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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翰那句“这事没完”的冷语,很快便得到了印证。对手并未因一次受挫而收手,反而因狗急跳墙,使出了更阴损的招数。 流言,像梅雨季节墙角的霉斑,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起初只是些模糊的影射,关于顾处长对那位“历史复杂”的陆同志“过分关心”、“超出常规”。渐渐地,话语变得露骨起来,暗示两人关系“不正常”,有“生活作风问题”。这些流言在机关食堂的角落、下班后的走廊里,像毒蛇的信子,咝咝作响,虽不见明火,却足以灼伤人的名誉和前路。 小七再次带来了更确凿的坏消息。杜黄九那帮人,眼见举报信未能奏效,竟开始收买小报写手,准备炮制更不堪的“秘闻”,要将“伪政府女特务的旧情”与“现任干部的特殊庇护”编织在一起,做成桃色炸弹,公之于众。他们企图用最下作的方式,从私德上彻底摧毁顾清翰,连带将陆震云钉死在耻辱柱上。 消息传到陆震云耳中时,他正坐在招待所那张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擦拭着一把随身携带的、刃口雪亮的匕首。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冰冷的刀锋上,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听到小七压低声音的汇报,他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底深处,那抹被顾清翰强行压下的、属于江湖悍匪的狠厉杀意,如同余烬遇风,骤然复燃,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和狰狞。 “杜老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嘶哑,像野兽压抑的咆哮。匕首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刀尖向下,重重顿在桌面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他找死。” 他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面色凝重的顾清翰,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次不能再忍了。我去处理。让他永远闭嘴。” 他的方式,直接、血腥,却有效。这是他信奉了半生的丛林法则。 顾清翰没有立刻回答。他坐在窗边的阴影里,午后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和紧抿的唇线。他听着陆震云的话,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眉头微微蹙起。流言的恶毒,他比谁都清楚,这比任何明枪暗箭都更难防范,更能杀人于无形。愤怒和恶心感同样在他胸腔里翻涌。 然而,他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从陆震云脸上,移向窗外喧嚣而充满秩序的街市。新刷的标语,整齐的制服,一切都在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新时代的规则。 “震云,”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时代变了。” 他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陆震云身上,眼神复杂,有理解,更有一种超乎愤怒的清醒:“现在不是上海滩,不是靠刀子和枪就能解决问题的乱世了。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坐实他们的污蔑,把我们彻底拖进泥潭,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像是在飞速思考:“他们现在用的是笔杆子,用的是舆论,玩的是新社会的规则。我们要应对,也得在这个规则里想办法。” 陆震云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眼底的杀意未消,却掺杂了烦躁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习惯了直来直往、快意恩仇,对于这种藏在阴沟里、用流言蜚语伤人的伎俩,以及顾清翰口中那些弯弯绕绕的“规则”,感到无比的憋闷和愤怒。他猛地站起身,藤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烦躁地用手耙了一下自己短硬的头发,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那怎么办!”他猛地停步,转向顾清翰,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质问,“难道就由着那帮杂碎!往你身上泼这种脏水!由着他们胡说八道,毁了你的一切!” 他的眼神灼灼,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护卫之心,还有一种对自身无力改变现状的挫败感。他宁愿自己去背负血腥,也无法忍受顾清翰被这种下作手段玷污分毫。 顾清翰迎着他焦灼的目光,没有退缩。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声和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阳光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地上。 顾清翰没有立刻回答“怎么办”。他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陆震云的心上,也悬在未解的危机之上。规则之内的反击,需要更缜密的谋划,更耐心的周旋,以及……或许要付出另一种代价。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是外部的恶意,还有这种因时代更迭、处事方式差异而带来的、新的痛苦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