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算的是灾，我断的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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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赌注，太毒了。 这不只是要砸了王江的饭碗，这是要让他滚出油麻地，从此在九龙都抬不起头做人。 “少东家，不能答应他！”福伯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抓住王江的胳膊，压着嗓子劝道，“这老东西成名几十年，摆明了是设套让你钻，我们斗不过他的！” 阿彪更是气得双眼通红，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往前踏了一步，恨声道：“阿江，大不了跟他拼了！欺人太甚！” 周围的街坊邻里议论纷纷，看向王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和幸灾乐祸。 “这棺材仔怕是要栽了，马半仙看相，那可是油麻地一绝啊。” “是啊，上个月我邻居家丢了只猫，就是马半仙给算出来的，说在西边三条街的垃圾堆里，一找就找到了！分毫不差！” “后生仔还是太气盛，怎么就惹上这种老江湖了。” 风向，几乎是一边倒地偏向了马半仙。 在他们看来，王江就算有点邪门道行，也绝不可能是马半仙的对手。 马半仙听着周围的议论，嘴角的得意快要咧到耳根。他捋着那撮山羊胡，一副吃定了王江的模样。 王江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他的天眼，已经缓缓扫过围观的人群。 一张张面孔，一个个头顶上浮动着各色气运。 大部分人都是驳杂的灰白色，那是普通人的气运，平淡，偶尔夹杂着一丝代表小病小灾的黑气，或是代表小喜小财的红光。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快速移动。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站在人群外围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来岁，面色蜡黄，身形消瘦，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他头顶的气运。 一团浓郁的黑气，如同墨汁般将他整个人笼罩，黑气之中，甚至还夹杂着几缕代表死亡的灰色死气。 大凶之兆。 但就在那团浓郁的黑气核心，却顽强地透着一丝微弱的红光。 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却又真实存在。 大凶之中，藏着一线生机。 就是他了。 王江收回视线，迎上马半仙挑衅的表情。 “本来我们白事店，观的是寿主的往生风水，断是是阴宅福祸，虽与风水行当业务有所重叠，也不过阴阳路各走一边，不相干扰，是您今天非要论个高下。” “好，我跟你比。”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子，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周遭霎时一静。 阿彪和福伯的脸，彻底白了。 “就请这位大叔出来吧。”王江抬手，指向了人群外围那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马半仙瞥了那中年人一眼，见他满身晦气，一副倒霉相，心中更是大定。这种人，身上的祸事最好断，随便说几句都能中。 他冷笑一声，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好，老夫就让你先选。免得传出去，说我马某人欺负你个黄口小儿。” 那个中年男人被众人从人群里推了出来，站在空地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地搓着手。 “大……大师，你们这是……” 王江问：“这位先生，请向前来。这位的名断马半仙，他和我有一个比赛，需您帮个手。” “有劳您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平时找马半仙算的都是有钱人，不得几千块啊。这个便宜要占。 马半仙哼了一声：“你请的人，那我先说。可算公平” 王江点头说：“自然”。 马半仙背着手，围着他踱了两步，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又让他伸出手，看了看手相，最后才盯着他的面相，缓缓开口。 “你姓李，对不对” 中年男人一愣，点了点头。 “你是个在码头做苦力的工人。” 中年男人又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些惊讶。 马半仙的腔调开始变得高深莫测：“你家中有妻有子，但你最近时运不济，家中不宁。我观你财帛宫晦暗，定是破了大财！再看你夫妻宫有裂痕，必是与妻子常有口舌之争！” 他每说一句，李姓中年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马半仙猛地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断言的狠劲。 “不出七日，你必有牢狱之灾！” “轰！” 人群发出一阵剧烈的惊叹。 中年人更是脸色大变，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嘴里喃喃道：“大师……大师说得太准了！太准了！” 他颤抖着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我……我上个月赌钱，把家里的积蓄都输光了，老婆天天跟我吵，闹着要回娘家……前几天，前几天在码头，我还跟工头打了一架，他……他还报了警，警察让我随传随到……”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怀疑马半仙的本事。 “神了！真是神了！” “马半仙果然名不虚传啊！” 赞叹声此起彼伏。 马半仙得意地捋着胡子，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他斜着眼睛，轻蔑地看着王江。 “小子，该你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能说的他都抢先说了。哼！ 他身后的两个徒弟，更是挺直了腰板，鼻孔朝天，仿佛已经看到了王江鞠躬认错，滚出油麻地的场景。 所有的视线，再一次聚焦到了王江身上。 阿彪和福伯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人家说得分毫不差，连人家报警都知道，这还怎么比 王江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没有像马半仙那样故弄玄虚地看手相面相，而是走上前，盯着中年人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脖颈处一个不起眼的小肿块。 然后，他开口了。 “李大哥，马师傅说的都对。”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这是……认输了 马半仙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然而，王江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但他只说对了果，没说对因。” 王江顿了顿，平静的声音，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你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疲惫，晚上睡觉会出一身虚汗，白天还不停地咳嗽，人也瘦了很多” 正为牢狱之灾而惶恐不安的中年人，猛地抬起头，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以为，我以为是码头干活太累了，没当回事。” 王江继续说道：“你头顶的黑气，并非霉运，而是病气。马师傅说的牢狱之灾，其实是性命之灾。” “如果我没看错，你得的，是肺痨。” 肺痨！ 这两个字一出口，人群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瞬间炸开，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后猛退，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瞬间在李姓中年人周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在这个年代，肺痨就是不治之症，是会死人，会传染的绝症！ “你……你胡说！”中年人吓得嘴唇都发白了，连连摆手。 马半仙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算命算了一辈子，算得出人的祸福，却算不出人得的什么病！这小子是在胡说八道，转移视线！ “一派胡言！”马半仙厉声呵斥，“算不出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恐吓人家你这小子，心肠何其歹毒！” 王江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中年人，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跟工头打架，也不是因为简单的口角。” “而是因为，你那天干活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咳血了。” “他怕被你传染，要辞退你，不让你再上工，你走投无路，才动了手，对不对”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直直劈在了中年人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泥塑，呆立当场，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咳血的事，他谁都没说！ 连他老婆都不知道！他怕说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这个年轻人……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你……你……”他指着王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王江说对了。 如果说马半仙是算得准，那这个王先生，简直就是亲眼看见了一样！ 这已经不是算命了，这是神仙手段！ 马半仙的脸色，从得意洋洋的红色，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