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隐蔽式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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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生态园，模拟的阳光透过巨大的透明穹顶洒下，带来些许缺乏真实热度的暖意，将植物的影子拉得斜长。 精心调配的花香与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试图彻底掩盖基地固有的金属冷冽与消毒水的味道，却终究差了一丝属于自然的、未经计算的野性与随机性。 麦克斯安静地坐在那张他似乎偏好的、位于相对僻静角落的长椅上。 他没有像真正休憩的人那样看书，也没有投入地观赏那些过于规整的花卉，只是如同一尊融入环境的雕塑，静静地等待着。 基于对逐火之蛾行为模式的分析以及对某个特定个体性格的侧写，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果然，没过太久，轻盈得仿佛不沾地的脚步声，伴随着那首没有名字、总是带着几分欢快又神秘旋律的哼唱，由远及近。 “哎呀呀真是巧呢还是说，有哪位耐心的先生，在专门等待一位人见人爱的可爱女孩子呢?” 爱莉希雅如同一只翩跹的粉蝶，脚步轻灵地转着圈出现在他面前的鹅卵石小径上，裙摆扬起优美而活泼的弧度。 她今天的笑容似乎比往常更明媚几分，仿佛自带光环，驱散了周围那层虚假的宁静。 “爱莉希雅小姐。” 麦克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她那仿佛能洞悉人心的视线，“不是巧合，我确实在等你。” 他的声音平稳，直接承认，没有任何寒暄或迂回。 “哦” 爱莉希雅瑰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烈、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好奇与玩味。 她自然地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双手向后撑在身体两侧，微微晃动着纤细的双腿，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能让总是独来独往、神秘莫测的马夫蒂先生主动等待，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呀是终于想通了，决定要和我分享一些来自遥远星星的、浪漫的小秘密了吗” 她的话语依旧带着惯有的、甜美的调侃。 麦克斯没有接她的话茬，也没有被她的节奏带偏，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入主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认真： “我认为，现阶段针对我个人的、这种低效且缺乏隐蔽性的‘隐蔽式监视’，可以停止了。” 爱莉希雅脸上的笑容弧度没有丝毫改变，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提及此事，但那双映照着虚假天空的瑰丽眼眸中，却极快地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仿佛发现新玩具般的好奇： “监视哎呀呀，说得真难听呢，真伤人感情呀” 她故作委屈地撇撇嘴，“那只是基地出于对所有新成员的安全考虑，必要的、充满善意的、温柔的‘关怀’而已哦毕竟，你可是带来了很多…嗯，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呢，谨慎一点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关怀的具体形式包括但不限于：” 麦克斯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如同在陈述一份技术报告，“走廊b7区转角，每隔137秒规律巡逻一次、且每次视线，都会精准扫过此区域出口的安保人员；我居住的临时舱门外，能量感应与动态捕捉传感器的被动监测灵敏度被刻意提升至level 2，远超常规标准；以及……” 他的目光淡淡地、似乎无意地扫过远处一丛开得格外艳丽、花瓣层叠形态却微妙地呈现出某种非自然光学镜头特征的紫色奇异花朵，“…某些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培育的、内部嵌入了微型生物传感器的观赏植物。 覆盖范围有限，数据传输出于保密考虑采用低频脉冲，易受干扰，且对于真正具备威胁的目标而言，其预警价值近乎于零。 总结：效率低下，且毫无意义。” 他将监视的点位、精确到秒的频率、甚至部分采用的技术细节和其固有缺陷都准确无误地、平静地报了出来，仿佛只是在评论一套设计拙劣的安防系统。 爱莉希雅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那惊讶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她眼底的笑意。 她没想到对方的感知竟然敏锐和精确到如此地步！ 这绝非普通人类甚至一般战士能做到的！ 这已经不是直觉，而是某种… 全方位的环境监控与分析能力！ “噗嗤…” 她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笑声如同银铃般在寂静的花园里回荡 “哎呀呀，被完全、彻底地发现了呢一点面子都不留呢！是梅比乌斯博士那些偷偷布置的、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小宝贝们，被揪出来了吗她可是对自己的生物融合技术很有信心的哦这下好了，她肯定更要对你念念不忘了，恐怕今晚就要起草新的‘采样计划’了哦！?” 笑过之后，她稍稍收敛了过于外放的笑容，歪着头，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着麦克斯，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她独特的节奏： “但是，你知道的呀，马夫蒂先生想要让基地里那些总是担心受怕的大人们完全放心，总需要一点时间，一点过程嘛 毕竟，你的标签可是‘律者级能量冲击中心的奇迹幸存者’，外加‘身手不凡、来历成谜的男人’哦这点小小的‘关怀’，也是爱的体现呀” 麦克斯平静地回视着她，缓缓说道，话语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代码，逻辑清晰而无可辩驳： “持续的、低效的、易于被察觉的监视，只会徒劳地消耗本就紧张的安保人力资源与算力资源，并在监控者与被监控者之间滋生不必要的、自我强化的猜疑链。 这种行为模式，无助于建立任何形式的实质性信任，反而会在我与逐火之蛾之间筑起无形的高墙，阻碍我可能提供的、你们现阶段真正需要的东西— 无论是信息，还是其他形式的协助。” 他顿了顿，补充了决定性的一句，语气淡然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退一步而言，我若真怀有恶意，以我目前所表现出的能力，这些监视手段形同虚设，无法构成任何有效阻遏。 反之，我若没有恶意，它们便是多余、低效且令人不快的累赘，只会平白浪费双方精力。”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情绪化的指责，只有纯粹基于效率和逻辑的分析，带着一种超越当前基地内部猜忌氛围的、冷静而宏大的视野。 爱莉希雅凝视着他，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卷着自己垂落肩头的粉色发梢，碧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非常认真地权衡、思考他的话。 她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位评估局势的决策者。 花园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模拟系统制造出的、过于完美的风吹过人造树叶发出的、千篇一律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爱莉希雅忽然又绽放出比之前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内心的天平终于倾斜，做出了某个有趣的决定： “好吧好吧? 你说服我了哦总是用怀疑的眼光盯着看，确实也会错过很多沿途意想不到的风景呢，而且确实不够优雅” 她轻盈地跳下长椅，俏皮地转了个圈，裙摆如同花朵般绽开： “我会去和梅博士还有总是绷着脸的凯文说说看的 毕竟，总是把神经绷得那么紧，可是会提前变老，也会错过世界上很多细微的美好哦?” 她没有打包票一定能成功，但轻松的语气和神态暗示着她似乎很有把握能影响这个决定。 “不过呀…” 她又凑近麦克斯，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眨了眨一只眼睛，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带着微妙挑衅的语气说道 “即使取消了那些明面上的、笨拙的‘关怀’，可不代表追求真相的美少女，就会减少对你个人的、充满好奇的‘关注’哦 毕竟，你可是我现在最最感兴趣的那本，藏着无数秘密的‘故事书’呢！我可是非常、非常期待你接下来会翻开的篇章哦，亲爱的马夫蒂先生?” 说完，她不给麦克斯回应的时间，再次哼起那首独特的歌谣，像来时一样轻盈而优雅地离开了，留下一个似乎因为她的承诺而变得轻松了些许、但谁都明白其下暗流并未完全平息的环境。 麦克斯知道，这或许仅仅意味着将监视从“明”转为更隐蔽的“暗”，或者转化为爱莉希雅个人性质的、更加难以防范的“观察”。 但无论如何，这算是利用对方的逻辑和自身展现的价值，向前博弈迈进了一小步，为他争取到了稍多一点点的行动自由和喘息空间。 而爱莉希雅，这位永远难以捉摸的少女，似乎非常乐意在这场逐渐展开的复杂游戏中，扮演一个推动剧情向更有趣方向发展的、独一无二的关键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