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典当自己的影子 换母亲的眼睛复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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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军眨眨眼，又喊了声“爹”。 “哎……！”苏建国应得响亮，震得远处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他抱着娃往家跑，嘴里喊着：“秀莲！咱儿子叫爹了！快给咱儿子煮鸡蛋！” 秀莲站在院门口，看着爷俩的身影被夕阳镀上金边，笑着擦了擦眼角……… 灶膛里的火噼…啪…噼…啪作响，锅里的玉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日子就像这粥，稠稠的，暖暖的，喝一口，从嘴甜到心里。 苏军刚学会挪步那会儿，话还说不利索，只会咿…咿…呀…呀…地哼。 在热气渐渐消散的午后，院子里的日头斜斜切下来，在泥地上铺出一片亮晃晃的光。 他扶着墙根摇…摇…晃…晃…地站着，瞅见地上那个黑黢黢的小影子，突然来了劲，张着胳膊追着踩，影子也跟着歪歪扭扭地动……… 逗得他“咯……咯…”直乐，涎水也顺着嘴角往下淌。 秀莲坐在门槛上择豆角，竹筐里的豆角翠绿，沾着刚洗过的水珠。她抬头瞅着儿子，时不时扬声喊：“军军，慢点儿，别摔着！” 苏军回头，露出缺了牙齿的小嘴笑着，小手还指着地上的影子，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像是在问那是啥 秀莲笑着摆手：“那是你自个儿的影儿，跟你玩呢。” 正说着，苏建国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 他大老远就听见儿子的笑声，三两步就跨进了院子，把锄头往墙根一立，伸手就把苏军举过头顶：“我家军军今儿又长本事了会追影儿玩了” 苏军被举得高高的，小手在半空抓着，冲着地上的影子“啊……啊……”地叫，小身子扭来扭去。 “快放他下来吧！你…，看你把娃吓着了。”秀莲嗔怪着，从厨房端出一碗晾好的绿豆汤，“刚从张婶那儿拿了点新绿豆，熬了锅汤，你先解解渴。” 苏建国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抹了把嘴，突然把苏军往脖子上一架：“走，爹带你去村头耍！” 爷俩刚到村里晒谷场，就见李伯赶着牛从对面过来，牛背上还坐着他小孙子。 “建国，又带娃出来溜达了”李伯笑着扬鞭，“刚从你家地里过，看你那麦子长得，比你儿子还壮实！” 苏建国嘿嘿笑：“那是，咱伺候庄稼跟伺候娃似的，能差了吗”说着从兜里摸出两颗野山楂，往牛背上的娃手里塞了颗，“拿着吃，酸掉牙！” 不远处的晒谷场边，王嫂正把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往竹篮里装……… 见了他们就喊：“建国，秀莲，过来尝尝！新磨的玉米面，掺了点黄豆面，软和！” 秀莲提着饭篮跟在后头，笑着应道：“刚还在念叨你家的磨盘好使呢！回头我也淘点玉米去你家磨。” 王嫂摆摆手：“啥…好使不好使的，拿去用就是，还跟我客气什么” 苏军趴在苏建国肩头，小手指着地上被夕阳拉得老长的影子，又开始“啊！……啊！……”地叫。 苏建国低头瞅了瞅，把他往上颠了颠，声音洪亮得像敲锣：“这是影儿，老天爷给咱军军派的小跟班，跟着你寸步不离，比你爹还听话！” 苏军似懂非懂，小手拍着苏建国的头，嘴里发出“咯……咯…”的笑。 秀莲走过来，把饭篮里的鸡蛋饼往王嫂手里塞了块：“刚烙的，你尝尝。” 王嫂也不推辞，掰了半块给自家孙子，又把竹篮往秀莲面前递：“那我也不客气了，拿两个窝头回去给军军当零嘴。” 晒谷场边的人渐渐多了，你递块饼，我塞个瓜，说说笑笑的声音顺着风飘得老远，这样的场景，都是村里每天傍晚必须上演的戏码……… 夕阳把田埂染成金红色，苏建国的影子又高又壮，像座山立在地上，秀莲的影子挨着山根，小小的，软软的，苏军的影子挤在中间，像颗刚冒头的豆苗，被两座“山”护着。 风从麦地里钻出来，带着新麦的清香，混着各家饭菜的香味，秀莲看着地上的影子，心里暖得像揣了块热红薯，连眼角的细纹里都淌着甜……… 苏军还在“啊……啊……”地指着影子叫，小脚丫在苏建国胸前蹬来蹬去。 苏建国低头冲他笑：“等咱军军会说话了，就叫它‘影儿’，记住了不” 苏军似懂非懂，突然伸手抓住秀莲的衣角，把小脸贴在她胳膊上，发出满足的喟叹。 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晒谷场上的人影渐渐稀了，日子就像这被夕阳晒暖的风，慢慢悠悠地流淌，稠得化不开……… 苏军五岁这年，麦子刚秀出穗，田埂上的野草蹿得齐膝高。 苏建国牵着儿子的小手往地里走，苏军的凉鞋踩在软乎乎的泥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田垄里的青苗挤挤挨挨，苏建国蹲下身，指着最前排的绿苗说：“军军你看，这是麦子，等黄了割下来，拉去磨坊磨成面，就能蒸饽饽、擀面条，还有你最爱吃的糖包，就是它变的。” 苏军的小手指戳了戳麦叶，露水沾在指尖：“那这个呢”他指着旁边结着小棒子的植物，叶子边缘像锯齿。 “这是玉米，”苏建国掰开片叶子给儿子扇风，“嫩的时候能煮着吃，甜津津的；老了就磨成玉米面，能蒸窝头、贴饼子，你娘做的玉米糊糊，香不香” 苏军猛点头，突然挣开他的手，跑到田埂边指着另一丛植物：“爹，这个！” 那植物底下结着圆滚滚的果子，叶子像巴掌。“那是红薯，埋在土里呢。” 苏建国跟过去，用手扒开点土，露出半块红皮，“秋天挖出来，蒸着吃、烤着吃都行，晒成红薯干，能当零嘴吃到开春。” 爷俩正说着，远处传来村长的吆喝：“建国，带娃来认庄稼啦今儿该给老张家割麦子了，吃完晌午饭，大伙在晒谷场集合啊！” 苏建国直起腰应道：“知道了李叔！昨儿看他家麦子黄透了，正好今儿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