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与死神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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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意，在空气中凝结成冰冷的实质。 祠堂里，香火的烟气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黏腻又呛人。 十几双眼睛，淬着毫不掩饰的凶光，全部盯在王江身上。 只要坚叔一个眼神，他就会被剁成肉泥，喂九龙城的野狗。 王江却异常镇定，仿佛周遭的利刃与杀气都只是虚无的背景。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主位上那个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身上。 和连胜金牌打手，跛豪坤的头马，坚叔。 “坤爷最多还有三天。” 王江的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祠堂里清晰回响，每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你们现在杀了我，他三天后必死。” “让我试，他有五成机会活下来。” 他顿了顿，将一道无形的选择题，递到了坚叔面前。 “你选。” 这道题，是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坚叔内心最深处的绝望。 他猛地转头，看向内堂那张床上气若游丝的身影。 那是跛豪坤，他过命的兄弟，和联胜的龙头。 现在，这个生命垂危的男人，是他最大的软肋。 再回头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瘦削，干净，眼神里没有丝毫江湖草莽的狠厉，反而透着一种令人费解的沉静。 坚叔眼中的疯狂与挣扎在剧烈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小子在妖言惑众，一个开白事店的衰仔，怎么可能救龙头。 但那“五成机会”的诱惑，却又像一根救命稻草，在他即将溺毙的绝望中疯狂摇曳。 “好！” 一个字，从坚叔的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我让你试！” 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压迫感十足。 “但如果坤哥死在你手上，你十三堂上下，包括你的护士，全部都要给他陪葬！” 去教会医院的提议，被坚叔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龙头大佬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捅穿了肺，再送到洋人的医院去，和联胜的脸面就彻底丢尽了。 “那只有建一个手术室。” 王江点头，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他立刻开始下达指令，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得不像一个身处险境的阶下囚，反倒像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 “一间最干净的空房，所有东西搬空，用一百锅开水反复烫洗！” “墙壁、地板，全部用最烈的白酒擦拭消毒，一遍都不能少！” “准备一百条刚煮过的干净白布！” “全城最锋利的手术用具、最细的针线，氧气不管用什么办法，马上给我找来！” 祠堂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被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的指令砸得有些发懵。 王江没有停。 “我需要‘血’，活人的血。” 这个全新的概念，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坤爷失血过多，不把血补回去，神仙也救不活。” 他完全无视众人惊骇的目光，当场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解释了血型配对的粗略原理。 他指着坚叔和几个看起来最忠心的手下。 “你们几个，过来，我需要找到和坤爷匹配的血。” 在王江不容置喙的指挥下，一场原始而高效的血型交叉配对实验，就在这间古旧的祠堂里上演了。 “还有，派人，火速去我的白事店，把护士小美接过来。” “告诉她，带上剩余所有的医疗用品，一个针管都不能少。” 王江的每一个指令，都精准而有效，完全不像一个江湖人，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地指挥官。 整个跛豪坤的府邸，被这个“衰仔堂主”彻底动员起来。 下人们在惊恐与茫然中，执行着这些古怪的指令。 烧开水的，搬东西的，满世界找烈酒和快刀的，乱成一团。 一个“衰仔”要给龙头“开膛破肚”的消息，也以惊人的速度在社团高层中传开，掀起滔天巨浪。 一个半小时后。 一间临时改造的手术室，在一片混乱中奇迹般地布置完毕。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墙壁被擦得泛白，几盏大功率的灯泡被临时扯了过来，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王江和小美已经换上了用白布临时缝制的简易手术服，戴上了同样简陋的口罩。 在摇曳不定的灯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竟透出几分神圣的意味。 坚叔、大头华，还有几个社团里说得上话的大佬，则被隔在一扇临时安装的玻璃窗外，神情各异地注视着室内。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怀疑与期待。 王江先是把八卦镜摆在最合适的方位，开天眼，只有这一处有一线生机，八卦镜将这缕生机投入跛豪坤身体内。 王江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脸色灰败的跛豪坤，他的灰败在生机投入后，稍好一些。 王江做这个，主要是为在万一的时候，延住跛豪坤的命。 他伸出手，小美立刻将一把在酒精灯上反复烧灼过的手术刀递到他手中。 刀柄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 王江深吸一口气，不是为了平复心情，而是为了让肺部吸入更多的氧气，以保证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绝对专注。 他的手，稳如磐石。 在所有人屏住的呼吸中，刀锋对准跛豪坤的胸膛，稳稳地划下了第一刀。 嗤。 皮肤与肌肉组织被精准地切开。 窗外，传来一片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几个胆小的马仔已经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坚叔的拳头死死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头华的嘴角，则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里满是等着看好戏的残忍。 王江的眼中，只有手术区域。 他的动作精准、冷静、高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切开皮肤、分离肌肉、暴露胸骨。 每一个步骤，都像是经过千百遍的演练，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美感。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白事店老板能做到的事情。 这双手，天生就该握着手术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术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在分离了黏连的组织，清理了胸腔内的积血后，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终于暴露在王江的视野中。 然而，意外就在此刻发生！ 或许是麻醉药物的剂量难以精准控制，或许是长时间失血导致的机体衰竭。 跛豪坤的心脏，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猛地一颤，然后……骤然停止了跳动！ 心跳骤停！ “医生！心跳……心跳没了！” 小美失声惊呼，声音里带着哭腔。 窗外瞬间大乱！ “完了！我就说这小子是吹牛！” 大头华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几乎要拍手称快。 “坚叔！这小子害死了坤哥！” 坚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双拳紧握，青筋从脖子一直爆到额角，眼中杀意沸腾，几乎就要下令将里面的人拖出来剁碎。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崩塌。 然而，手术台前的王江，却毫无慌乱。 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 “推药！” 他对小美冷静地吐出三个字。 同时，他做出了一个让窗外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动作。 他将戴着手套的右手，毫不犹豫地伸进了跛豪坤被切开的胸腔，直接握住了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心脏内按压！ 这是超越了这个时代认知极限的操作！ 窗外的众人，包括自诩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坚叔和大头华，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他们仿佛在看一部神话传说。 一个凡人，将手伸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去触摸那颗代表着生命的神圣器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王江那只在胸腔内起伏的手。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次按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与死神角力。 在所有人绝望而又震撼的注视下。 奇迹，发生了。 那颗已经彻底静止的心脏，在王江的手中，非常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虽然微弱，虽然不规律，但它真的……重新恢复了跳动！ 死神，被这个年轻人硬生生从鬼门关前推开了！ “动了！动了！坤哥的心跳回来了！” 不知是谁在窗外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不敢置信。 坚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 大头华脸上的笑容，则彻底僵住，变成了见鬼一般的惊骇。 王江没有理会窗外的任何动静。 在心脏恢复自主搏动后，他立刻收回手，继续手术。 他的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快，更稳。 以超越时代的技术，迅速清理了心脏瓣膜上的感染赘生物，用缝合线灵巧地修复了破损的瓣膜结构。 穿针，引线，打结。 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当他缝合完最后一针皮肤时，汗水已经浸透了他额前的头发。 一场在1950年代的香港，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绝无可能完成的开胸心脏手术，宣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