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阎王手里抢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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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所帐篷内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死死糊在口鼻之上。血腥、脓臭、劣质酒精的刺鼻、排泄物的骚味、皮肉焦糊的恶息…各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在这里发酵、混合,形成一种足以让最坚强的胃袋翻江倒海的死亡气息。昏暗摇曳的油灯光,在浑浊的空气中投下扭曲变形的巨大阴影,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魑魅魍魉,在肮脏的篷布和伤员痛苦扭曲的脸上无声地舞动。 呻吟、哀嚎、垂死的喘息、无意识的呓语…这些声音不再清晰,它们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低沉、粘稠、永无止境的背景嗡鸣,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绝望地絮语,持续不断地啃噬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老周佝偻着背,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麻木地挪到帐篷最里侧的角落。那里,林锋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冷肮脏的草席上,如同一堆被遗弃的破布。他浑浊麻木的目光扫过这具濒死的躯体,最终落在那片最触目惊心的创伤上——左肩胛下方,烙铁留下的恐怖印记。 那片皮肉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焦黑色泽,如同烧焦的树皮,边缘高高翻卷卷曲,暴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如同腐烂牛肉般的肌肉纹理。更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森白的骨茬,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伤口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合着泥浆、血痂和不知名污秽的硬壳,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深紫色,肿胀发亮。一股淡淡的、却异常顽固的腐败气息,正从这片焦黑的伤口深处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顽强地钻入老周麻木的鼻腔。 感染。深度的、致命的感染。在没有任何有效抗生素、环境恶劣如斯的情况下,这几乎是通向死亡的特快车票。 老周布满污垢和老茧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探向腰间一个同样肮脏油腻的皮套。皮套里插着的,不是救命的工具,而是属于这个炼狱的、最直接也最残酷的“净化”手段——一把长约一尺、尖端被打磨得异常尖锐、此刻在油灯下闪烁着冰冷乌光的…铁烙! 帐篷一角,蜷缩在冰冷泥地上的赵小栓,原本深埋膝盖的头颅猛地抬起!他沾满泥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瞬间死死锁定了老周手中那柄缓缓抽出的、散发着不祥寒光的铁烙!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怖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刚刚经历逃亡的脆弱神经! “不…不要…”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哭腔的呓语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漏出。他想冲过去,想阻止,但身体却像被冻僵的石头,除了剧烈的颤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烙铁烫肉的恐怖景象,还有那随之而来的、非人的惨嚎…瞬间击垮了他! 老周对赵小栓的恐惧置若罔闻。他佝偻着腰,一手拿着那柄沉重的铁烙,另一只手极其粗暴地、毫不怜惜地撕扯开林锋左臂伤口周围早已和血痂泥污黏连在一起的破烂军装!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麻木和冷酷。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微不足道,却异常刺耳。 “呃啊——!” 昏迷中的林锋,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嘶鸣!剧痛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深度昏迷的屏障!他灰败的脸上肌肉剧烈扭曲,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凸!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但这剧烈的反应只持续了一瞬,他残破的身体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重重砸回草席,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和嘴角不断涌出的、带着泡沫的血丝。 老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帐篷中央支架下那盏昏黄的煤油马灯。他将沉重的铁烙尖端,缓慢而稳定地,伸向了那摇曳不定的、橘黄色的火焰中心。 “滋滋滋…” 冰冷的烙铁尖端与炽热的火焰接触,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乌黑的金属表面迅速被高温舔舐,颜色由暗转红,再由红转至一种刺眼的、仿佛熔岩核心般的炽白!高温扭曲了空气,一股金属被灼烧的独特焦糊味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帐篷里其他的恶臭。 帐篷里的光线似乎因为这炽白烙铁的出现而变得更加昏暗压抑。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老周佝偻的身影在肮脏的篷布上投射成一个巨大、扭曲、手持死亡之杖的魔鬼剪影。 赵小栓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也浑然不觉。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视线模糊,只能看到那一点越来越刺眼、越来越近的炽白光芒,如同地狱之眼,缓缓移向草席上毫无知觉的林二狗! 老周佝偻的身影,如同举着审判之锤的死神,握着那柄前端已烧得炽白、散发着灼人高温和致命焦糊气息的铁烙,缓缓转回身。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被那烙铁尖端刺目的白炽光芒彻底压制,帐篷里仿佛只剩下那一点代表着极致痛苦和毁灭的光源。 他浑浊麻木的目光,再次落回林锋左臂那片狰狞的烙铁伤口上。那片焦黑翻卷、散发着腐败气息的皮肉,在炽白烙铁的映照下,如同地狱深渊的入口。老周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颤抖。对于这种“处理”方式,他早已重复了千百遍,动作刻入了骨髓,只剩下麻木的效率。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他佝偻着腰,身体微微前倾,布满污垢和老茧的双手紧握着沉重的烙铁木柄,将那烧得白炽的尖端,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决绝,朝着林锋伤口上那片腐败最严重、肿胀最厉害、脓血渗出的区域,狠狠地按了下去! “嗤啦——!!!” 一声无比清晰、无比尖锐、如同滚烫的肥肉被猛地丢进滚油锅的恐怖声响,瞬间撕裂了帐篷内所有嘈杂的背景音! 皮肉被瞬间碳化的刺鼻青烟猛地腾起!一股极其浓烈、极其怪异、混合着皮焦肉烂和某种更深层次组织被焚毁的恶臭,如同爆炸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呃…嗬嗬嗬——!!!” 深度昏迷中的林锋,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向上弹起!幅度之大,几乎要将整个上半身从草席上折起!他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里面没有任何神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深渊!喉咙里爆发出一种不似人声、如同破旧风箱被撕裂般的、短促而凄厉到极致的嘶吼!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足以让最冷酷的心也为之一颤! 但这剧烈的反应仅仅维持了不到半秒!他残破的身体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毫无生气地摔回冰冷的草席!刚刚睁开的眼睛再次死死闭上,只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那刚被烙铁“光顾”过的左臂,肌肉在焦黑的伤口下疯狂地扭动、跳动! 赵小栓再也无法抑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反复捶打,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剧烈地翻滚、抽搐!巨大的恐惧和目睹酷刑的刺激,彻底击溃了他脆弱的精神防线。 老周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烙铁按压的地方。炽白的烙铁尖端深深陷入焦黑的皮肉之中,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青烟缭绕中,那片腐败的皮肉组织正在迅速碳化、收缩、变硬…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被强行“焊接”在了一起… 就在老周准备再加一把力,彻底“封死”这个感染源时,他那双麻木的眼睛猛地一凝! 不对劲! 在那烙铁按压的边缘,焦黑碳化的皮肉之下,在那片被强行烫合的伤口深处…借着烙铁自身炽白的光芒,老周惊恐地发现,那片本应是暗红色、濒临坏死的肌肉组织…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极其诡异的变化! 一种极其细微、极其快速的…蠕动 不是伤口被高温烧灼时正常的肌肉痉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有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细微生命在疯狂地分裂、增殖、修复…的组织层面的涌动!伴随着这种涌动,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麻痒感如同亿万只细小的蚂蚁在皮下深处疯狂地爬行…这种诡异的感觉,竟然顺着老周紧握着烙铁木柄的手指,丝丝缕缕地传递了上来! 老周布满污垢的脸上,那层凝固的麻木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碎裂!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惊骇、难以置信和巨大恐惧的表情,如同瘟疫般迅速爬满了他沟壑纵横的面庞!他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这…这绝不是人类该有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