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毕业即失业？冷门专业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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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江城，像个巨大的、湿漉漉的蒸笼。黏腻的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和行道树蔫巴巴的土腥味，无情地拍打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阳光刺眼，透过高楼玻璃幕墙的反射，晃得人头晕目眩。 林不凡扯了扯脖子上那条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廉价领带，感觉自己也像一条快要被晒干的咸鱼。他身上这套为了面试特意买的西装，面料粗糙不透气，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下，活脱脱成了个移动桑拿房。 “超古代文明研究与实际应用…”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被汗水浸得有些软塌的简历，专业栏那一行字显得格外刺眼，“当初到底是哪个筋搭错了会选这专业啊喂！难道指望着毕业后去考古现场给法老讲冷笑话吗还是给秦始皇陵装wi-fi啊魂淡！╯︵┻━┻” 内心疯狂吐槽的同时，他的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个应届毕业生应有的、略带拘谨和渴望的微笑。这就是他，林不凡，二十二岁，刚刚告别象牙塔，一头撞上了名为“社会”的坚硬墙壁。 今天面试的这家公司——“创世纪前瞻性战略规划有限公司”，名字听起来牛逼哄哄，坐落在一栋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写字楼里。但一走进等候区，林不凡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等候区里坐着几个竞争者。左边那位兄台，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正在用流利的英语打着电话，谈论着什么“跨境并购”、“蓝海战略”。右边那位小姐姐，妆容精致，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飞舞，ppt的图表做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再看看自己…简历上除了“超古代文明”这几个中二度爆表的字眼，就只剩下在校期间“网吧五连坐从未输过”的隐性技能了。这对比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他感觉自己像是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还是那种连扑腾都不会的。 “下一位，林不凡先生！” 前台小姐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却让林不凡心里一咯噔。 “到！” 他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差点来了个立正。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一样，走进了面试间。 面试间不大，布置得却有点…诡异。正对面坐着三位面试官。中间那位，梳着油光水滑的地中海发型，表情严肃，仿佛别人欠了他几百万，姑且称之为“地中海”。左边是位面无表情的女士，一直在唰唰地记着东西，像个人形记录仪——“记录姐”。右边那位最年轻，笑容可掬，但眼神总往奇怪的地方瞟，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感觉——“笑面虎”。 “林不凡先生，请坐。” 地中海发话了，声音低沉。 “谢谢。” 林不凡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沾了半边椅子，背挺得笔直。 “你的专业…” 地中海拿起简历，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超古代文明研究与实际应用能具体解释一下这个专业是学什么的吗以及它如何与我们公司的‘前瞻性战略规划’相结合” 来了！经典致命问题！ 林不凡内心os：“来了来了！我就知道！每次都是这个！我特么怎么知道怎么结合难道建议贵公司参考亚特兰蒂斯的沉没教训来规划未来发展吗还是说借鉴一下玛雅历法，预测一下下次金融危机什么时候来” 但他嘴上还是得体地回答道：“尊敬的面试官，这个专业主要培养我们对人类早期文明成就、技术以及其背后逻辑的深度理解和跨学科应用能力。它锻炼的是一种宏大的、历史的视角和跳出框架的思维能力。我认为，在当今快速变化的商业环境中，这种能够从更本源、更长期的维度思考问题的能力，恰恰是前瞻性战略规划所亟需的。” 他感觉自己这段话说得自己都快信了，简直是在挑战人类胡扯的极限。 三位面试官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笑面虎接着问道：“那么林先生，你有什么具体的、可以展示的实践技能吗比如…嗯…破解一些古老的密码或者…与超古代智慧进行某种…沟通” 他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林不凡：“…” 沟通我沟通你个锤子啊！难道要我现场表演一个请神上身，让苏美尔王吉尔伽美什给您老算一卦今日股价吗！╯︵ ┻━┻ 他强忍着吐槽的欲望，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这个…更侧重于思维模式的锻炼。当然，如果需要，我可以尝试学习…” 就在这时，地中海突然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林先生，我看你简历上写着身高178cm。那么，假设你面前有一块厚度为30cm的花岗岩板，请问你如何在不使用任何现代工具的情况下，用你的胸口一击将其撞碎” 林不凡：“” 他彻底懵了。大脑cpu瞬间过载，冒出一串乱码。 内心弹幕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等等等等！这面试题画风不对啊！Σっ 胸口碎大石！贵公司到底是做什么前瞻性战略规划的！是规划怎么在天桥底下卖艺吗！还是说贵公司的主要业务其实是街头表演杂技啊喂！这特么是什么隐藏的入职体能测试吗测试我是不是有隐藏的梁山好汉基因面试官大人您是不是刚从某武侠片场串戏过来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地中海那锃光瓦亮的头顶，突然产生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难道…您这地中海…就是当年练这招练失败的产物！” 当然，这话杀了他也不敢说出口。他只能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地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呃…这个…我…” 他看着面试官们“期待”的眼神，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误入精神病院的正常人。最终，他憋红了脸，挤出一句：“对…对不起，面试官…我…我家里的母亲大人可能暂时还不想看到我胸口碎掉的样子…” _ 面试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记录姐终于停下了笔，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面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地中海的面色更沉了。 “好的，林先生，你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 地中海面无表情地打破了沉默，“请回去等待我们的通知吧。下一位！” “谢谢各位面试官…” 林不凡如蒙大赦，又如同打了败仗的逃兵，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走出写字楼，灼热的阳光再次扑面而来。他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条廉价的领带被他彻底扯松，耷拉在胸前。 “又凉了一个…” 他喃喃自语，看着街上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的人群，一种巨大的迷茫和挫败感如同这酷暑的热浪，将他紧紧包裹。 他从口袋里掏出屏幕碎了好几道的旧手机，屏保是他和家人在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拍的合照，照片上的每个人笑得都特别开心。尤其是他，那时候眼里还有光，对未来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呵呵。现实专治各种不服。 “超古代文明…超古代文明…” 他踢着路边一颗可怜的小石子，“研究这玩意儿，到底能干嘛啊…难道真得去天桥底下摆个摊，兼职算命和胸口碎大石吗ゞ” 小石子咕噜咕噜滚进了下水道缝隙，消失不见。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沉甸甸地往下坠。 第一场面试，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且死得极其沙雕和莫名其妙。 求职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个屁啊！这才第一家呢！林不凡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振作起一点精神。 “算了，吐槽完毕！下一家走起！我就不信所有公司都要求员工会胸口碎大石！” 他对着手机黑屏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努力挤出一个（并不太好看的）笑容，“加油啊，林不凡！你可是要成为…呃…找到工作的男人！” 只是那背影，在灼热的烈日下，总透着一股子强撑的倔强和微不可察的狼狈。