 南宫景接过茯苓,只见那茯苓圆润饱满,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小娃的父亲挠着头笑道: “山里的药田都在背阴的石坡上,光照不够,药材长得慢还瘦小。这里的药田是郡里专门划的,光照足,土里还掺了腐叶,药材长得比山里快一倍!郡里的医官还常来指导,说咱们种的茯苓能卖上好价钱,比种粮食还划算呢!” 走到村口的晒谷场,几位妇人正坐在石碾旁纺线,纺车嗡嗡作响,线轴上的棉线越绕越粗。 见到老皇帝,一名妇人连忙起身行礼,手里还拿着一匹刚织好的粗布: “陛下您看,这是民妇织的布!山里缺棉籽,一年也织不了一匹布,孩子们冬天都穿单衣。现在郡里给发了棉籽,自家种的棉花够织好几匹布,不仅够自家穿,还能拿到镇上卖钱,换些盐和针线!” 晒谷场的角落里,几个孩童正围着一个木架子玩耍,那是村里的木匠照着南宫景画的图纸做的秋千。 孩子们荡着秋千,清脆的笑声飘得很远。 “山里的孩子,哪有心思玩这些。” 周老伯叹道: “以前在山里,孩子们早早就得跟着大人上山砍柴、采药,稍微大点就得下地干活。现在村里建了个简易的学堂,郡里派了个老秀才来教书,孩子们上午种地,下午就能去念书,识几个字,将来也能有出息!” 南宫俞站在晒谷场的高台上,望着眼前的一切。 平整的房屋、茁壮的禾苗、忙碌的百姓、欢闹的孩童,每一处都透着蓬勃的生机。 他想起三个月前,这些百姓还困在闭塞的山里,靠天吃饭,朝不保夕,如今却有了安稳的居所、肥沃的田地、可靠的生计,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念书的机会。 “迁移之利,远不止安居饱腹啊。” 丞相赵伏走到老皇帝身边,低声说道: “之前山里百姓分散,官府的政令难传达,常有盗匪出没。如今聚居于望安坡,设了里正,立了乡约,百姓互相监督,盗匪绝迹。更重要的是,百姓们见陛下和太子真心为他们谋福祉,民心归向,这才是最坚实的防线。” 老皇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太子身上。 南宫准正蹲在地上,耐心地教小娃辨认草药,神情专注而温和。 三个月来,太子的辛苦他看在眼里,从选址、规划到建房、分田,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瘦了整整一圈,却也赢得了百姓的真心。 方才一路走来,百姓们喊“太子殿下”时,语气里的亲近与敬重,是任何权力都换不来的。 ———— 此时,距陈吴临淮结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陈、吴两国的营地里皆是旌旗猎猎、甲叶铿锵之声。 空气中弥漫着铁器的冷意与战前的紧绷,一场以共抗大瀚为名的战事,已经箭在弦上。 陈军校场上,震天的呐喊声压过秋日常有的大风。 陈安身着一身铠甲,腰悬佩剑,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下方操练的士兵。 三个月来,他几乎日日在此督训,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快!再快些!” 他猛地抬手,指向前方队列,怒吼道: “朕在天幕上的山阴城之耻,要在瀚军身上讨回来!谁若敢怯战,军法处置!” 士兵们闻言齐齐发力,长枪刺破烈风,众人的呼啸声连成一片。 陈安看着这一幕,心中顿生豪情。 哼,朕有此强军,何惧他大瀚! “陛下,粮草已按您的吩咐,优先供给前锋营了。各州郡征调的新兵,也已完成整编。” 副将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只是……太子那边派人来问,何时允许后方官员巡查军备” “告诉他,军情紧急,巡查之事暂缓。” “是。” 他转头看向军营深处,那里驻扎着他从旧部中筛选出的精锐,是他攥在手里的底牌。 “传我将令,三日后拔营,直取大瀚东境的皖山防线。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