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紫云台变全城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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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东侧的焦土之上，一种名为“求生”的野草正疯狂生长。 昨日还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地，今日却成了全京城最热闹的街。 始作俑者，是一群连官府都自愧不如的商业鬼才——普通老百姓。 “都来看都来瞧啊！琉璃将军亲身佩戴的护心镜碎片，沾过龙气的！辟邪保平安，十文钱一片，童叟无欺！”一个嗓门洪亮的大妈，把一块焦黑的琉璃瓦片举得跟传国玉玺似的。 周围的人群瞬间沸腾，仿佛这卖的不是残渣，而是泼天的富贵。 “给我来三片！一片贴门上，一片给我儿子塞书包里，保佑他乡试高中！” “我要五片！最近打马吊老是输，沾沾这将军气运，必须转运！” 看着这堪比双十一零点抢购的疯狂场面，一位路过的老学究痛心疾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届百姓太难带了！” 话音未落，他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用炭笔颤巍巍写上：“代写诉状，一文一份，不赢不要钱。” 老学究：“……” 世界的尽头，果然是考公和摆摊。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州，苏晚照指尖在一方水镜般的光幕上轻轻一点，眼前的实时画面正是京城废墟上的众生百态。 她嘴角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微笑，轻声对系统下令：“激活‘流动集市’功能。” 【叮！指令确认。】 【标记“镜像废墟”为临时商区，免税三日。 商区内所有交易受“商道法则”保护。】 指令下达的刹那，京城废墟上空，那些未曾完全消散的金色符文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光芒一闪，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色穹顶，将整个区域笼罩。 下一秒，异变陡生！ 一个扛着“王记包子铺”招牌的大叔，本来还在外围犹豫，只觉得脚下一股温润的力量托着他，身不由己地就挤进了核心区，面前还凭空多出了一块平整的空地。 他一愣，旋即大喜：“好位置！这绝对是风水宝地啊！” “糖画！刚出炉的糖画！画龙画虎画凤凰，画个琉璃将军打宇文阀！”一个手艺人高声吆喝，他的摊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到了人流最密集的路口。 甚至连那位代写诉状的乞丐，都被挪到了一处背风的墙角，面前还多了一张可怜兮兮的小板凳。 摊贩如潮水般涌入，却井然有序，各安其位。 废墟之上，竟在短短一炷香内，奇迹般地崛起了一座生机勃勃的临时集市。 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免税，包邮，还送黄金摊位。 消息很快传到了宇文阀的耳朵里。 小陆通过加密的飞鸽传书，将密报送到苏州：“东家，宇文阀的爪牙开始在城里散播谣言，说您用‘妖术惑众’，操控市场，是个不折不扣的‘乱商邪祟’，要联合御史台弹劾您。” 苏晚照看着密信，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不屑。 “妖术邪祟挺有想象力，可惜想象力不能当饭吃。”她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火光映着她明亮的眸子，“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教科书级别的正经生意’。” 她当即下令：“传我手谕，命苏州总号连夜调运‘苏记卤味’和‘照月糖糕’入京，有多少运多少！在废墟集市最显眼的位置，给我搭起一座百米长的美食街！” “招牌要用金丝楠木，越大越好，上面就写——”苏晚照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所有营收，尽数捐入国库，用以抚恤镜像之乱中的受害者！’再加一行小字：‘买我苏记，就是为国分忧，助朝廷赈灾！’” 这一招，叫把对手的道德高地炸成盆地。 你想说我乱商 不好意思，我这是在做慈善，是爱国，是为陛下分忧。 你弹劾我，就是跟全京城的灾民过不去，就是跟朝廷的脸面过不去。 与此同时，紫禁城地宫深处的夹层里，墨魂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冰冷金属碎屑的黑血。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气息微弱，怀中那个被他当做备用零件的残破傀儡，突然发出一阵“咔咔”的轻微颤动。 傀儡那只仅存的、由精钢打造的右手，竟缓缓抬起，不受控制地指向了那口被炸毁的深井底部。 墨魂他本想探查是何种力量在干扰，却没想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记忆频段，竟顺着线路倒灌入他的神识！ 那是在琉璃将军被激活前的最后一段核心记忆。 画面中，紫云台之上，宇文玥一身华服，神情冷漠地对刚刚成形的琉璃将军下达最后的指令。 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药：“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肃清苏晚照的商道势力。待镜像朝堂的根基立稳，便立刻寻个由头，例如‘商乱国纲，民心浮动’，将苏氏商号连根拔起，进而……烧毁天下所有商行保存的商籍账册。” “商业，是滋生贪婪与变数的温床，是帝王掌控之外的毒瘤。朕要的，是一个绝对纯净、绝对服从的天下。商道，必须从根源上被彻底抹除。” 记忆至此中断。 墨魂如遭雷击，他猛地睁开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晚照之前的判断，还是太保守了！ “疯子……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低声嘶吼，胸口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骇然，“她不止想除掉你一个苏晚照……她要灭的是天下商道！” 黄昏时分，血色的残阳将宫墙染得一片肃杀。 谢昭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太学正服，青色的衣袍衬得他愈发身姿挺拔，眉目沉静。 他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宫门前，等待着陛下的传召。 一个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御膳房的太监总管李公公提着一个食盒，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递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参汤。 “谢大人，喝口暖的吧。”李公公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待会儿的乾清宫里，可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谢昭接过汤碗，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公公。”他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忽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公公，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若陛下……仍旧被奸佞蒙蔽，不愿醒来呢” 李公公闻言，那张总是堆着笑的脸，竟浮现出一丝冰冷的讥诮。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不愿醒，那就让全京城的百姓，替他说出真话。” 话音刚落，一阵仿佛来自天边的雷鸣，隐隐传来。 那不是雷声。 那是从城东废墟集市传来的喧嚣，是成千上万百姓汇聚而成的声音洪流，穿透了半个京城，敲打着巍峨的宫墙。 “苏记卤味，好吃不贵！吃了就是为国争光哎！” “苏记万岁！商王护民！” “买它！买它！买它！”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乾清宫外，几个守夜的小太监抱着拂尘，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顺着宫墙的飞檐和墙角，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 起初，像是风声，又像是远处隐约的虫鸣。 但渐渐地，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人在他们耳边低语。 “商……不可抑……” “苏记……照九州……” “民以食为天……商以信为本……” 那声音不高，却无孔不入，带着一种诡异的回音，在空旷的宫殿前回荡。 一个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拉着旁边人的袖子，颤声道：“你……你听见没是不是……是不是前几日那场大乱，死的人太多，阴魂不散啊” 另一个年长些的太监侧耳细听，脸色同样凝重，但他摇了摇头：“不对，这不是鬼哭。你听，那声音里有叫卖声，有算盘声……这是……这是阳间的烟火气。”他抬头看了看天，月朗星稀，又望了望皇城司地下的龙脉方向，喃喃道：“龙脉并无异象，可这民心……这民心，真要反了天不成” 他们不知道，这正是小陆的杰作。 他将那台经过二次升级的“声纹拟频机”对准了宫墙，巧妙地将集市上数万人的叫卖声、欢呼声、议论声，分解成无数细微的音频，再利用宫墙本身独特的建筑结构进行混响和传播。 这并非妖术，而是远超这个时代的声学应用，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心理攻势。 紫云台顶层，宇文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名贵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她把我的禁地，变成了菜市场！”她胸口剧烈起伏，美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一名心腹亲信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禀报：“回主上……不止如此。现在全京城的百姓都在说，那片废墟因为炸死了‘伪朝妖物’，又沾了‘商王’苏晚照的气运，已经成了风水宝地，能招财进宝……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就连五城兵马司负责巡逻的差役，下了值都偷偷跑去摆摊卖自己家纳的鞋垫……” 打不过就加入，这届差役觉悟真高。 宇文玥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终于明白了。 她原以为，毁掉了深井，就等于斩断了苏晚照那套镜像幻影的根基，是釜底抽薪。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苏晚照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刁钻！ 对方根本不在乎那个井了，而是直接把“废墟”这个概念本身，当成了一个全新的ip来运营，硬生生把一片不祥之地，标记成了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商铺”！ 这已经不是权谋和术法的对抗了。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降维打击。 正当她怒火攻心，思索着如何才能扳回这毁灭性的一局时，一名宫中侍卫匆匆上楼，单膝跪地。 “启禀殿下，陛下已有旨意，于黎明时分，在乾清宫召见太学博士谢昭。”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宇文玥缓缓转过身，望向灯火通明的皇宫方向，谢昭，苏晚照在朝堂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终于要走到台前了。 天色将明未明，一线微光刺破了京城上空的黑暗。 厚重的宫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开启，谢昭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了那条通往帝国权力中心的白玉石阶。 他的身后，是喧嚣了一整夜，此刻才稍稍平息的市井之声；他的前方，是深不可测，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九重宫阙。 他，以及他身后那座沸腾的京城，正在等待一个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