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千四买你为死者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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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人。 这身打扮,跟他们这的破败街道格格不入。 但是,这人还真就是认得的。 “请问,哪位是王江王老板”年轻人开口,带着一丝客套的疏离。 王江放下东西,站起身来。“我就是。” 年轻人走了进来,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江身上,彬彬有礼地递上一张名片。 “王老板,在下阳愉德。家父阳生,昨天不幸过身……” 福伯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儿子找上门来了 福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动声色地往王江身边靠了靠,手里悄悄摸向了一根撬棺材用的铁棍。 王江的天眼扫过,阳愉德头顶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黑气,比之前陈虎身上的还要浓郁几分。 来者不善。 “节哀。”王江脸上没什么表情。 阳愉德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家父尸身如今还停在傧仪馆的殓房中。家母的意思是,想请王老板您亲自出手,为家父穿衣入殓。”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要王老板办好这事,我们愿意出二仟块,作为谢礼。” 二千块! 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福伯却听得浑身汗毛倒竖。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一把拉住王江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少东家,不能去!这是陷阱!” “阳家在道上是出了名的邪性,他家那个老太婆是看昨天没阴死你,这是要把你骗出去,在他们的地方下手啊!” “殓房那种地方,阴气本来就重,谁知道他们布了什么阵法等着你。你是去给这样的亡人穿衣,摆明了是要你有去无回!” 福伯急得满头是汗。 阳愉德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王江拍了拍福伯的手,示意他安心。 他转头看向阳愉德,慢悠悠地开了口。 “要去,可以。” 福伯的心猛地一沉。 “不过,二仟太少。”王江摇了摇头。 阳愉德一愣。 “你看,你父亲都过世这么久了,尸身早就僵了。这衣服还没换上,你们做子女的,也太不上心了。”王江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过去。 “替这种尸身穿衣,是个技术活。一般的白事店,给你钱都不敢接。你既然找到我王记,自然是知道我的本事。” 阳愉德的脸色沉了下去,笑容也消失了。 “那王老板开个价” 王江伸出四根手指。 “四千”阳愉德的眉头拧了起来。 “不。”王江摇了摇手指,“四千四百块。图个吉利。” 四千四!死!死! 这哪里是吉利!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 福伯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少东家这是在火上浇油啊! 阳愉德死死盯着王江,半晌,忽然笑了。 那笑容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一个王老板!有胆色!”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拍在桌上。“这里是四千四百块,你点点。只要你敢来,这钱就是你的。” “福伯,你不要命了”阳愉德走后,福伯立刻关上店门,急得团团转。 “没有千里防贼的道理。”王江把那叠钱收进抽屉。“他这么直接找上门,反倒爽快。” “可是……” “福伯,看店。”王江打断他,转身走入内堂。 他没有带任何工具,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了那面被他改造过的八卦镜,贴身塞进了胸口的衣袋里。 镜面温润,带着一丝凉意。 …… 殡仪馆地下殓房。 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阴冷刺骨。 阳愉德领着王江、阿彪,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停在一扇铁门前。 “家父就在里面。” 他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王江的天眼之中,整个房间都被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 房间中央,停着一张盖着白布的移动床。 角落里,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黑衣老太婆,正是阳愉德的母亲。在她身后,还有一男一女,想来是阳生的另外两个子女。 一家人,整整齐齐。 “人带来了。”阳愉德对着老太婆躬身道。 老太婆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锁在王江身上,充满了怨毒。 入殓。 按照规矩,需要为逝者清洗身体,换上早已备好的寿衣,才能体面地入棺下葬。 这是白事行当里最基本,也是最考验功底的活计。 让阿彪搭了把手,将阳生的遗体从冰床上抬到了准备好的木板上。 儿女双眼通红,跪在一旁,身边是几个哭哭啼啼的家眷。 王江伸手,“毛巾,热水。” 阳愉德先递过来一条。 王江接过,先按照流程为逝者净面 阿彪试图抬起阳生的手臂,为他穿上寿衣的袖子,可那手臂却纹丝不动,僵硬得像一块铁。 他又试了试另一边,结果完全一样。 “阿江……这……这可怎么办” 阿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他的身体……全僵了,跟石头一样,寿衣穿不进去啊。” 跪在一旁的阳愉德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焦急和悲痛。 “穿不进去那怎么行!我父亲要是不穿好寿衣,到了下面怎么见人!” “穿不了,你们谁也不想走了。” 阿彪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入殓的规矩,这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阳先生,你别急。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碰到过。” “那怎么弄”他追问。 阿彪支支吾吾,看了一眼王江,又看了一眼阳喻德,才小声说:“以前……以前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为了赶时辰,只能……只能把关节给卸了,甚至……打断。” “你说什么!” 阳愉德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阿彪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敢动我父亲一下试试!我他妈把你剁了喂狗!”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彪吓得魂不附体。“我就是说说以前的做法……现在我们肯定不能这么干啊!” 王江走了过来道。 “阳先生,放开他。” 阳愉德的胸口剧烈起伏,但还是松开了手,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们要是弄不好,那就别走了。给我父亲陪葬吧!” “我看看。” 王江没有多说,直接走到遗体旁,俯下身子。 他没有像阿彪那样去硬掰,而是用手指,在老太太的脖颈、肩膀、手肘、手腕等几个关节处,轻轻按压。 动作专业,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严谨。 尸僵。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他对这个词再熟悉不过了。 人死后,因为体内atp耗尽,肌动蛋白和肌球蛋白结合形成僵硬的复合物,导致肌肉收缩僵硬。通常在死后2到4小时开始出现,12小时达到顶峰,24到48小时后,随着身体自溶腐败而缓解。 看阳生这情况,正是尸僵最严重的时候。 用蛮力掰断关节 那是屠夫的做法,不是入殓师,更不是医生的做法。 他怎么可能给阳家这一家子一个定罪的机会。 “看好了。”他对阿彪说。 “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就这么做。” 说完,他双手托住阳生的肩关节,手指准确地找到了肩胛骨和肱骨头连接的缝隙。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人体骨骼关节的解剖图。 冈上肌、冈下肌、小圆肌、肩胛下肌……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韧带的位置,都清晰无比。 下一秒,他双手发力。 不是蛮力,而是一种巧妙的、带有旋转和牵引的巧劲。 他一手固定住肩胛,另一手则带动整个手臂,做着一种幅度极小、频率却很快的顺逆时针回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从关节深处传来。 原本僵硬如铁的肩关节,竟然松动了。 阿彪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是什么手法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王江的手已经移动到了肘关节。 同样是按压、寻找缝隙,然后是一套他们完全看不懂的牵拉、屈伸、旋转。 “咔哒。” 又是一声。 肘关节也活动自如了。 接下来是手腕、手指、髋关节、膝关节、踝关节…… 王江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 他的表情专注而平静,仿佛不是在面对一具冰冷的遗体,而是在手术台上,修复一件最精密的艺术品。 整个灵堂里,只剩下他活动关节时发出的,那一连串细微的“咔哒”声。 连老阴婆,和那一家老小,全都看呆了。 他们不懂什么解剖学,更不懂什么尸僵原理。 他们只看到,在王江那双神奇的手下,阳生原本僵硬的身体,一寸寸地变得柔软、安详,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不到十分钟。 王江直起身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好了。” 他拿起一件寿衣,轻松地将阳生的手臂穿过袖子,动作轻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阿彪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帮忙。 这一次,整个过程顺畅无比。 很快,一身整洁的寿衣,就被穿戴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阳生面容安详,躺在那里,仿佛只是换了一身新衣,准备去赴一场远方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