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险的投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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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泥水浸透军裤，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伤口的剧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针，不断侵蚀着林锋的神经。左臂外侧，那枚嵌入皮肉的弹片还在散发着灼热的余温，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右小腿被破片划开的伤口在泥水的浸泡下，更是传来阵阵火辣辣的抽痛。身体各处被碎石和弹片撞击的淤伤也在疯狂叫嚣。 死亡弹雨就在头顶和身后呼啸！子弹“啾啾”地钻入弹坑边缘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起的泥点不断打在林锋的头盔和背上。浓烈的硝烟呛得他几乎窒息，肺部如同被砂纸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五十米！ 那挺九二式重机枪喷吐的死亡火焰，如同恶魔狰狞的独眼，在弥漫的硝烟中清晰可见，死死锁定着他藏身的弹坑！机枪射手那狂热扭曲的脸，副射手递送保弹板的动作，都仿佛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浪似乎隔着五十米的距离都能扑面而来！ 时间！他需要时间！他需要那该死的机枪火力转移哪怕一秒钟！ “掩护！掩护二狗子！” 战壕方向，隐约传来王大锤破锣般的、几乎被机枪咆哮淹没的嘶吼！紧接着，一阵比刚才猛烈一些的、带着绝望挣扎意味的枪声响起！是王大锤、李石头和几个还能动弹的士兵在拼命开火！子弹打在机枪阵地附近的土丘上，溅起点点泥土，虽然对厚实的掩体毫无威胁，但那突然增强的火力点，还是让日军机枪手稍微分了一下神！枪口火焰的扫射轨迹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晃动！ 就是现在！ 林锋眼中寒光爆射！所有的疼痛、疲惫、恐惧在这一刻被压缩到极致，然后彻底转化为孤注一掷的决绝！他猛地从弹坑边缘探出半个身子！动作迅捷如同扑食的毒蛇！ 右臂肌肉贲张，将“林二狗”这具瘦弱身体所能爆发出的所有力量，连同“狼牙”千锤百炼的投掷技巧，瞬间灌注到紧握的木柄手榴弹上！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激光测距仪，瞬间锁定目标——不是那喷吐火焰的枪口，而是机枪掩体后方半敞开的、用于散热的顶部空隙！那里是防护最薄弱的地方！ 距离、风速、弹道弧线、引信时间（约5秒）……所有数据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计算！ 就在日军机枪手察觉到侧翼威胁，下意识地想要调转枪口的瞬间！ 就在副射手惊恐地抬头望过来的瞬间！ 就在战壕里王大锤等人心脏提到嗓子眼的瞬间！ 林锋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强弓，猛地绷紧！腰腹核心力量爆发，带动整个上半身做出一个近乎完美的、教科书般的投掷动作！手臂挥动，手腕下压，手指松开！ “去死吧！”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那枚沉甸甸的木柄手榴弹，带着林锋所有的力量、技巧和生存的渴望，脱手而出！它划破弥漫的硝烟，在空中拉出一道精准到令人心悸的、近乎笔直的死亡弧线！没有新兵蛋子那种笨拙的抛物线，更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铸铁弹体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王大锤张大了嘴巴，连咒骂都忘了，眼珠子死死瞪着那枚飞出去的手榴弹。 李石头握着步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锐利的鹰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赵小栓甚至忘记了颤抖，呆呆地望着天空。 连冲锋的日军步兵中，也有人注意到了这枚如同死神镰刀般飞来的异物，发出惊恐的怪叫！ 五十米的距离，对于一枚被赋予了全部希望和技巧的手榴弹来说，转瞬即逝！ 在日军机枪手终于将沉重的枪口调转过来，副射手惊恐地想要去抓那飞来的东西时，一切都晚了！ 那枚木柄手榴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不偏不倚地，从九二式重机枪掩体后方那半敞开的顶部空隙——那个唯一也是致命的破绽——钻了进去！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紧接着——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都要剧烈、都要震撼的巨响，猛地从那个土丘掩体内部爆发出来！那不是手榴弹在外部爆炸的冲击，而是被狭小空间剧烈压缩、能量瞬间释放的恐怖闷响！ 耀眼的火光如同火山喷发，猛地从掩体的缝隙和顶部喷涌而出！浓密的黑烟如同巨大的蘑菇，瞬间腾起！强大的冲击波将掩体顶部炸得四分五裂，破碎的木料、扭曲的金属零件、断裂的保弹板、还有…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和硝烟，如同天女散花般被高高抛起，又如同冰雹般狠狠砸落下来！ 那挺刚刚还在疯狂咆哮、主宰着这片死亡地带的九二式重机枪，连同它那狰狞的枪架，瞬间被撕扯得扭曲变形，哑然无声！灼热的枪管扭曲着飞上半空，又沉重地砸落在地！ “呃啊——！” “救命——！” 掩体里只来得及传出几声短促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便彻底被爆炸的轰鸣和崩塌的泥土所淹没！ 成功了！ 林锋在爆炸的瞬间，已经将身体死死缩回了弹坑底部，双手抱头，蜷缩成最小受弹面积！即便如此，那恐怖的冲击波还是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灼热的气浪卷着泥土和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头盔和背上！ 但这一切疼痛，都比不上心头那瞬间炸开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毒牙，拔掉了！ 战场上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诡异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被这精准到极点、也暴力到极点的一击所震慑！ 九二式重机枪那令人绝望的咆哮声，消失了！ “鬼…鬼子的鸡脖子…哑…哑了” 战壕里，一个士兵带着哭腔，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操！林二狗！你他娘的…你他娘的真炸掉了！” 王大锤猛地从泥水里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看着远处那腾起的巨大烟柱和彻底崩塌的机枪掩体，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极致的震惊、狂喜和一种见了鬼似的骇然！他猛地一拍大腿，“好！好小子！干得漂亮！”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宰了这帮狗日的！” 李石头沙哑的嘶吼如同点燃的火药桶！他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探身，手中的中正式步枪沉稳而迅速地开火！这一次，枪口指向的是那些失去了重火力掩护、冲锋势头瞬间为之一滞的日军步兵！ “打啊！打！” “杀鬼子！” 战壕里幸存的士兵们，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绝望瞬间被一股凶狠的戾气取代！他们纷纷从掩体后探出身，手中的步枪、老套筒、汉阳造，朝着几十米外明显慌乱的土黄色身影猛烈开火！虽然依旧稀疏，但气势完全不同！ “叭勾！叭勾！” 失去了重机枪的压制，日军步兵的精准步枪火力立刻还以颜色！子弹啾啾地射来，又有士兵惨叫着倒下！但战壕里的火力并未被压制下去！王大锤吼叫着，指挥着残兵进行着绝望而凶狠的反击！ 林锋蜷缩在弹坑里，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伤口在刚才的爆发和冲击下，鲜血渗出得更多了，染红了破烂的袖管。右腿的伤口也阵阵抽痛。浑身像是散了架。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活下来了！他做到了！ 他挣扎着想抬起头，观察一下战场情况，同时思考如何返回相对安全的战壕。 然而，就在他刚刚抬起头的瞬间！ “杀给给——！（冲锋！）” 一声更加疯狂、更加歇斯底里的日语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嚎叫，猛地从硝烟中传来！ 林锋瞳孔骤缩！ 只见在崩塌的机枪掩体侧翼，硝烟弥漫处，五六个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的日军士兵，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满脸狰狞，双目赤红，正朝着他藏身的弹坑，嚎叫着猛扑过来！距离，不足三十米！ 显然，他炸毁机枪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附近的日军！他们认准了这个给他们造成巨大损失的“支那兵”，要将他碎尸万段！那闪着寒光的刺刀，在昏沉的天光下，散发出致命的冰冷！ 林锋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窝！他手中只剩下一杆打光了子弹的中正式步枪！刺刀还歪斜地挂在枪口下方！ 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